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C市，东方天空被绵密灰沉的云层覆盖着，一颗红彤彤的鸡蛋黄在云层中化开一个巨大的空洞，用金色温润的阳光，给阴沉灰白的世间铺上鲜亮振奋的色彩。
映着这层金光，王澄站在窗边贪婪的欣赏着太阳的姿态，常年被厚厚的云层覆盖，能够欣赏到这样的日出，对生活在C市的人们来说，是老天的馈赠。
在温润的阳光里，做了一套舒筋活血的动作，全身暖烘烘的，前一天的精神疲惫一扫而空。
“还真是自私的人啊，二姨正陷在泥潭里，母亲也担忧发愁，表弟更是一夜未眠，我还能睡得精神百倍。”王澄自嘲了一句，转身就洗漱准备上班。
今天公司有重要的研讨会，不能去接表弟，刚才已经把酒店地址发给表弟，各家收拾各家的摊子吧。
上班路上，王澄调整自己的心态、思路，进入了自己设定的工作状态。把二姨事暂时忘到了脑后。
王澄住的地方距离公司开车只要10分钟，转头就到了公司楼下停车场，还没下车，就收到助理发来的消息，说是9:00准时开项目研讨会，今天有一个公司董事要参会，问他要不要回公司开会，他回了2个字“楼下”，就抬腿进了电梯。
电梯到了29层，王澄脸上就洋溢着笑容走出电梯，从电梯对面接待台里的三名前台女孩开始，一路和同事们打着招呼，问候语从“一天没见，怎么有点想你了”到“上次说的剧本杀我们一起去”，磨蹭到自己的办公区，足足用了2分钟。
一身浅灰色职业装，踩着黑色高跟鞋，扎着高马尾的助理，抱着文件夹和电脑，站在王澄的办公室门口，表情不善地看着他，埋怨地说：“王哥，还有10分钟了，能快点吗？”
“小玥啊，我发现你今天特别漂亮哦，别拉着个脸，笑一笑，笑一笑嘛。”王澄一边走进挂着风控部总监的办公室，接过文件夹坐下，一边调侃着小助理。
“不笑，笑了长皱纹。”助理赵小玥麻利地把办公室桌上的烟灰缸和茶杯摆到一旁，打开杯盖放好，又把电脑打开放在王澄面前，接过王澄的外套挂在墙角的衣架上，站到王澄座椅边，指着电脑屏幕上说:“这是今天研讨会流程，会议在楼上阶梯会议室开，重点讨论的是这个富硒茶叶项目，是项目运营3部李经理昨天临时提交的。我从集团秘书处打听到这个项目是集团公司行政中心刘总直接向董事长提出的，今天刘总也会过来参加研讨会。你手上是我昨天做的项目合作公司高层的背景资料，还有几个部门交过来需要你签字合同、单据。”
王澄扫了一眼会议流程，快速看起手里的文件，在几份确认没问题的单据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飘着的茉莉花却没喝。这个研讨会每二个月开一次，会上的项目按规定需要提前一周提报，经过风控部初审没有法律风险，由风控总监签字才能上会，有意思啊。
“风控部是谁给石总签字的？”他笑着问了一句。
“你不在，张经理代签的，王哥你不知道？”赵小玥有点诧异，公司签批流程完备，风控部张经理代签也是需要王澄电话同意的。
“走，开会。”王澄没再说什么，拿着文件起身走了出去，赵小玥立刻端上茶杯带着电脑跟上。
王澄慢悠悠地走向电梯，路上看到风控经理张英才也走出办公室，他转身迎了过去，张英才满脸堆笑：“王总，家里的事忙完了？走，走，一块去会议室。”
王澄走到张英才身边小声说道：“老张啊，这个会你就不参加了，手里的工作都放一放，到我办公室坐坐，等会我们聊两句。”
张英才脸色刷地白了，看了看周围的员工，点点头没说什么。赵小玥在身后连忙给附近工位上的一个女孩递了个眼色，又看了看王澄办公室。那个女孩起身跟着张英才走过去，然后坐在办公室门口赵小玥的工位上。
