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祭旗镇

云州南门。

萧暮云一行来到的时候,方化龙已经率众人等候多时了,“云州将军方化龙率麾下众将,及刺史府合衙官吏恭迎世子。”萧暮云翻身下马,“方将军免礼,各位免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护军府。

来到护军府大堂,萧暮云稳坐中军,“本世子此次前来云州,乃是为夏王兴兵边河而来,望诸位同心同德,恪尽职守,共克难关,扬我大梁军威!”

堂下众人山呼万岁。

……

是夜,萧暮云负手站在屋外,看着天空,万里无云,整个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玉浑然天成,点缀着点点星光。

身后方化龙快步走来,正欲躬身施礼,萧暮云拦住了,“大将军不必多礼,我来云州,是为了军粮被烧一事而来,不会插手军事,大将军是军事主官,大雁关的军事调动,边河安危,还是要仰仗大将军的。”

方化龙闻言一愣,赶紧躬身,“末将愿为国尽忠,马革裹尸!”

萧暮云温和一笑,“大将军多想了,幸亏大将军及时封锁消息以免动摇军心!”

方化龙躬身,“谢世子夸奖!”

“说说吧,军粮是怎么回事?”

“回世子,我大雁关军粮皆由朝廷发出,经此云州转运司,由云州刺史管理,转运司转运,发往军前,数日前,转运司来报,转运途中,粮草被烧的精光,刘大人也下落不明。末将不得已,一边封锁消息,一边上表奏禀王爷!”方化龙顿了顿,抬头看了萧暮云一眼,“如今夏国兵临塞北,形式危急,如若军中无粮,恐将酿成大祸!”

萧暮云点点头,示意说下去。

“末将得报后不敢稍有怠慢,火速赶往现场进行查验,现场粮车具已烧成灰烬,转运司衙役一十五人全部被杀,现场也确实没有刘大人的踪迹。因恐走漏消息,末将已下令封锁现场。”方化龙一口气说完,抬头看向萧暮云。

萧暮云点点头,“做的很好!”

“噢,对了,末将在现场一堆灰烬旁边找到了这个。”方化龙拿出一方布帕包裹的东西,打开是一片被烧的剩一个角的信件,递了过来,“虽残缺不整,却可以看出,这是写给刘大人的。”

“末将感觉不妥,于是下令封闭了城门。”

萧暮云接过来看了看,放在一边,问到,“现场在哪里?”

“城北十里!末将明日陪世子去查验现场……”

“不用,你派个人带我去就行了,人多了就没有意义了。”萧暮云摇摇头,“近来军情紧急,大将军还要以军情为重!”

方化龙闻言应声道,“末将遵命!只是世子……”萧暮云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大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

方化龙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告退,“末将告退!”

萧暮云来回踱步,陷入了沉思,粮车被烧,所有人都死了,唯独刘瓒不见踪迹,还有这封信,上面的确有刘瓒的名字,有粮车字样,这个刘瓒,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一阵风吹过,秋寒透衣裳。

一个青衣侍卫轻轻出现,手里捧着一件披风,“世子,起风了。”

萧暮云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是啊,又起风了……”

……

城北十里,一片繁茂的大树林,道路穿林而过。一行骑士沿路而来。

已经是深秋,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已经不复存在,枯黄的落叶铺满了山坡。

“禀世子,就是这里。”带路的亲兵上来禀报。

众人打马入林,秋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又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荡而下。

树林中一大片被火烧成焦黑一片,萧暮云翻身下马,缓步走入火场。

现场到处一片狼藉,几架大车被烧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满地的落叶想必助长了当时的火势,萧暮云四下仔细检查,隐约感觉有些隐隐的异样,却又抓不到头绪。踏着灰烬来到火场的边缘,举目四看,这一片的林木比较稀疏,,地上的落叶也没有别的地方那么的厚,满地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萧暮云的目光被一根树枝吸引,树枝上一缕布丝映入眼帘,轻轻取下布丝仔细查看,萧暮云若有所思。

这时身边的侍卫一声惊“咦”打破了宁静,萧暮云眼中精光一闪,之见侍卫附身拨开脚下的落叶,地上赫然出现一道车辙。旁边的侍卫迅速行动起来,纷纷效仿,很快,地面被清理出来一大片,一道道车辙杂乱无章,萧暮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顺着车辙印,一路前行,车辙印通到了官道上,汇入官道,无迹可寻了。

站在官道边,萧暮云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感觉,就好像有一头野兽正蛰伏在暗中暗暗窥视自己。

萧暮云眼中一丝精光闪过。

……

定州城。岭南别院。秋日的暖阳越过窗台,照进屋内,一阵风吹进来,带着一阵凉爽,让人神清气爽。

李南溪再次睁开了眼睛,这几天他是醒了,但身体的虚弱还是让他浑浑噩噩,半睡半醒,半昏迷状态。动了动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脑子里面像灌了铅块儿,动弹不得。

看了看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窗明几净,阳光灿烂,顺着打开的窗户望去,蔚蓝色的天空上不时飞过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一阵和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此情此景,李南溪似曾相识,当初在梅花庄,他第一眼醒来看到的,与现在何其相似!这情景,让李南溪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因为,这几天在梦里,他真的梦到了梅花庄,梦到了那一身白衣胜雪,梦到了那笑颜如花,梦到了花香袭人的花田……但是浑身的伤痛时刻提醒着李南溪,梅花庄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真实。想到这里,突如其来的头疼让他皱起了眉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听到屋内的响声,门外走进来一名侍卫,轻轻问到,“公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在什么地方?”李南溪长嘘一口气,问到。

此时,门外大踏步走进来一位老人,“这里是定州。”赫连铁山边走边说,刚才有侍卫来报,说是李南溪醒了,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李南溪动了动身子,侍卫上前扶他坐起身来,李南溪喘息着说,“我怎么在这里?”

