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修】第90章“说什么?”……

侍卫的动粗鲁极了。

江随舟被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 紧跟着,便有绳索从梁上扯下来。江随舟身上狠狠地一疼,疼得有些混沌的神识也骤然清醒了几分。

庞绍去了哪里?

如今此处只剩下了一个后主, 庞绍不知去向,那么便只剩下了两种可——要么是庞绍已然得知了霍无咎的计划和动向, 前去捉拿了,要么, 便是大事将成,庞绍逃了。

江随舟被勒得闷哼了一声,抬起眼, 便看向了江后主。

已有侍卫将刑具搬上来了。

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清醒冷静, 继而凉凉地笑了一声:“皇兄,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这病秧子。”

后主对上了的眼睛。

死死盯着江随舟, 目光中全然是掩饰不住的痛恨,恨得脸上的神情都有了几分扭曲, 颊上的肥肉细微地颤。

片刻后, 恨声道:“江随舟,你很得意?”

咬牙切齿,嗓音都发着寒,一看便是被『逼』上绝路, 已是恨极了。

这番模样,想必后主庞党的胜算,有一两成都是看得起们。

江随舟闭了闭眼,悄无声息地出了口气。

这就好。这样,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落如今这样的地步,已然是没有生路可言了。不过, 既然双方都是穷途末路,对方又痛失了庞绍这样的左膀右臂,那便可以试着赌一赌。

……就赌面前这后主,对舅父还存了几分奢望和亲情。

闭着眼缓声道:“皇兄这话从说起呢?”

“从说起?”后主喉中憋出了一声怪笑,从椅上站了起来。“怎么,你处心积虑将霍无咎放,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江随舟淡笑了一声。

“这倒是不至于的。”说。“也只是霍无咎允了我些好处,让我同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后主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接着,咬牙切齿,解恨一般说道:“各取所需,会被抛下,留在这里,等着朕杀你吗?”

不知怎的,“抛下”二字,咬得极重,像是含了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仇恨和委屈一般。

江随舟却气定神闲地笑了起来。

“那自然不是了。”说。“我手里也拿了的把柄,那东西是庞绍最想要的,庞绍不会杀我。”

说着,似有些疑『惑』一般,四下里看了一圈,道:“庞绍人呢?”

后主看这幅模样,有些不解地皱起眉。

“了。”说。“怎么?”

江随舟闻言,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方才的淡定全然不了。

“不可!”道。“拿不那个东西,庞绍绝不会罢休,怎么会呢?”

后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是打心底里,却有一块石头落地了。

心想,然如此,舅父不过是亲自去给搬救兵了而已,并不是抛下逃了。

……即便不为了,也会为了江随舟手里的那个物件的,不是吗?

便听后主顿了顿,问道:“什么东西?”

江随舟闭口不言。

后主有些不耐烦了。

舅父就总是这样,什么事不万不得已的关头,都不同说,只说一切都有自己安排。虽乐得清闲,有时也会有些不悦,像是被排除在外,成了个局外人似的。

舅父如此也就罢了,靖王这个妖妃生的病秧子,却又是凭什么?

后主面『露』不快,此时也不想再忍。两步上前,紧跟着便一脚踹在江随舟的身上。

虽常年纵/欲,早亏空了身子,没什么力气,但那臃肿的身材却摆在那儿的。随着全力的一角,江随舟闷哼了一声,被吊起的身也被踹得一个趔趄。

“朕在问你话。”后主说。

江随舟却抬眼,挑衅地看向。

“皇兄有事,便今日就打死我。”说。“日只待庞绍领兵回来,想要的东西,也都烂在臣弟肚子里了。”

后主死死地盯着。

这东西虽说讨人厌得很,只要看,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不痛快的事。但向来是收敛的,一直避着自己的锋芒,逆来顺受得紧。

这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嚣张的模样。

恨得想立马看着这人将此事房中的十数种刑罚一一受遍,想将千刀万剐,一片片地削下的肉来。

但是……不行。

看着面前的江随舟。

只是被在这阴冷的牢里吊了片刻而已,这病秧子的脸『色』和唇『色』已然惨白了。这是个随时都要死的废物,即便这废物此时一条烂命,也不敢真的赌……

即便有再多的嫌隙,也不想让舅父回来的时候,对着一具尸失望。

毕竟舅父没抛下不是吗?母亲还在宫里呢,那可是舅父从小最宠爱的妹妹。江随舟那里还有舅父想要的东西呢,有这些在,舅父不会弃们不顾的……

竟无意之间,像是个被孤立的小孩儿似的,捧出自己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只想换旁人多看自己一眼。

后主紧盯着江随舟,眼睛发红,手都在抖。

想杀这人,却不。

片刻之后,像是情绪终于掩不住了一般,劈手夺过旁边侍卫手上浸了盐水的鞭子,重重地一把甩在江随舟的身上。

骤然一鞭落在身上,顿时将江随舟身上厚重的亲王朝服抽裂了一道口子。即便后主力气不大,那鞭子也在身上狠狠落下了一道血痕。

江随舟的眉心骤然拧紧,即便咬紧了牙,也没忍住痛哼的声音。

这幅模样极大地取悦了后主。

紧盯着江随舟衣袍破口处瞬间溢出的鲜血,面上扬起了扭曲的笑意,咬着牙又甩了一鞭在江随舟的身上。

抽打皮肉的声音,在牢房中一声声地响起,血腥气渐渐弥漫来,牢中沉朽的血腥味混在了一起。

纵要不了的命,也要让好好吃一番苦。

若在天上的父皇看得,也好眼好好瞧瞧,对这废物自以为是的宠爱,可是害死这废物的。

——

幸而娄钺用兵的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临安便被死死地封锁住了。

混『乱』之中,竟扣下了庞绍的马车。虽说庞绍带了不少武功了得的死士和手下,折损了庞绍不少的士兵,却终归将庞绍连带着夫人和小儿子,一并扣押了下来,严严地关了起来。

恰在此时,扑空的娄婉君领着人匆匆回来了。

“而今,便需将消息送去宫里了。”娄钺皱眉道。

便娄婉君抱着胳膊站在旁侧,闻言踢了踢旁边捆得严严的庞绍。

“这有什么难?”她说。“切一根手指头,送宫里去,皇上不就全白了?”

