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彼君子兮我心所求

考核结束,姒蚺龙心中始终无法真正平静,总有一丝波动让他牵羁。回到住所后,他静不下来,信步而行,来到了玄武真人以前所在的无名峰。

他来到那棵怪松之前,伸手感触那树干的沧桑。果然,涂山云凤表现最为优异。虽然黟山女乙也与她并列第一,但在最后一场,表现却不如涂山云凤有谋略。

在场大部分人都能看得出来,包括姒蚺龙。

姒蚺龙看着夕阳晚景,心中叹喟:云凤姐姐要成为下一任炫女,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呢?或许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内心,不愿意她成为炫女。

突然,身后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蚺龙弟弟----”

是自己的错觉吗?姒蚺龙转过身来,惊喜地发现并不是错觉,对面之人颀长温婉,清丽玉雅,正是涂山云凤。

姒蚺龙惊喜地上前两步:“云凤姐姐,你怎么来了?”

涂山云凤飘然来到他近前,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转为柔和,道:“蚺龙弟弟,当日炫月宗受到三苗攻击,你可把我担心死了。”

姒蚺龙心中一暖:“有劳云凤姐姐挂念。”

“这一战你可受伤了没有?”

姒蚺龙摇了摇头,“我还好,有炫女大人保护,没有受伤。”

涂山云凤点了点头,又笑道:“哈,现在长得比我还要高啦。”

姒蚺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脸红了。

涂山云凤走到他身边,伸手也抚那棵松树,道:“黟山松天下奇绝,盘根于峭壁,突立于悬崖,让人见之难忘。怪不得娲皇大人选此地传道呢。”

姒蚺龙看她笑靥如花,却说不说话来。

“如若天天能流连在这奇绝景中,无忧无虑,该多好啊。你说是吗,蚺龙弟弟?”涂山云凤目若秋水流动,望向姒蚺龙。

姒蚺龙心中激荡,终于说道:“云凤姐姐,我不想你成为炫女。”

涂山云凤讶然,而后嫣然一笑,道:“我怎么会成为炫女?历来炫女可都出自黟山氏与柏山氏。不过,能成为炫女,在这人间仙境,也没什么不好啊。你怎么不想让我成为炫女呢?”

姒蚺龙咬了咬嘴唇:“成为炫女……便不能成婚,要一生孤独……”

涂山云凤笑容消逝:“总要有人成为炫女,我们炫月宗以女为尊,我作为女子,怎能推卸责任?再说,成婚,我能嫁给谁呢?”说着,涂山云凤坐到了松树树干上。

然后,涂山云凤转过头来,俏皮一笑,“你愿意娶我吗?”

姒蚺龙大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云凤姐姐,你是仙女一样,你如寻得佳偶,我一定祝福你。但,成为炫女,我不忍看到你一生……”

涂山云凤神色黯然:“你父亲是当朝夏官大人,横扫天下,莫敢不服,虞帝肯定要禅让天子之位,到时你北返中原,恐怕记不得我了吧。”

姒蚺龙大声说:“不会!我不会!”伸手要去触她有些发抖的香肩,却又不敢唐突,只轻轻触到她白色羽衣。

涂山云凤抬头看他一眼,见他面红耳赤,微露出些娇羞,转头看向远方。但伸出玉手,握住了姒蚺龙的手。

姒蚺龙心头突地一跳,受到鼓励,上前一步,把涂山云凤揽入怀中。

涂山云凤迟疑了一下,缓缓靠在他胸口,轻声道:“如我成为炫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希望你能记得今天。”

姒蚺龙嗅到她体香,如在梦中,不知所以,只想着保护她,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要想方设法去取来。他耳边听涂山云凤轻唱:

碧水绕山,彩霞含羞。

谦谦君子,我心所求。

携手并肩,心意相投。

彼君子兮,我心所求。

姒蚺龙看她脖颈雪白,便想要吻,但一起这念头,立刻自惭。且听她唱谦谦君子,只得站立不动。

只抱着她也挺好,如此仙境,如此佳人……姒蚺龙心中涌动着一股感动的暖流,不是父母的亲情,不是伙伴的友情,而是……爱情,对,这就是爱情吧。

这股幸福的暖流,很快在全身流动,让他有些躁动,但更多是珍惜、呵护。

夕阳已经西下,霞光映在天边,姒蚺龙伸出手来,似乎看到幸福在指尖流淌。

然后,他看到西方有颗星亮起,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那颗星便连下一道星光,连接到姒蚺龙的手上。

他虽然看不到,他虽然惊讶,但他感觉到了,这熟悉的星光,正是他的那颗启明星。

涂山云凤也感觉出有些异样,好像西方一颗星突然亮了许多,轻声问道:“怎么了?”

