第110章 第110章娄婉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玉衍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停, 眉心微不可闻地一动。

能够出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坐在那位置的人……难是传闻中的那靖王?

他的目光又朝着对面一转,果然,在他另一侧的座位上, 端坐着的正是霍无咎。

霍玉衍的目光顿顿。

本朝以左为尊,霍无咎将左侧的位置让给那靖王来坐, 莫不是中有深意?

不过,不等他深思, 大殿中的文武官员们便纷纷站起身来,朝着霍玉衍行礼:“臣等参见子殿下。”

霍玉衍的目光逡巡一圈。

便见满殿的大臣,皆朝着他躬身行礼, 唯独坐在他下首的那位靖王,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端坐在原处,与他对上目光时, 淡淡笑着头,权作行礼一般。

这挑衅的意味可过于明显。

霍玉衍收目光, 也作没瞧见, 温笑着拿目光扫过满殿的文武百官,温声笑:“诸位爱卿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随着文武百官起身落座,霍玉衍也抬起脚步, 径直走到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下来。

“为兄不告而来,倒是辛苦二弟替兄长打。”坐下后,霍玉衍便淡笑着侧头看向霍无咎。“半年未见,二弟倒是沉稳老练不少,为兄一路前来, 看整南景秩序井然,实是宽慰。”

便见霍无咎欠欠身,仍旧是素日里那般冷淡疏离的模样,淡声:“皇兄过奖。”

霍玉衍倒是丝毫不以为忤,反倒拿起桌上盛满的酒杯,朝着底下满殿的文武百官笑:“自然,而今天下一统,也皆是诸位的功劳。玉衍在此,需先替父皇敬诸位一杯才是。”

他一举杯,满殿的文武自然也跟着端起酒杯站起来。

霍玉衍的眼睛往旁边一瞥。

那靖王,却仍旧坐在那,懒洋洋地拿起杯子,抬眼看向他。

霍玉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而今大业虽成,但此后□□定,还需各位鼎力相助!玉衍不才,在此先谢过各位大人!”

着,他举起酒杯,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底下的大臣们一片应声,跟着干杯里的酒水。

便见霍玉衍放下酒杯,笑:“今日不过是接风洗尘的家宴而已,诸位卿家不必多礼,还请自便吧。”

这便是宣布开宴。

一时间,宴厅中热闹不少,觥筹声也跟着起。

而霍玉衍,则侧过头去,笑着看向霍无咎。

“左边这位,便就是南景的靖王殿下吧?”他问。

便见拿起筷子的霍无咎抬头看向他,淡淡:“是他。”

霍玉衍笑:“难怪我瞧着面善,竟也算是一家人。”

霍无咎没搭腔,径自夹一筷子菜吃。

他向来是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霍玉衍倒是习惯。

他像没看见似的,接着问:“是不知……”他像是有些迟疑,转过头去看江随舟一眼。

便见江随舟懒洋洋地坐在原处,正指挥身后的监将有些远的那鱼炙给他夹进盘中。

“不知靖王可是腿脚有不便?”霍玉衍问。

这一出,霍无咎江随舟两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他。

霍玉衍便『露』出两分纯善温的笑来,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这有不妥似的,笑:“也没,就是方才一直不见靖王殿下起身。若是身体不适,我身边倒有两常用的医,医术不错,可以给靖王看看。”

这出口,他的目光便不动声『色』地落在江随舟的身上。

却江随舟嗤地笑一声,身体往后一仰,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的后背上。

他抬眼看向霍玉衍。

连霍玉衍都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漂亮极,带着一股亦正亦邪的气息,最是『惑』人心智。他是眼往上抬地看他,嘴角勾着一抹笑,便显得慵懒又妩媚,像成精的妖物一般。

“不起身行礼,便是腿断?”他见靖王这般。“不想罢。”

“这……”霍玉衍面『露』难『色』,看向霍无咎。

霍无咎此时,竟没有看他,一双眼竟紧紧落在那靖王面上。他这二弟向来不苟言笑,即便俘虏来的异域美姬都无法吸引他多看两眼,但此时,竟紧紧地盯着江随舟,一双眼里满是笑意,唇角也勾起来。

他慢半拍才感觉到此时气氛的尴尬一般,抬起眼来,看向霍玉衍。

“大哥别见怪。”霍无咎淡淡解释。“他素日里就是这样,娇纵惯,不爱跟人行礼。”

他这的时候,面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呢。

便得对面的靖王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懒懒开口:“你谁娇纵?”

