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与君同行

白娘娘两人冲开人潮飞速来到跟前,香檀一把将花朝从许钧生怀里拉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没什么不妥,才堪堪松了口气。

而白娘娘则是在一旁观看神奇动物一样的看着许钧生,惊讶得嘴巴都微微张开。

这年轻人有前途啊,英雄救美救到贺花朝头上来了!人才啊!

许钧生被白娘娘打量得有些尴尬,礼貌的微笑颔首。而花朝也恢复到了正常的表情,对许钧生微微点头道谢。

许钧生微笑着,好听的声音如松间的清泉般淙淙传来:“不客气,应该的。”

而另一边香檀也向白娘娘递了个眼神,白娘娘当即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随即眼珠一转,对许钧生道:“多谢您帮了我妹妹这一次,不然现在可就麻烦了。您是刚到这里嘛?还没进去逛逛吧!正好我是杭市本地人,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转转吧~”

看到白娘娘这么热情,许钧生都没好意思说他刚从里面出来,刚巧看到花朝被激动的游客阿姨撞到的画面,才连忙出手相助的。

不过,这位姐姐说的话也太让许钧生心动了,实属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来了枕头。许钧生对她所谓的“妹妹”,可是有一百二十分的好奇。

这种能近距离了解对方的机会,定然是不能错过的。

许钧生略一思忖便笑着同白娘娘道:“当然不嫌弃,可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毕竟才刚刚认识而已啊。”

白娘娘这种千年的老妖要是连这话的意思都听不明白,岂不是白活了。

“相识便是有缘,怎么会麻烦呢,要说麻烦,也是我们麻烦您啊!我这妹妹啊,身体不太好,还总想出来走走,您看,这刚刚就麻烦到您了。”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还要再麻烦您一下。刚刚看到她要摔倒,倒是让我给忘了。”

白娘娘边说着,边走过来拉香檀的胳膊,随即愧疚道:“是这样的,刚在饭店那边,不小心把别人的车刮了,正想着过来跟朝朝说一声去处理的。”

“您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我妹妹啊,她穿着高跟鞋跟我们来回折腾也不太方便的~您也不用担心会耽误太长时间,我们处理完马上回来!而且我妹妹虽然身体不好,但对这也很熟悉,您看行吗?”

说着便举起响铃的手机,继续哀求道:“您看,车主都来电话催了~拜托拜托~”

很明显,白娘娘搭好了台阶,就等着自己走上去了。现在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尤其是自己还有点小心思,便顺水推舟道:“如果您信任我,许某当然义不容辞,就是不知您妹妹......”

白娘娘哪能给花朝和香檀说话的机会,直接接过话茬,“嗐,我妹妹害羞,还希望您多见谅,既然这样的话,就麻烦您啦~”

“您客气了,跟您妹妹同游,也是许某的荣幸~”说完两人点头示意,彼此都很满意。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满意。比如,香檀都快把白娘娘胳膊拧紫了,白娘娘也没松半分口。

甚至演戏演全套,她直接走到花朝面前,语气亲昵又卷着丝丝急迫:“朝朝,姐姐那边真的在催了,必须要赶过去处理,你懂事一点陪许公...许先生逛逛,我们一会就回来接你~对了,你要是碰到桂儿,记得把东西拿回来哦,我跟她讲过啦~那就这样,我俩先走啦~”

说完向许钧生点头示意离开,却又突然想起花朝不喜与人接触,于是又转身郑重其事道:“许先生,我妹妹身体不太好,您可一定帮忙看好她哦,最好不要再被人撞到了~”

得到许钧生承诺般的一声“放心”,白娘娘才再次拉着香檀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没给花朝和香檀任何说话的机会。

香檀实在是有些搞不清状况,在走出两人的视线后,气急地质问白娘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朝朝见到他以后有多失态,干嘛还叫朝朝陪他啊,你不怕出事啊!”

“哎呀,你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啦~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事的~既然是两个人的问题,断没有只让朝朝一人苦闷的道理,你说是不是~”说完,还得意地挑挑眉。

香檀仔细想想,说的也是很有道理。凭什么都是花朝一个人在忍受伤痛,另一个却可以心安理得的进入轮回,将一切都忘记?

况且白娘娘在爱情方面可是专家,拥有悠久的爱情历史,应该,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香檀想问题时,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突然听到了塑料袋的响声。“糟了!没给朝朝换平底鞋!”

