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唐

桓子昂这一次显然更谨慎了,一圈人将季怀围了个结结实实,连同湛华一起。

“哟,凤羽阁,仓空门。”戴着半张金色面具的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洞口,目光却落在被围住的季怀身上,远远冲他喊道:“季七公子啊,你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那和尚还想杀你来着呢!你这等相貌我定不舍得杀你,快来我身边,咱们双宿双飞可好啊?”

季怀脸色一阵扭曲,死死攥着湛华的手腕,显然是被气狠了。

季怀平日里虽然混账纨绔一些,但归根结底教养是极好的,光天化日被个男人这般无礼调戏,心底自然愤怒。

至于权宁说得那些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荒唐!”季怀低低骂了一声。

“哈哈哈哈不荒唐不荒唐!”权宁大笑起来,脚尖轻点便轻松越过众人,“方才一路匆忙都未看清季七公子样貌,现下我才觉得这趟来值了!竟然还有人暴殄天物直接要你性命,那才是荒唐荒唐!”

“半面罗刹!”桓子昂长剑出鞘,神色肃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季怀旁边的湛华也微微蹙眉。

甚至连仓空门的人闻言都停下了手。

权宁的目光又悠悠落在了湛华身上,“你这和尚倒是有点意思,取人性命还要这般迂回,忒不光明磊落了!”

“撤!”仓空门带头的人低喝了一声,一群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权宁挑了挑眉,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

桓子昂闻言看了湛华一眼。

季怀却将湛华护得死死的,“一派胡言!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啧啧啧。”权宁叹了口气,脸上忽然露出个邪气的笑容来,“看来只能硬抢了。”

“权宁,休要小看我们凤羽阁!”有人怒喝了一声。

权宁失笑,惊讶道:“凤羽阁?你们配让我看么?”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凤羽阁的众人忽地倒了一片。

“走!”桓子昂一把扯住季怀,对剩下的人喊道:“中计了!”

“晚啦晚啦!”权宁咧嘴一笑,伸手打了个响指,剩余站着的人也统统倒在了地上。

季怀昏过去的时候,艰难地抬起头,却见湛华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只是微微垂眸,无悲无喜地看了他一眼。

漠然至极。

而后季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权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对湛华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湛华的目光从季怀身上收了回来,抬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还不配知道。”

用最冷淡的口吻说出这种话,成功地激怒了权宁,权宁笑道:“那就试试。”

——

季怀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醒了?”

季怀爬了起来,阴冷潮湿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使劲搓了搓胳膊,“湛华?”

“嗯。”

“我们这是在哪儿?”他看了一眼周围阴森的环境和嶙峋的怪石,总觉得有些眼熟。

“之前的山洞深处。”湛华的声音忽然靠近,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季怀几乎本能地一个哆嗦,转过头看到湛华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道:“你吓死我了。”

湛华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冷漠,另一只手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刀片,在季怀看不见的地方飞快的转了一圈。

“不对!”季怀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肃然地盯着他。

湛华在袖中的手猛然绷紧,目光直接落在了季怀的脖颈上,一旦季怀动手,他便能顷刻间取他性命。

“你的伤!”季怀猛地凑近他看向他的后背。

季怀脖颈命门大刺啦啦地露在了湛华面前,哪怕现在湛华身受重伤,若是此时取他性命几乎易如反掌,甚至不用费多大力气。

“你是不是傻?”季怀一把扯开了他的僧袍。

季怀的动作太过突然,再加上湛华此时重伤反应迟钝,硬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季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那快被血染红的僧袍脱下来扔到了一旁。

湛华手一抖,薄如蝉翼的刀片落到了地上。

那声音极其细微,季怀压根没有听见,只是被湛华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震惊在了原地。

湛华沉默地站在原地,看向季怀。

如果目光能杀人,现在季怀大概能死上十几次了。

然而季怀却毫无所觉,脱了自己的外袍,直接将中衣脱下来撕成了布条。

“你在干什么?”湛华问。

“给你包扎。”季怀撕布条的手微微颤抖,甚至因为手软或者是那布料太好,他撕了好几下都没撕开,“你流这么多血,不包扎会死的。”

“我死与你有什么关系?”湛华冷漠地问。

季怀撕了好几下没撕开,干脆上嘴开始咬,心思全在撕布条上面,闻言也没多想只是敷衍道:“是是是,我知道你们出家人看淡生死超脱红尘,但是命还是很重要的,在我们俗人眼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懂不懂?”

湛华感觉问季怀这种问题简直毫无意义。

这个天真又无忧无虑的大少爷真的是十分惹人讨厌。

湛华这般想着,被季怀推着坐到了地上。

季怀拧眉看着他后肩膀上被潦草处理过的血窟窿,紧张道:“这伤口只包起来是不是不成?”

“嗯。”湛华有些不耐的应了一声。

“我去找点草药——”季怀刚要站起来便又顿住,有些垂头丧气道:“可是我不认识草药。”

湛华觉得季怀甚至聒噪,却听见自己对季怀道:“衣服里面有药。”

季怀眼睛一亮,去扒拉他那染着血的外袍了。

季怀浑身上下只穿着层薄薄的亵衣,蹲下去的时候那系带被不小心撑开,露出了一片白到晃眼的皮肤。

湛华冷漠地收回了目光。

“找到了!”季怀有些兴奋地站起来冲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这个我认识,金疮药对不对?”

湛华懒得跟他说话。

季怀却跑到他身后准备给他处理伤口,季怀温热的手指碰到湛华后背的瞬间,湛华的后背猛然挺直,浑身紧绷起来。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信任何人,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季怀。

“我自己来。”湛华冲季怀伸出手,“药给我。”

“你自己来?”季怀指着他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湛华法师,你看看你的伤,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吗?再矜持下去血就流干了。”

湛华:“……”

蠢货。

湛华在心里骂了一声,总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升起了一股火气。

然而事实证明,少爷就是少爷,等季怀将湛华身上的伤口包扎完,那瓶价值连城的上等金疮药一点儿没剩。

身上的伤口被勒得死紧的湛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空空的小瓷瓶,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他一定先掐死季怀这个蠢货。

“嘶——”后腰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湛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抱歉抱歉!”季怀的手还是有点抖,目光担忧地望着他,“我不小心手抖了,没事吧?”

湛华咬着后槽牙,嘴角翘起个细微的弧度,声音平静温和:“没事,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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