王澄带着赵小玥从电梯到了30层会议室，进去一看，十几个部门经理和总监都已经列席，会议桌首位坐着公司总经理齐涵和集团公司刘总，会议桌外围坐满了各部门助理或者秘书。看到王澄走进来，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王澄走到总经理齐涵的旁边位置坐下，笑着打了个招呼：“齐总，今天我可是准时来的。刘总，好久不见了，欢迎你过来指导业务工作。”刘总年龄50岁上下，在集团公司担任行政中心总监，听到王澄的话，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王总你好啊，你可是专业的，我一个搞后勤的，哪里谈得上指导你们的工作。”
赵小玥把茶杯端正放到王澄面前，坐在了王澄身后一排座椅上，拿着电脑准备记录。
总经理齐涵看看人都到齐了，就冲自己的助理点了点头。
总经理助理轻轻拍了拍面前的话筒，打开会议室大屏幕，开始主持起会议:“各位领导，会议现在开始，请各位把手机调成静音或震动模式，今天的项目研讨会由我主持，这次研讨会的流程已经提前发给各部门，现在开始按部门点名……”
王澄听着项目负责人就各自提报的项目作出收益预期和风险汇报，这些项目都是提前经过风控部初步审核的，所以他偶尔才会在一两个重点问题上提问。反而是各部门负责人会针对别人的项目，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
王澄工作的公司是一家以项目投融资为主营业务的民营金融投资类企业。今天这个研讨会上通过的项目，可以得到公司的资金投入，各部门的工作指标也是以此为主，所以会上，各部门都巴不得从别人的项目里挑出问题，减少竞争对手。
会议讨论的前三个项目，一个因为收益严重不达标被现场砍掉，二个因为风险管控措施不足，项目合作方资金问题，被打回去整改。
第四个项目就是昨天由项目运营3部李经理临时报上来的一个富硒茶叶合作项目。
李经理走到大屏幕前，放出了PPT，开始讲述项目资料。据描述这个项目合作方是李经理亲自洽谈的一家省内茶叶产区企业，这家企业计划用高科技酵母喷洒灌溉茶树，种植出富含硒、铁等各种矿物质微量元素的新品茶种，然后在旗下茶厂自行炒制、包装，通过已建立的十几条销售渠道卖往全国和国外。公司将投资2000万元与这家企业合作建立酵母喷洒液和茶叶生产线。
李经理慷慨激昂地陈述时，王澄第一个发问：“李经理，我有三个问题，麻烦你回答一下：
1、这个项目的风控初审是谁做的，我怎么没有印象呢？
2、我没看到合作企业的科技成果专利，也没有看到这个酵母液的成本核算以及实验数据。
3、合作企业的资料为什么只有一份营业执照和股东名单？”
看着王澄晃悠三个手指，微笑着盯着自己，李经理顿时额头冒汗，心里
想着：“这个王澄不是请了2天假吗？怎么过来开会了？”嘴上支吾着答道：“王总，这个…你昨天不在，我找张经理审核的。这家企业的资料还在收集中，稍后、稍后会按公司要求补齐。那个实验数据和专利在一个第三方手里，这家企业正在谈收购事宜，我们公司的资金到位，立刻就能完成收购。”
王澄向着总经理点了点头，说道：“嗯，张英才违规审核，我已经停了他的职。这是我风控部管理不力，我向齐总道歉，我会接受公司审查和处理。”
他看了一眼集团张总，悠悠地说：“李磊，你胆子越发得大了哦。资质不清，背景不明，连专利技术都没有的‘高’科技企业，你张嘴就敢要2000万？今天开会，昨天提报，你这2年在公司白干了？还不如实习生懂规矩？”
这时集团张总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双手往下压了压，笑着说：“王总，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消消气，消消气。这个项目是董事长看过的，昨天临时让李经理报上来，你说的这些资料，都可以后面补上来。大家都是同事，别这么针锋相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