霍无咎的眼神又被他勾去。

“没你,别光顾着,吃东西。”他的声音竟都软两分,带两分诱哄的味。

霍玉衍这辈子都是头一次看见霍无咎这样。

对着男人,温声细语,满脸笑意的,分明就是一副被勾魂魄的模样。

却得对面传来清脆的“嗒”的一声。

霍玉衍循声看去,便见是那位靖王殿下坐在那,将筷子丢到盘子上。

“吃?”他眉眼一扬,抬着下巴,目光慵懒又嫌弃地看着桌面。“今日这御厨是怎,这松鼠鳜鱼,做得也咸。”

便见霍无咎连忙抬手,召来几监。

“还不去将靖王殿下桌上的鳜鱼换?”他神『色』冷下来,眉眼都恢复往日的锋利。“去问问御膳房怎当的差,还不快重做一份,快送来。”

监们诺诺应是,连忙鱼贯上前,将江随舟桌上的那松鼠鳜鱼撤下来。

霍玉衍的眉心动动。

就见霍无咎转过头去时,朝着那靖王勾勾唇角。靖王横他一眼,拿筷子又去吃别的菜。而靖王身边的那面小监,这会也殷勤地凑上前来,一迭声地讨好,让他消消气,尝尝看别的菜『色』合不合胃口。

霍玉衍收神『色』,看霍无咎一眼。

却见霍无咎坦然地冲他笑笑,面上竟染上几分无奈,:“大哥见笑,实在是让我宠坏。”

霍玉衍顿顿,面上勉强『露』出两分笑意。

“无妨。”他。

——

这一来,霍玉衍所有的猜忌就都有原因。

为霍无咎莫名妙地对自己表『露』出那多恶意、却又时好时坏,让他猜不出原因。又为霍无咎会这重用南景的臣子,反将他手下的将士都置后。

肯定都是因为这靖王。

他没想到,霍无咎竟会有这般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一天……这所谓的“美人”,还是一男人。

霍玉衍的目光一时间都有些沉重。

他装出一副若无事的模样,但却全程都在盯着霍无咎靖王之间的互动。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霍无咎。

纵容,甚至有温柔,多看靖王两眼都要暧昧地笑。那靖王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在席间挑三拣四的,对霍无咎也带刺,霍无咎却是一位纵容他,一双眼睛,像是遭人下蛊一般。

这样的情况,好办却也不好办。

霍无咎这幅情态,倒是让霍玉衍放下心,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尚没有看出端倪,还可以好好地用一番。

但这靖王却是难办。

霍无咎为他神魂颠倒、对他有求必应的,确实是把柄。但这把柄究竟是霍无咎的软肋,还是埋在他身侧的□□,便要看这靖王究竟是不是没脑子的草包。

霍玉衍陷入沉思。

宴席过去大半,坐在他左侧的江随舟也『露』出两分醉态。他歪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打哈欠,便抬起手来。

旁边那监连忙上前,将他的手扶住。

“本王乏,便先回去歇。”他懒洋洋地。“也不打扰你们兄弟两叙旧。”

霍玉衍淡笑着头:“靖王身子要紧,既累,便先回吧。”

江随舟淡淡看他一眼,嘴角沁出两分意味不明的笑来,眼波一转,又看霍无咎一眼。

便得霍无咎低笑一声,:“回去别忘给我留。”

此时宴厅中人声鼎沸的,他声音不大,底下的官员都没到,却清晰地传入江随舟霍玉衍的耳朵里。

江随舟笑两声,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扶着旁边孟潜山的手,转身便走。

霍玉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后,继而又转过头去,看向霍无咎。

“你们二人,究竟是怎回事?”他皱起眉,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赞同,端得是一副担忧弟弟的好兄长模样。

便见霍无咎放下酒杯,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不经意地:“也没怎回事,正如皇兄看到的这样。”

“你这就是真要把他留在身侧?”霍玉衍皱眉问。

却见霍无咎往椅背上一歪,一副大马金刀的姿态,:“大哥,别看他是男人,有趣着呢。”

那笑容看上去,竟有两分餍足。

霍玉衍咬咬牙,一脸的痛心疾首:“可他分明是……”

“是都不要紧,他自己也不当回事。要不是这样,他能等灭之后,还这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他怕得很,就是想依靠着我求条活路罢,我何不让他如愿?”霍无咎漫不经心地。“就当是玩意,留着玩的。”

他这幅姿态,倒真像是在身边养一金丝雀,聊以把玩解闷的。

霍玉衍一时竟猜不透他究竟有几分真心。

片刻之后,他顿顿,:“你要养着他玩,为兄也不便多。但是无咎,你而今眼看着也要二十四,原本早该到成家的年纪,是因着前些年打仗,才一直拖着。如今朝中有皇兄在,你不必『操』心,玩归玩,还是要将婚事定下来,早些成家。”

霍无咎到这,却无动于衷。

“我不着急。”他。“慌,再玩两年。”

霍玉衍好言劝:“这也不耽误……”

