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这个游戏很在行

林岱吃饱了饭,让秘书把桌子收拾了,到办公室的里面小憩了一会儿。

躺下后,他突然就想起了周乐,他对周乐这个名字没什么好感,简单到毫无新意,乏味又无趣,粗糙又僵硬。

但对小孩,他是有些失望的,虽然他明白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

但他还是记得的,当他推开那扇门,小孩就鲜活地跃入他的眼帘,高挑而修长,怒气和难堪点亮了他的双眸,傲气支住了他的脊背,他恶狠狠的目光就像是一匹被激怒的,张牙舞爪的野兽——一头漂亮又警惕的小野兽。

于是他半掩饰地问了问情况,三言两语地揭过一切,然后抬了抬手指,拍板道——就他吧。

他没看小孩儿的表情就快速转身离开了,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直视了小孩,他会在小孩的眼睛里看到什么情绪,冷漠或者厌恶,感激或者怀疑,纯稚还是警惕?

模特决赛那天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小孩。

在娱乐公司的门口,其实是他先瞧见了小孩。

当时的小孩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蓬松的黑发有些凌乱,捏着手机,佝偻着腰,白皙的脸被黑发遮住了大半,看起来有些狼狈。他跟那些在公司里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人反差得像是建筑工地里劳累了一天的农民工与办公室衣着严谨的白领一样强烈。cizi.org 永恒小说网

他仿若不堪重负般地弯了会儿腰,却又有另一股力量逼着他慢慢挺直了脊梁,他的目光就要转到这里来,警惕而戒备。

林岱急忙移开目光,小孩却看了他好一会儿,是打量他还是发现了他的观察?

小孩走过来,似乎打算经过他直接迈步离开。但他没想到小孩又折了回来。小孩抬着脸,五官出人意料地漂亮,那股带着刺儿的精气神,简直让人想摸摸他的脸,看看是不是会鲜血淋漓。

他仰着头,用一双清澈湛然的眸子看着他,问他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这个角度让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显得非常地乖巧,干净得仿若初雪。

但林岱简直要笑出声来,看起来需要帮忙的明明是你好吗?

他不动声色地回绝,然后道谢,小孩就离开了,虽然那只是一面之缘,林岱却记住了他。

从此他挑选小情儿总是喜欢生得漂亮,气质也温和干净,长着一双清凌凌眸子的人。

并非是他喜欢上了周乐,或者一见钟情了,他只是忽然看到了一种风景,发现格外赏心悦目而已,周乐可是自己凑到他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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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岱的世界观里,世上的一切都被标好了价格,而那些被推崇为无价的东西,只要你的筹码足够。

你就是赢家。

他游戏人间,嫌弃出卖的人廉价,对被捧上神坛的感情嗤之以鼻,他不信没什么东西是诱惑换不来的,更不信世上存在不会被金钱和权势所摧折的东西。他鄙视那些所谓无价的东西,并且不为自己的娱乐方式感到后悔。

他不信他会后悔。

林岱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可小孩那个时候……张牙舞爪的样子是真漂亮,他那截修长的脖子里简直像装了条钢筋,就算天皇老子拿权势压他,也不能让他垂下半分,他竟有些舍不得让他被打碎。

有的人喜欢宠物乖顺听话,可他偏偏觉得小孩那无害又温和的外表下,藏着的利爪和硬骨头有趣极了。小孩可能并不知道他真正欣赏的是他那活生生的真面目,而不是伪装出来的乖巧和可怜。

从他看见小孩把不堪重负的脊背挺成宁折不弯的弧度时,他就舍不得让这孩子毁了。无广告网am~w~w.

但当这孩子那晚走到他面前真的跪下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之前是看错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可能并不是什么与众不同的特例,这孩子只是没有遇见足够强的诱惑而已。

起码在他林岱的面前,周乐不是什么宁折不弯,不畏权势,不求名利的硬骨头。

这个孩子和别人一模一样,甚至更贪心。

林岱想到一些杂事,面色冷淡地抽出烟,吞云吐雾起来。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巧,你在意什么,它就打碎什么,你想要什么,它就毁掉什么,非常操蛋地巧。

林岱时常觉得自己早已玩腻了,一切都无趣又乏味极了。他爬上来,再看着别人更难看地无所不用其极地爬上来。

可有什么办法,他玩这种游戏最在行。

他抽出手机,告诉情人自己不去了,窝在沙发里睡了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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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又看了一下午的剧本,我的戏份很少,进度快的话,几天就能拍完,只是那个修真IP剧,需要到外地取景。

骨头对陌生人很警惕,晓晓没怎么在一楼晃。

“咚咚——”我的房门被拍响,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晓晓已经推门进来了。

她窜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激动地扑过来,大惊小怪道:“哥哥哥哥——这两人是谁?”