“那颗星----”姒蚺龙伸手一指。

涂山云凤笑道:“那是火凤星,虽然短暂,但却是夜空里最美的星。在黟山,炫月宗族人视它为美的象征。中原之人,则它叫长庚星。”

姒蚺龙轻轻笑道:“火凤星?哈,那是我的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运用星空玄力,似乎那颗星更亮了起来。

这星光,与月华有些相似,连涂山云凤也感觉到了,她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到与月华有一丝相似的意味,她说:“真美,那火凤星真亮。”。

然后她站起来,道:“蚺龙弟弟,我走了。”启步向峰下走去,但经过姒蚺龙身边时,轻吻了他的脸颊。姒蚺龙如遭电击,脑中影像碎裂成片,四处翻飞,但一片片影像越来越清晰,渐渐都成了涂山云凤的音容样貌。

刚才一吻是真的吗?为什么这么真实?姒蚺龙热血上涌,他心生无穷豪勇,要将涂山云凤拥入怀中……但在他回过神来之时,涂山云凤已经飘然远走,只余一个美丽的背影。

涂山女乔等不到儿子吃晚饭,也不见涂山骐,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据侍女说,好像看到他们去了北方的一个无名小峰。

涂山女乔便去那里寻找,但在峰下,却遇到了族长涂山静月。

涂山静月望着天边的彩霞出神。而她带领的护卫,则站在山道上,似乎守在峰下,不让人登上这小峰。

涂山静月见涂山女乔来了,轻轻一笑,道:“女乔,你来得正好,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涂山女乔看到护卫们挡在山路上,似乎要阻挡其他人上山的样子,只得向酋长施了一礼,来到涂山静月面前。

“女乔,你来说说,这次炫女大人是否真心与中原达成协议呢?”

涂山女乔说道:“炫女大人应该下定决心与中原结盟了。再说,伯益大人是虞帝重臣,又与文命有兄弟之谊,能言善辩,由他亲自订盟约,问题不大。”

涂山静月淡淡地说道:“其实,炫月宗自娲皇以来,数千年来一直中立,是有道理的。这里距中原太远,又有长江相隔,不像我们在淮水一带。如果惹怒了三苗,全力来攻,估计黟山是要不保的。”

涂山女乔听了她的话,心中震惊,道:“静月大人,您说的太严重了吧?”

涂山静月苦笑了一下,道:“想那轩辕欢,与青龙合二为一,练成烈焰升龙功法,可以与化神境一争长短。又有神兽饕餮,再加上五行阵法,还有太子长琴等一些人物。实力远强于炫月宗。如果我是三苗,我必定先灭炫月宗,再灭珍珠城,最后才对抗中原。否则,两面作战,损失会更大。”

“那……那,云凤成为炫女,岂不是害了她?”

涂山静月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是福是祸,还未为知呢。就看云凤这丫头自己的造化了。”

两人边说边走,离无名小峰更加远了。涂山女乔知道,这位涂山静月酋长,智谋无双,深不可测,她做的事情,必定是认准之后才作出的行动。

涂山女乔问道:“那静月大人,依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目前黟山还是瑞麟炫女大人做主,还是听炫女大人的吧,我们也没有办法。听房霄说,兽族前段时间来过黟山,费了好大力气引走了。现在兽族在南方横行,就连我们淮水一带也不平静了。虽然去年我们在珍珠城四处出击,剿灭了一些兽族,可仍然不够啊。”

“静月大人的意思是?”

“这里事了,我们便同伯益大人一起返回珍珠城,珍珠城才是我们根基所在。只有我涂山部落发展好,才能援手黟山。否则,一切都是妄谈。”

这时,天色昏暗,涂山云凤远远过来,走到两人身边,向两人行礼。

涂山女乔看她是从那无名小峰上下来的,心中暗惊,笑道:“云凤这是去哪里了?还没有吃晚饭吧?”

涂山云凤一向雍容典雅,此时却有一丝忸怩,笑道:“还没有。”

“我也是来找蚺龙吃晚饭的,不想在这里碰到了酋长大人。”

涂山云凤正要答话,远来一名侍女飞快奔至,叫道:“云凤姑娘,炫女大人赏了你晚餐,柏山听月长老正在等你呢。”

涂山静月向涂山云凤道:“那你快快去吧。”

涂山云凤一揖,急急离去。

涂山女乔这才说道:“我来找蚺龙吃晚饭,也不知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涂山静月望着涂山云凤的背影,似乎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良久,涂山静月才说道:“嗯,玉英公主已经有喜,下半年就要生产。”

“玉英公主?”涂山女乔身体巨震,她苦笑道:“是吗?怎么没听伯益大人说起?”

“是夏官大人飞鹰传书,让我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

涂山女乔强作笑颜:“那可要恭喜他们了。”

涂山静月道:“我们涂山部落以女为尊,女乔切不可因此受挫。你在夏官大人眼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我们涂山部落越强大,你的地位越有保证。”

涂山女乔苦涩地说道:“我有蚺龙,就已经知足了。”

涂山静月道:“因为你的身份特殊,在部落内一直没有合适的安排,这是我的疏忽。明年,最晚后年,我便将涂山氏族长之位、涂山部落酋长之位一并传你。从现在开始,你便要以族长和酋长的角度来看待一切。”

涂山女乔吃惊地看着涂山静月。

涂山静月向她点了点头,叹道:“我年龄大了,也早该让你来适应了。天下形势险恶,如果我一旦有意外发生,你又没有接位的准备,那我们涂山氏、珍珠城,岂非要毁于一旦?”

“女乔担不得如此大任,再者,我与中原……”涂山女乔还要推辞。

但涂山静月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有你与夏官大人的关系,中原自会助我。虽中原势大,但我涂山氏体制不可擅改。一切要以族人利益为重。”

“女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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