“嗐,不用啦~都有人英雄救美的,穿什么平底鞋啊~”

心知白娘娘是演的戏,可偏偏香檀也莫名奇妙地配合了她的演出,这都让花朝十分不解。当然,这已经不是现在要思考的问题了,更大的问题近在眼前。

花朝目送着白娘娘两人融进拥挤的人潮,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轻轻抠动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知道许钧生在看自己,而自己也有一点不敢动。

许钧生也是看着两位走远,才率先转头看向花朝的,越是观赏,心中越是感叹:民国西施名不虚传。

饱满的额头,小巧而挺立的鼻子,一双蕴藏着深海的褐色眼睛,像是两颗上好的宝珠。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要是有光投射下来,一定会在眼睑留下美好的阴影。嘴唇红艳,像是沾了红霞的玫瑰花瓣。

还有一丝可疑的浅淡红晕,染在略显苍白的白皙脸颊上。

许钧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洛神赋。读的时候总觉得曹植笔下的洛神过于美丽,不仅修辞夸张,更凸显出洛神的无与伦比。

反观现在的自己,倒也生出了看到洛神的错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心中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些,许钧生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暗暗唾弃自己可能是疯了。

而在许钧生眼波含情地凝视花朝的这段时间,花朝的内心OS可一点也不少。确切地说,从许钧生转头看向她时,她立马就察觉到了。

毕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了!

而且他本人好像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眼神多么滚烫!

花朝自以为脸皮够厚,可就算有城墙那么厚,也抵不住一直这么盯着看吧!

而且小仙君明明就是霁月清风的君子做派,怎么可能会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女孩子看!是不是在地府跟老谢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是这辈子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总之,还我仙风道骨小仙君啊!

饶是花朝脸皮真的再厚,在许钧生沉浸式观察的第五分钟,脸上还是慢慢浸染了红色。花朝觉得自己再不挪动一下,双脚都快扎根在此处了。

她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嗓子发生了略微喑哑的声音:“您,看够了吗?”

许钧生猛然惊醒,看到花朝羞红的脸颊,心知自己失态了。连忙慌张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请见谅。”

花朝原地踩了踩脚,活动着有些酥麻的小腿,看到面露窘迫的许钧生,反而心生小小捉弄之意,便转过身看向许钧生:“那我好看吗?”

甭管心潮怎么澎湃,面上端的是一派云淡风轻。

许钧生的脸不受控地红了起来,就连耳根都没能逃过一劫,羞涩之意都快溢了出来。嘴唇碰了几次才发出低沉声音来,“好看。”

贺花朝挑了下眉,“这么为难?”边说边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许钧生面色泛红,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怎么感觉她的长相与性格不是很相符?淡然的脸庞说着略显傲娇的话,怎么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倒像是打破了远在广寒的仙娥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一说话更是让人忍不住想了解更多......

许钧生的视线追随着花朝的动作,看到了她抬起的手腕间,裹着几层厚厚的纱布。

她的手腕是受伤了吗?为什么缠着纱布?

不等许钧生琢磨出个所以然,花朝再次发问:“走不走?”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印社里面的方向。

许钧生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缓步跟在花朝的身侧一起向院里走去。

进门一段距离后,花朝像是聊天般地随口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已经来过了?”

虽然许钧生很想说不是,但是看了眼贺花朝冷清的面容,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实话实说,“刚刚...确实来过了,我是出门才看到你的。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我是...”

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堂堂中文系的老师竟然有一天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真是...丢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花朝没有听到后半句,便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许钧生,看似面无表情实在内心波涛汹涌地说:“因为我呀?”

许钧生看向花朝,注视着她看似平静实则情绪已经暴露得漏洞百出的双眼,突生顽劣之心。

许钧生不禁自嘲起来,随即了然,笑了起来。暖暖的弧度,眼里携挟着缱绻的微光,连带声音都沾染了几分不可抑制的喜悦:“嗯,因为你。”

花朝愣住了,哪想到他会大大方方的一口认下了?可这和印象里的他完全不一样,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的。

记忆里的小仙君,真是奠定了花朝对神仙的美好印象,一袭白衣,仙气飘飘。

笑容温润,像三月的春风。他心里装着天下苍生,又不会忽视脚边的渺小。

花朝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调皮又爱闹,总是惹得小仙君一边无可奈何,一边又偷偷叹气地哄人。

说起来挺好笑的,花朝活了一千多年,却只见过他两世。小仙君魂消后休养了八百年,才将将可以再次投胎转世。

花朝也见过那一世的他。那年的他不再是个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而是生逢乱世却满心装着国家的少年。少年十八左右的年纪,炙热如夏日的骄阳当空,眼里闪着光,勇敢无畏。

而眼下,花朝见到了不同于以往两次的他,快三十岁的他。

许钧生的容貌不曾发生改变,就像是曾经的他再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也是花朝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的原因。

这不过这一生,他是正常生长到这个年纪。而花朝才是经过千年岁月的淬炼,慢慢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初见他时,她十二岁,而现在,她才刚刚长到二十四岁而已。一千年,好像让她过成了十二年,可又确确实实经过了漫长的岁月。

花朝没有见过现在这个年纪的小仙君,没有过去的一点影子,却多了些成熟男人的儒雅和狡黠。

是灿然一新的许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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