娄钺咬牙切齿。

“你不怕也切靖王殿下一根手指?”怒道。

娄婉君皱眉:“那该如?”

娄钺打量了一番捆在营房中的几人,片刻之后,看向了庞绍正哇哇大哭的五岁幼子,和旁边庞绍的夫人。

“写封信,教人连带着信和这小儿子,一并放宫门口去。”娄钺说。“只说我今日所为,全庞绍霸占我岭南三十万大军,要讨个说法。如今庞绍妻儿都在我手里,只要有人提了岭南叛将的人头回来,我便放了。但靖王于我有恩,若靖王不活,我便不介意再杀庞绍一个。”

娄婉君匆匆应下,单手提起庞绍的幼子,转身便要。

却听娄钺又喊住了她。

“别忘了告诉,霍无咎的事,庞绍已然说了。”说。“让放心,只要那三十万大军物归原主,霍无咎便交给我,不必皇上『操』心。”

然,不出半日,便有人将信顺着城门的缝隙,丢了城外。

是后主的手。

那手字迹潦草,可写信之人是等的烦躁。

“江随舟没死,你只管放心。快些派人南下调兵,要谁的人头就带谁的人头,但兵马务必送,不许拖延。”

娄钺总算松了口气。

后主被骗过了,如此一来,宫中的江随舟便算暂且安全了。

不过,一日之后,的神经便又紧绷了起来。

苏州新任知府是庞绍的党徒,着离临安极近,立马便给岭南的庞炜递了消息,且一时间带着苏州城三万兵马北上护驾。二日傍晚,苏州的兵马便赶了。

娄钺一行此时把守着城门,城内不去,城外又来了敌军。一时间,娄钺自顾不暇,手下的几员将领各守一处,抵御苏州来的援军。

幸而,一方固守城门,另一方又存了小心试探的心思,带兵的又是个没打过仗的文官,一整天都没『摸』城门一寸,甚至一支人马还被娄婉君带兵追出了二十里地。

但当夜,便有探子递来了消息。

岭南的庞炜听闻临安被围、父亲被抓,已然连夜收拢起三十万兵马,往临安城来了。

岭南临安的距离并不算远,至多三日,先遣部队便抵达。

娄钺领着手下一众将领凑在一起算来算去,怎么算庞炜都会比霍无咎快。意思就,众人的心都沉了谷底,待商讨完毕,谁也没说话,只默然回自己所守的城门前,只待领着手下为数不多的兵马多撑几日,撑霍无咎的援军来。

这样低的气压,在城外弥漫了一整日。

一直了二天。

这日一早,朝阳破空,将古拙的城墙照得亮堂堂的。

镇守在城北的将领一夜未眠,一直紧绷着心弦,早有些眼花了。站在城墙上,正要下去吃点早饭,却听旁侧站岗的士兵忽然一声惊呼。

“将军!”说。“来了!”

那将领一惊,连忙极目看去。

便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尘埃,是士卒和马匹踏出来的。浩浩『荡』『荡』的一支大军,看不尽头,朝着临安城浩浩『荡』『荡』而来。

从那日得知庞炜动身,不过两日而已,竟这般迅速!

将领忙道:“快去,快去告诉娄将军!们来了!”

士兵连忙应了一声,刚跑出去两步,却又折返回来:“将军,是谁来了?”

那将领恨不得踹一脚。

“还是谁?从长江这里有这么快吗!”

说着,往城外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却愣住了。

所守的北城门……似乎确是长江的方向。

而渐渐近的兵马,为首的那人,看上去似乎真的是霍无咎的模样。

——

那将领跌跌撞撞地一路从城墙上跑下去,直往城外迎了数十仗,便迎上了纵马而来的霍无咎。

光身后所跟的骑兵,就有上万之众,想必此后的其余人马,会比这多出十倍不止。

怎会如此呢!

那将领已然激动得要落泪了。

长江离这里这般远,所领的又是江北的兵马,怎么这么快呢?但为首那匹黑马上的,确是霍无咎。

不过片刻,霍无咎一抬手,身后的人马停在原地,扬鞭奔那将领面前,单手一挽缰绳,便将战马拉停在原地。

战马扬起前蹄,停了下来。

那将领激动地单膝跪地,朝着霍无咎抱拳道:“霍将军!”

霍无咎嗯了一声,一扯缰绳,便往城门处行去。

“没想将军竟这般迅速,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那将领连忙跟上。

却霍无咎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应了一声,便问道:“靖王在?”

那将领一愣,不知道这位霍将军找靖王干什么。

“靖王殿下在宫里啊?”道。

霍无咎手下一紧,战马嘶鸣一声,停在了原地。

便霍将军回过头。

同样是没有表情,但此时的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阴戾至极,让这人高马大的将领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说什么?”

听了霍无咎从齿关里挤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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