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秒钟内，姜元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坦然面对着郑诗文的目光，缓声问道。
“走廊的监视器？”
“我弄坏的。”
“X议会的巡逻路线？”
“我用了十一天的时间，光是绘制那些路线的草稿纸，就有上百张。”
“你说在十几天里，你都在思考Y是否还活着。”
“偶尔也会想起Y，但更多的，是在思考如何干掉你。”
“怪不得你今天，很不一样…”
“你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怎么把你骗出来，我用了很多心思，当然也包括，利用你从未恋爱过的…缺陷。”
“你谋划了多久？从来到清溪的第一天？”
“是的，但真正下决定，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我说过，人是复杂的生物，不能像机械一样进行绝对理性的思考。”
姜元望着郑诗文的脸，她已经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强大而冷酷，她望着姜元的目光没有半分怜悯。
“动手吧。”姜元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已经无法挽回，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也很奇怪，竟然心里没有半点恐惧，反而隐隐觉得是种解脱。
冰凉的锋刃划过，姜元觉得脖子上有些蜇痛，他在等待着，耳边却传来郑诗文压低了声音，翻滚着怒气的声音。
“为什么，要把我最亲爱的奶奶当做祭品？我说过，换成我也可以！我做好了牺牲的准备。”tehu.org 火鸡小说网
“我别无选择。”
“如果那天你没有接到云台的电话，你会怎么做？”
“跟你的选择一样，我会自己登上探索者号。”
“你说谎！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在X议会中的地位，踏着一个老人，一个弱小老人的肩膀，走到了更高的位置。这就是你，就是你姜元！”
姜元睁开了眼睛，望着郑诗文挂满泪痕的脸，她的眼睛通红。
“我说过，活着的人，会比死去的人更加艰难。”
两人对视着，海浪在不停息的拍打着岸边。
哗啦啦，哗啦啦。
郑诗文左手肌肉紧绷，刀尖斜着向上，切断了姜元的一缕头发。
然后她把刀插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发出低沉而悲伤的闷哼。
就这样过了三分钟，郑诗文抬起了头，她用手背擦着眼睛，用力过大，把眼角抹的通红。
“我们走吧，回X议会。”郑诗文拉着姜元站了起来，脸上是漠然的表情，仿佛刚才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两人安静的走过草坪，直到走到小路上，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姜元小声问着。“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
“人是复杂的生物。”郑诗文平静的回答着。“尤其是女人。”
顿了顿，郑诗文接着说道。
“你说过，在这场战争中人类如果不能获胜，活着的人会比死的人处境更加艰难。”
“我不能轻易让你解脱。”郑诗文的眼神很澄净，话语却像刀锋一样冰冷。“我会在X议会看着你，始终在看着你，当发现你无法践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不能带领人类走出黑暗的时候，我再复仇也不算晚。”
听到这句话，刚才对死亡没有半点恐惧的姜元，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挠了挠头，女人果然是比男人更麻烦的生物。
这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一直走到了X议会附近。这一次，依然是郑诗文走在前面，带着姜元躲开巡逻人员的视线，悄悄摸进了X议会的办公大楼，沿着楼梯间放轻脚步走到六楼，郑诗文才开口说道。
“现在离直播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来不及回房间，我们还是不要迟到，省的引起周峰他们的盘问。”
姜元点了点头，两人按下电梯键，‘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来到会议室的时候，苏安平早就等在了那里，他一脸讶异的望着郑诗文不同往日的打扮，白色短袖，还有清爽而摇曳着的裙摆。
“郑诗文，你的春…春天到了？”
“嘴巴不要张的那么大。”郑诗文捏动指骨，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一拳头下去，你的门牙就会飞出来。”
周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时间已经到了6点，直播依然继续，他们三个人的唯一任务，就是在等待Y的第二次回应。除了他们三人，在严格的筛选后，负责追踪Y真实位置的技术人员只剩下一位，他叫姚远，而且只能在现场办公，不能离开X议会的视线。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一个小时过去了，黑色屏幕依然没有白色字幕闪过，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在直播结束后，姜元双手撑在椅背上，轻声的叹了口气。
在众人的沉默中，苏安平最先开口。
“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这不是办法。”
苏安平侧过身，紧皱着眉头和姜元对视着。“你觉得呢？”
“清溪市已经排查了二分之一的常住人口，还是没有发现Y。”姜元回应着。“直播已经持续16天的时间，Y也没有回应，但我觉得，不能责怪Y太过谨慎小心，毕竟我们曾经泄露了Y的真实地理位置。”
“姜元你一直坚定的认为，Y还活着？”
“当然。”
“嗯。”苏安平低下头，似乎在认真思索什么，几秒钟后才继续说道。“如果Y还活着，X议会应该用尽所有手段，在短时间内逼迫Y再次现身。”
“为什么？”姜元诧异的望着对方，他很难理解苏安平这种危险的想法。
“X议会已经进行了最彻底的自查，能知道Y的真实地理位置的人有我们三个人。”苏安平环视了会议室一圈，最终落在姚远的身上。“还有姚远，远程参与会议的执政也缩小到了9人，一共十三个人，你不会怀疑，我们这些人中，还有人能泄露Y的位置吧？”
“不会怀疑，X议会自查后已经很安全，不会出现第二次泄露事件。”姜元摇了摇头。“但清溪市依然不安全，我们还没有抓到沈三，Y依然是不安全的。”
“在你看来，只有抓到沈三后，才能确保Y绝对的安全，但时间却不站在人类这一边，我们不应该一直拖下去。”
“什么意思？”姜元反问道。
苏安平接着说道。
“在爆炸案发生后，我一直在反思，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和Y接触，提前知道了X可以去到100年后真相，是不是就能避免X的阴谋得逞？那些创作者们，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Y所掌握的关于X的信息，对人类来说至关重要，但时间对于人类来说，也很重要。如果Y每次告诉人类的关键信息，都只是在X阴谋得逞后，那Y的战略价值在哪里？”
“那Y的作用，不过是一个负责揭晓谜底的说书人而已。根本无法让人类在与X战争中，取得至关重要的先手机会！”
“如何使用Y，可能X议会从最开始，就判断错误了。”
“Y根本不是救世主。”
“他是一件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