一副相框被塞到我眼前,我定睛一看。

这是在海边拍摄的一张相片,看起来是抓拍,却十分生动,少年人的鲜活几乎要跃然于眼前。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都不到十七岁,相貌都是一顶一的令人惊艳,还带着青年人特有的生气勃勃。

黑发略卷的少年,笑容痞气,眼尾却自带一股凛冽的冷意,他的半边脸被另一个人推拒着,还被抹了半脸的淤泥,却无损他一丝一毫的俊美。他的笑意粲然,揽住另一个人的脖子,恶劣地把自己脏兮兮的手插进另一个人干净蓬松的头发里。

另一个少年,发色似乎是天生的栗色,肤色也很白皙,手上推着同伴的脸,眼里却全是笑意,俊秀的脸庞上浅浅勾着笑。

我的视线停滞,下意识摸了摸黑发的少年,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是林……林先生?

有些凉的相框玻璃把我的神智拉回来。

我皱眉,看着晓晓:“你这是从哪里拿的?”

晓晓瑟缩了一下:“我随便看看啊,书房的门也没锁,桌上摆着这个,摆着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我沉声道:“送回去,我说过这是借住,别人的东西,别人的书房,你一个客人不经过人家允许就进去,你长这么大书白读了?”

我的语气严肃,态度也很冷硬。

我拿过相框:“这个房子里,除了你自己的房间,还有一楼,其他的地方你都不许去,这不是你家,别人没义务包容你。”

“别人不经过你允许,进入你的卧室或者书房,甚至翻看你桌子上的相册,将心比心,你厌不厌恶?”

“啊,我知道了,我错了,哥!”晓晓拉着我的胳膊撒娇,“我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我只是以为这家的主人和你关系比较好,所以肆无忌惮了点。”

“人家和我关系好,也不一定就会因为你是我妹妹,跟你也亲近起来,更何况我都不敢进入人家的书房,你又怎么……”

“啊啊啊,知道了,你比妈还唠叨,下不为例,我发誓!”晓晓打断了我。

我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把相框给晓晓:“原样摆回去。”

晓晓撇撇嘴,立刻放了回去。

我赶忙把她拉出来,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扫视了书房一眼,然后快速关上门退了出去。

“哎,哥你还没告诉我,那两个人是谁啊?”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充斥着林先生少时肆无忌惮的笑容。

我有些失落,小声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总会因为没有参与过他曾经的生活,没有陪伴他度过难挨的时期,没有

共同的回忆,而觉得不甘又不安呢?

林先生怎么那么开心?另一个人是谁?他们什么关系?对这个人,林先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早上被刀切到的伤口更加隐隐作痛。

我按压着伤口,想要这种疼痛更强烈一点,好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我叮嘱晓晓:“我明天去拍戏,你是客人,只准在自己的房间嘚瑟,在一楼休息一会儿,花园里散散步也可以,其他的地方都不准去。”

“好好好,哥,你可答应给我问了哈!”

我点点头,弹了下她的脑袋:“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你怀疑我?”

“哪有,哥你是最棒的!”

我小心眼还记仇,装作阴阳怪气地嘲道:“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说我不如别人来着。”

“哎呀,哥,你咋这么……”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我盯着她笑:“我怎么了?”

她眨眨眼,谄媚一笑:“你咋这么说得有道理呢?”

我轻推她一下:“回去吧,一个小时后,我要看你的课本和练习册,顺便考你,要是表现不好,可别说我虐待你。”

晓晓火急火燎地跑走了,我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又阴郁起来,跌进床里,设了个闹钟,便在床上烦躁地打起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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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是疼醒的。

我打开灯,拉开窗帘一看天,果然是阴天快下雨了,B市夏季多雨,我早已经习惯了。

我翻开行李箱找出药,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慢腾腾地挪下楼,咬牙接了杯水,吃了些药。

三年了,这后遗症看来是好不了,天气一差就疼,当时断了,后来奔波着也没好好休养,平时蹦蹦跳跳,拳打脚踢也还行,就是一阴天下雨,就骨头缝里疼,像有小刀在骨头里面磨,绵绵不绝地疼。

我坐到沙发上,吞了药,大门关着,风声隐约,我摸到靠枕,眯眼打开手机,看着在通讯录里面被我置顶的林先生,又想起了那张相片,它令我异常地在意,却无能为力。

骨头从楼下的窝里起来,摇着尾巴向我走过来,它前腿踩着沙发,用头蹭我的手,我笑着摸摸它,轻声对它讲:“骨头,我腿好疼……”

它哪里听得懂,只是想让我摸它而已,也是因为它听不懂我才会对它讲,我顺着它摸了会儿,便想上楼继续休息。

我上楼躺下以后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一闭眼就想起那些丑恶的嘴脸,觉得既惊悸又窒息,作呕又烦躁,像是有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一样,冷得人战栗。

我喘着气儿,大睁着眼睛望着眼前虚无的黑暗,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只有蜷得紧一点,再紧一点,我才会暖和些,才会安全些。

我很冷,躺在湿泞的土地上,杂草的味道很青涩,泥腥味像是令人反胃的药片,我躺了好久好久,林先生把我捞起来揽在怀里。

他非常地有力,非常地安全,非常非常地温暖……

阴天的憋闷逐渐散去,我从回忆林先生中得到了温暖和力气,我又想起我惹了先生生气,虽然莫名其妙,却多半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冥思苦想得不到答案,念着早上还要去拍戏,只好硬逼着自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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