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知道真相其实只是早晚的事,小护士也是无心的,根本怪不到她们头上。
廖南叮嘱小护士照看好韩夫人,随后朝走廊尽头的防火门走去。
他避到楼梯间,接听一个线人的电话。
这个线人原本是警察署的传奇人物,后来被凶徒报复废了双腿,干脆辞职做了私家侦探,业内非常有名,也非常隐蔽。
有时候警察署遇上头疼的案子,还会请他做参谋。
“喂,廖先生,韩佳颖的案子现场疑点不少,所有卷宗和分析资料我都打包发你邮箱了,你们还要继续加码吗?”
这个结果,廖南早就意料到了。加上今天韩栋的车祸肇事,韩家的事情越来越可怖,也越来越清晰了。
“麻烦了c哥,我先看一眼分析资料,随后再联系你。”
“好的,等你消息。”
廖南挂断电话,直接滑进电子邮箱,点开c哥两分钟前发过来的邮件。
大体涉猎一遍之后,他直接走步梯,返回三楼手术室。
“总裁!”
陆斯夜看他独自一人,俊脸不禁泛起一丝狐疑,“韩伯母呢?”
廖南摸摸鼻尖,眼神不敢直视,“刚才在洗手间,韩夫人听说了韩小姐的事,受不了刺激昏厥过去了。刚刚已经送急诊了。”
陆斯夜顿觉无奈又揪心,“……终究是瞒不过去的。让丁管家带两个女佣一起过来,她们照顾更方便些。”
“是!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件事。佳颖小姐的案子有了一点眉目,果真存在问题。”
廖南直接把自己手机拿给陆斯夜,手机界面正是那封电子邮件。
疑点一,事故发生地段,下过暴雨,车祸发生时还飘着星星点点的细雨。
可是死者韩佳颖的衣服前胸部分比较干燥,因为和泥泞的地面接触,仅仅有些发潮而已。
而她后背的衣服,湿度明显高于前胸部分。说明后背淋雨多过前胸。
再加上现场没发现任何雨具,韩佳颖也没驾驶车辆,徒步在雨中行走的话,衣服前后不该出现这种反差。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韩佳凝是被第三者脸朝地放置在路面上的。所以后背的衣服淋雨后更湿一些,前胸衣服却只是发潮。
也就是说,所谓的车祸现场,其实是真凶的抛尸地点。
疑点二,韩佳颖身上的擦伤太过平润,没有冲击力。如果是正常行走的人,受到车辆撞击后,第一反应是失去重心和平衡。
这样,不管是撞击伤还是擦伤,角度和受力面都会有所侧重,不可能出现均匀齐整的情况。
而韩佳颖身上呈现的,更像是承受重力所产生的,并且创伤面都是比较均匀平润的。
由此产生的推论,跟第一个疑点一样,韩佳颖是死后被抛尸的。
疑点三,事故发生路段几年前是一片陶瓷厂区,拆迁后土里仍旧混杂大量陶土,跟其他地方土质存在明显差异。
死者韩佳颖如果真实走过这段路,鞋底应该沾染大量陶土。
可是鉴证的结果,她只有鞋子一侧沾染了少量土,鞋底大部分还是干干净净的。
另外,事故发生路段虽然没有监控,但是附近发现了比较明显的另外三道车辙印迹。
受当晚雨水影响,车辙无法确认车型,但路段上特殊的陶土是至关重要的追踪线索。
路面泥泞,车轮和鞋底同理,必然也会沾染大量陶土。
可惜警方现场逮捕林美惜之后,并没有真正重视这条线索。
某些可贵的调查时机贻误,就再也无法重来。
这三个疑点,c哥仅仅是从痕检这一个角度剖析的。如果全面而论,恐怕还不知道当初有多少疏漏。
陆斯夜看完,整个大脑都是崩塌混乱的状态。这样翔实确凿的分析,就差给出直接证据了。
林美惜,林美惜……
他该怎么办?
男人挺直的脊背紧紧贴在墙上,他沉重的闭上双眼,拳头不停地擦着下巴,挣扎又迷茫。
养了几秒神,他疲倦的眼眸又缓缓睁开,盯着手术室的门一动不动。
廖南并没有看懂他此刻的情绪,他仍旧热切的跟进这件事。
“总裁,目前的分析来看,林小姐可能真得是代人受过,被冤枉的。c哥那边还等我回信,我会让他尽快查清楚,早日还林小姐一个清白。”
说罢,廖南拔腿就要走,他坚信总裁一定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回来!”
陆斯夜冷冷的厉呵,令他忐忑地收住了脚步。
“你现在都敢替我做主了?教我做事?”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分明燃着可怕的怒火,仿佛可以吞噬世间一切。
面对这样的逼视和诘问,廖南顿然心生寒意,恨不得立马给自己画个安全的结界。
他知道,自己话又太多了。
“总裁,您吩咐……”他垂眸颔首,一副知错领受训诫的样子。
“停止调查!再付对方五百万封口。告诉他,如果这些资料被第四个人知道,他就需要祭出自己仅剩的双手!”
陆斯夜阴鸷的视线瞟向走廊幽深的尽头,声线沉郁而决然。他周身都散发着极度危险、极度森冷的气息。
如被阎罗附体一般。
“是,总裁!我立刻就去办。”
廖南战战兢兢地转身离开,走进电梯轿厢,他才敢捂着胸口大声喘气。
刚刚真是要吓死了!
总裁那样子,好像魔怔了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总裁如此可怖的一面。
他当初折磨林小姐的时候,都没今天这副样子让人惊骇,令人胆寒。
可是真的很奇怪,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总裁为什么突然叫停呢?
今天在车上,总裁还言之凿凿的答应林小姐,会调查清楚的。
要查的是他,叫停调查的也是他,总裁这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琢磨的。
他以后还是不要乱猜测总裁心意了。最近,他已经连着办砸了几件事。如果再生什么事,总裁估计就得开人了。
枫桥云墅,林美惜做了几个便当准备给陆斯夜他们送过去。
别墅的座机一直没响过,她期待着电话打来,又害怕电话打来。
韩伯父这样危急的情况,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宽慰着自己,坐到沙发旁,右手执起电话听筒,对着一本通讯录按下陆斯夜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