赫连铁山声如洪钟,“我家世子带你回来的,这么重的伤,你竟然挺过来了!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李丁,请大人转告世子,救命之恩,李丁定当图报!”李南溪知道定州是梁国重镇,世子自然是梁国的世子了。只是自己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梁国世子有过交集,以如今自己的处境,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你是我家世子的朋友,过几日世子回来了,你自己跟世子说吧,你先好好养伤吧,世子吩咐过,你有什么事,直接跟老夫我说就可以了!”赫连铁山哈哈笑着说。

李南溪一时无语,如今自己伤势未愈,只能听天由命了。

……

云州城西五十里。

祭旗镇,相传太祖皇帝曾于此祭旗,出征蛮族,不过年代久远,已无稽可考。

镇东入口处一座高台,相传叫做祭旗台,也已破败不堪。

说是镇,也只有一条路,姑且称之为街道。不宽的街道两边,稀稀落落分布着一二十处房屋,仿佛在讲述着往日的繁华,如今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塞上生活地贫人苦,有条件的人家都迁到土地肥沃的南边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留在这里贫弱挣命。当然,这种条件下,最多的还是,亡命之徒。这里地处偏远,无法无天,自然成为了一些亡命天涯的栖身之所!

或许有人认为这里距云州仅五十里之遥,云州乃是护军府驻地,驻着五万之众的边军,怎么可能。其实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实则各取所需,各有所用。两者之间,千丝万缕,倒也相安无事。

天已过午时,秋日的暖阳依然骄傲的挂在天空,宣示着自己的骄傲,午后的骄阳总是让人懒洋洋的,本就荒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满街的沙土撒欢般随风打着旋。

通往镇外的唯一一条土路上,一个人影出现在远处,风尘仆仆,却又显得悠闲自在,神态悠然,仿佛在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参观沿路的无上风光。

站在镇头的高台边,萧暮云优哉游哉的左顾右盼。仿佛被眼前的壮丽奇景所吸引,然后,他居然真的吟诗一首,“塞下秋来风景异,长烟落日孤城闭。”

镇内走出了一个人,身材矮小,一身粗布衣裳,短手短脚,满脸的皱纹写满了风沙刻画的印记,一脸的憨厚,未曾开言笑先至,“这么多年了,祭旗镇没有来过客人了,不知这位公子来俺祭旗镇有什么事情?”

萧暮云满脸的笑容可掬,负手而立,“本公子游历至此,看此地风景特异,怎么?莫非此地没事不能来吗?”

来人笑容一滞,随后又恢复原样,“公子说笑了,祭旗镇随时欢迎各处的朋友。”

萧暮云却抬头看了看天,轻轻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怎奈天色不早了,本公子还要回城,可惜了如此美景,恐怕今日无福消受了!我改日再来可好?”忍不住又看了眼周围的美景。

镇内来人顿时面露喜色,忙不迭的说,“这可真是可惜了,不过,欢迎公子改日再来,欢迎。”

萧暮云喜笑颜开,“好好,本公子改日一定再来。”转过身,一步三摇头的渐渐远去。

……

入夜,渐微凉。

祭旗镇唯一的出镇道路上驶出了几辆马车,马摘銮铃,人衔枚,悄无声息沿路驶去。为首的正是萧暮云见过的那个憨厚的农夫。

当一行那车刚刚转过山脚,一声呐喊,路边树林里冲出一群蒙面人拦住去路,火把把道路照的通明,手中刀枪映着火把的反光,寒光闪闪!当先一人大喝一声,“赶路的听好了,把车子留下,速速逃命去吧!”

憨厚的农夫见状吓得屁滚尿流,“各位大爷饶命,我等只是山上的猎户,大爷要车子,拿去便是,拿去便是。”招呼了一声身后的车夫,一行人一哄而散,一窝蜂钻进山林,逃命去了!

为首的拦路人一看这般情景,为之一愣,反应过来赶忙招呼手下打着火把去挨个车子查看,一看之下,大失所望,车上却是真的都是一些皮毛山货。为首的一跺脚,叫过一名手下赶紧低声吩咐,“火速回去禀报世子!”

……

云州护军府,西跨院。

灯火通明,萧暮云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院中,塞上的夜晚,虽风寒露重,却也别有一番风光,抬头仰望星空,几点星光点缀,一轮新月初上。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一名侍卫快步行来,躬身行礼,“禀世子,西山回报,祭旗镇有车子出镇,已被拦下,只是……”侍卫抬头看了看萧暮云,正要继续说下去,萧暮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车上没有东西是吗!”侍卫低下了头,“回世子,是的。”

萧暮云点了点头,“吩咐他们,继续埋伏,务必封锁住祭旗镇所有对外消息!”

侍卫应诺而去。

萧暮云来回踱了几步,这才发觉,夜露已经打湿了衣角。

轻轻拍了拍衣服,萧暮云叹了一口气,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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