“怎不耽误?”霍无咎抬抬眼睛,嘴角的笑容有两分邪气。“你是不知那小东西有多能折腾,好人家的姑娘嫁来,我还怕后宅不宁呢。我没急的,等过些时日玩腻再这些不迟。反正我传宗接代也没用,大哥,还是您先娶子妃,那才是本呢。”

霍玉衍闻言垂下眼,目光意味不明地闪闪,笑:“为兄这幅身体,你也不是不知……不过也没,无论你,还是姝,对为兄而言,你们的孩子都跟我的亲生孩子是一样的。”

他所的姝,便是他的亲生妹妹霍姝,也是霍无咎的堂姐,前些年刚入邺城,便早早成婚,如今膝下也有几女。

霍无咎抬眼看向霍玉衍,便见他神『色』平安静,这些,倒真像是他的真心一般。

霍无咎跟着笑笑,出口的却没诚意。

“大哥能这样想,那也挺好。”他。

——

娄婉君的酒喝多。

实在是周围坐的都是些武将,这些时日共事下来,都不把当外人。几人凑在一起,一喝酒,便恨不得称兄弟的,一杯接着一杯,根本没数。

娄婉君是尽兴,娄钺却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一姑娘家家的,混在男人堆里也便罢,喝成这样,成何体统?”他上前去训斥。

娄婉君却是不当回事。从小被爹这训过来,早就训皮实,这会见娄钺生气,漫不经心地一起身,朝着几一同喝酒的将领扬扬手,便:“没事,没喝多少。父亲息怒,我出去醒醒酒去。”

着,便转身大步出去。

娄钺知这是用惯的伎俩,知自己要训,便找由头躲出去。娄钺却也无可奈何,拿手指那几将领,警告几声,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娄婉君颇为熟练地躲清闲。

宫中夜里风凉,宴厅外又是一方大大的荷花池。这会夜风吹起,吹得满池的花叶摇曳生姿,也将带着湿气的荷花清香,一并迎面吹到脸上。

惬意得很。

娄婉君让这风吹得舒服,溜溜达达地便往湖边去。湖边夜里挂起宫灯,精细得紧,细看过去,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娄婉君便打算着要在这散会步。

可刚等走到湖边,便得身后有人喊。

“是婉君妹妹吗?”

声音特别熟悉。娄婉君连忙回过头去,便见湖边的小亭里坐着人,一袭雪衣袍,上头的金线熠熠生辉。

有些惊讶:“子殿下也在这?”

就得那人咳嗽几声,像是有些气力不支一般。

娄婉君怕他出事,连忙上前去,便见霍玉衍一人坐在亭中,身边一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会兀自咳得厉害。

娄婉君连忙上前,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要披在霍玉衍的身上。

“您怎一人在这,连伺候的人都没有?”娄婉君问。

却见霍玉衍抬手,挡住披衣服的动作。

“你快穿好,女孩子家,莫要受凉才好。”霍玉衍温声。

娄婉君见他这会倒是不咳,拗不过他,得哦一声,将那衣袍重新穿回去。

“殿下,我送您回去吧?”问。

却见霍玉衍摇摇头:“不急,我也是来这里躲躲清静,醒醒酒罢。”

他静静看向娄婉君。

他自不会,他在宴上除注意霍无咎,便一直注意着娄婉君的动静。他见娄婉君喝得尽兴,娄钺又频频看,一脸不悦,就知一会肯定会有这一出。

他抱病先行,就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娄钺看娄婉君看得严实,让他一路上都没有找到跟娄婉君独处的机会,也好出此下策。

却见娄婉君有着急:“醒酒也不是这醒的吧?湖边风凉,殿下,我看还是……”

却霍玉衍打断。

“之前,我记得你都是喊我霍大哥的。”霍玉衍温声。

娄婉君有些尴尬地抠抠头。

可不是吗?虽跟霍无咎总在私底下直呼姓名,互相骂骂咧咧,但是在霍玉衍面前可不敢造次。要是敢对霍玉衍有不尊敬,爹第一不同意,抡着笤帚要揍呢。

笑笑,:“……也都是小时候的事。”

便霍玉衍淡淡地叹一口气。

“是啊,都是小时候的事。”他。“如今,却是都变。”

娄婉君面上『露』出些疑『惑』,问:“还有哪里变?”

霍玉衍看看,似有些欲言又止。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将他那副清秀的模样照得愈发干净,甚至透着一层微光。他颇为无奈地笑笑,摇摇头,便显出几分脆弱的美来。

“也没,是无事而发的感慨罢。”他。

娄婉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霍大哥吧……自己也变挺多。小时候怎也算是干净利落的人,在美则美矣,倒是多几分磨叽。

“那就好。”不晓得怎回应,得这般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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