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影随形5

第一部分 第二章如影随形(5)

小警察明显看出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挺友好地对我笑笑,然后看了看葛萧写的表格,“可以了,明天我们会按程序处理这件事的。有处理结果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刚参加工作的人是工作热情最高、最不会隐匿脸上表情的,肩上没扛什么花的小警察见多不怪的表情很给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世界上有两种人神情紧张特别让人害怕,一个是报案时警察的高度重视,一个是看病时医生的反复检查。

我们谢过了他转身要往外走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对小警察说:“她丈夫说昨天下午大概三四点左右给她打过电话,是接通了的。你们在调看杜宇的手机通话记录时千万要看看他说谎没有……”我还没说完,葛萧一拉我的胳膊就往外走,还漫不经心地甩下一句:“别忘了你看的推理小说都是我借给你的。”

自从高一那次葛萧被罚站以后,慢慢地,相关的几个人开始经常下了早自习一起去吃包子,中午一起去吃盖浇盒饭,晚上放学一起站在街边吃烧烤。江水明因为那次丧失报警功能而成为我们谴责了N年的对象,长期负责买单工作。

江水明就装委屈,“你们看葛萧是个帅哥,就欺负我。”

谭晶晶起哄:“这和是不是帅哥有什么关系呀?完全是经济说话,你爸的画是一平方尺好几千块钱,你好意思不请客我们还不好意思不让你请客呢。”

这倒是实话,江水明是我们几个当中唯一永远没有零用钱的那个,他爸发给他一张活期存折,想起来就打个两三百进去,这在五分钱还能买点什么的十几年前绝对是很大一笔数字。大概是因为搞艺术的关系,江水明的爸特开明特可爱特浪漫,他打钱的目的是一厢情愿地希望江水明能利用这笔钱,打扮成个靓仔,找个小美女开始富庶的早恋。

老辈人都是这样,自己没经历过的总希望儿女能把这个遗憾补上。

但江爸绝对没料到,他发放的“儿媳妇费”都被我们变成汽水、鸡翅膀和红烧茄子给米西了。而他的儿子江水明,居然在29岁高龄才情窦初开、想起十几年前就应该享受那笔费用支出的杜宇同学。

我们又回到了上午才退房的宾馆,正在交接班的几个前台小姑娘就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起来,曾经给我们做过登记的那个小姑娘说:“你看你看,我没说谎吧!”

谭晶晶就笑容可掬地搂上葛萧的腰,把头靠在葛萧的肩膀上,可爱地说:“老公,今天我要和你睡一张大床。”对面的几个小姑娘瞬间就变成了晚娘脸,好像把谭晶晶当棵野菜一样拿眼神一眼一眼地剜,丢房卡时动作非常不五讲四美、声音非常不和谐社会。

在电梯里,葛萧说:“谭晶晶,你要把我害惨了,今天你必须和我一起睡。”

谭晶晶暴跳,“妈的,想逼良为娼骗我上床啊?我怎么就把你害惨了?”

葛萧瞪她,“你知不知道每天晚上会有人娇滴滴地给宾馆的单身男客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按摩?你知不知道是否是单身男客的信息是想赚外快的前台小姐提供的?”

谭晶晶说:“莫非你想喊人家到房间来按摩?不对啊,要想喊的话你应该求之不得,干吗还扯上我?”

葛萧说:“我单身入住的时候,从来没有人骚扰我,因为前台小姐肯定不想便宜了某个按摩的,现在你号称是我老婆,那惨了,前台小姐肯定宁愿便宜了某个按摩的也不愿便宜你。所以今晚必定警钟长鸣,所以你必须承担这个后果。”

果然,从我们吃完晚饭回来的晚上7点43分开始,隔壁葛萧房间的电话就隔三分钟差五分钟即隔三差五地响。

我们三个一边斗地主一边大乐,小柳和谭晶晶打赌说会响到十点多,所谓“坚持不懈”;谭晶晶和小柳打赌说会响到十二点以后,所谓“半夜鸡叫”。葛萧倒在床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说:“当司机还要受精神摧残,我应该申请职位补贴,顺便报个工伤。”

谭晶晶就扑上去抱住葛萧,哼哼唧唧地说:“要我献身来补偿你不?”

葛萧眯着眼睛看她:“还要忍受某人利用工作之便对我进行***。”

谭晶晶就一本正经地说:“来,小朋友,阿姨给你做个身体检查,看看你健康不健康!”说着就开始揉葛萧结实的胸肌。我和小柳笑得前仰后合。

葛萧终于躺不住了,从床上跳起来说:“谭晶晶,我说你长的祸国殃民是错的,你根本就是个洪水猛兽。而且你的名字也起错了,应该叫谭妖精才对。”

谭晶晶保持着打算保持骚扰的表情,“那我就要继续洪水你,猛兽你喽!”

葛萧如烟如云地瞬间消失在我们的房间门口:“我回房去听铃儿响叮当。”

谭晶晶大叫:“假正经,你为什么不拔电话线呢?”

葛萧消失前探回头来瞪了她一眼,“因为那就说明房间里有个假正经的单身男客,不服气的按摩小姐会亲身上门来攻克堡垒的,遇到个你这样的,我就**了我!”

在死党们的眼里,我一直是个很执拗的人。葛萧说我有个性,江水明说我喜怒无常。常常在人人笑逐颜开时,我会陷入突然的沉默和忧郁,然后躲在角落里想自己的心事。一人向隅,举座不欢。但我的死党们已经习惯了对我视若无睹,因为他们知道我,懂我。知道我并非想扫大家的兴,懂我只是敏感到花落伤情、睹物思人。

在葛萧出去后,热闹的房间突然陷入安静时,一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的情绪夸张上我的心头。如同多年的条件反射,谭晶晶问小柳:“要出去吃点夜宵不?”小柳丢下一直捏在手里的牌,笑,“好啊好啊,我要吃酸辣粉。”她们就笑着去敲葛萧的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我拉开房间的窗帘,拉开了窗子。

待在宾馆的房间里,我总有种不真实感。这里就像是演戏的舞台,远离真正的人间。没有厨房,没有阳台,没有生活的气息。而有厨房有阳台的宾馆房间,价格更是远离真正的人间。

现在,车水马龙的喧杂声音与乌烟瘴气的烧烤味道冲进来,我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这种感觉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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