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人沉默片刻后，慕景弦一手搭在额上，遮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什么？”
触在他伤口上的棉签一顿，司锦姩有些迷惑地抬眼看着他。
“我无意在孩子面前上演暴力，只是他那样侮辱你，我忍不了。”
没头没脑地解释了一句，他便不再吭声。
司锦姩看了他好一阵之后，才低下头继续给他上药。
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太平常的气息，司娴和司暮互相对望一眼，稚嫩的脸上都是担忧。
“上去坐会儿吧。”
车子行至司锦姩家楼下，她看着依旧闭着眼的慕景弦，开口邀请。
“不会不方便？”
他偏过头，水蓝色的眼睛在手臂的遮挡下显得有些暗沉。
“有什么不方便的。”
微抿着嘴唇看着他，司锦姩朝着车子后座扬了扬下巴：“而且，他们俩也有话想跟你说的样子。”
顺着看过去，他才发现后座上的两个小家伙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感觉有些微妙，但慕景弦并不反感。
想到两个人已经结婚了，他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避嫌的必要。
于是他和司锦姩一人牵着一个小朋友，进了司锦姩的家门。
“蓝眼睛叔叔。”
趁着司锦姩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司娴和司暮坐到了慕景弦的正对面，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叔叔？
“刚才在幼儿园，还是叫我爸爸的。”
他的语气里隐有不满，但更多的还是逗孩子的戏谑。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司暮开口道：“今天非常感谢您！”
连敬语都用上了。
“谢什么？”
“谢谢您站在我们这边，还帮了姩姩。”
两个人的语气是如出一辙的恳切。
“那是应该的，毕竟你们都叫我爸爸了。”
对于他们来说，他到底没有身为母亲的司锦姩更为亲近。
所以与司锦姩结婚了的事情，他觉得还是由她告诉他们更好。
“所以，您考虑当我们的爸爸了吗？”
司娴趴在桌子上，和司锦姩一模一样的青绿色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慕景弦。
之前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们的妈妈本身就很厉害。
可是今天慕景弦出现，看着他为了司锦姩狂揍对方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突然觉得，果然还是要有个爸爸。
要有个厉害，而且会对他们的妈妈很好的爸爸。
“四处认爹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伸手在司娴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慕景弦眯着眼笑了一声。
“我们才不是四处认爹，我们眼光好着呢。”
被突然捏了脸，司娴有些不乐意地嘟了嘟嘴。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端着盘子走出来就看到慕景弦从司娴面前收回手，司锦姩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她并没有想太多，将菜在桌子上摆好后，偏过头朝着司娴和司暮道：“去洗手准备吃饭。”
接着又看向慕景弦：“你也是。”
“我也要？”
眼中带着几分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啊，饭前要洗手你不知道？”
慕景弦看了她一会儿，嘴角突然扯起一个弧度：“好。”
听得司锦姩莫名其妙。
“你的手伤处不要沾水！”
身后司锦姩还不忘叮嘱，慕景弦抬起手朝着背后挥了挥，进了洗手间。
司锦姩租下的房子并不大，洗手间里站着两个小孩子就已经有些拥挤，再加上一个慕景弦，简直都要挪不开身子了。
“叔叔，您先洗吧，我们先出去。”
手上全是肥皂泡沫，司暮站在小板凳上，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慕景弦。
“干嘛这么麻烦。”
伸出手握住司暮的小手揉了揉，又打开水龙头帮他冲干净：“好啦，你去吃饭。”
如法炮制给司娴也洗了手之后，他才站在洗手间里将自己的手洗了。
出了洗手间才发现两个小家伙还在等他。
“不去吃饭？”
“等你一起。”
话说得理所当然，慕景弦心里不禁一片柔软。
他的孩子和妻子，在等他一起吃饭。
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他从不曾幻想过。
而如今真实发生的时候，他又觉得一切是那么自然。
仿佛一切就该如此。
“今天洗手好慢哦你们俩。”
看着父子三人再次出现，司锦姩坐在餐桌前一手支着下巴道。
“叔叔比较慢。”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司暮抱着米饭反驳。
司锦姩撇了撇嘴：“吃饭！”
“结婚的事情，要告诉他们吗？”
饭后司锦姩正在厨房收拾碗筷，身后突然传来了慕景弦的声音。
她的手一顿，僵在那里。
上前关了还在流水的水龙头，慕景弦站在她的身侧：“还是你不想告诉他们？”
“不是不想。”
回过神，她重新打开水龙头，继续手中清洗碗碟的动作：“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她从不曾想过隐瞒两个孩子什么，但是也没有想过要主动告诉他们。
想到自己一大早冲动地去找他结婚，到现在两个人已经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她还有种恍若梦间的感觉。
“娴娴和暮暮都是聪明的孩子，我觉得直接说他们也会理解，你觉得呢？”
片刻沉吟后，他道。
“但是突然这样告诉他们，我怕他们觉得不舒服。”
“我倒是觉得，如果你一直骗他们，他们知道的时候才会不舒服。”
司锦姩的身子僵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我没有打算骗他们，只是让他们突然接受一个陌生人成为他们的父亲……”
“不算陌生人吧，我们在夏都可是结下了挺深刻的友谊。”
指的自然是司娴和司暮问他要不要做他们的爸爸这事儿。
“那你去跟他们说。”
将最后一个盘子放在架子上，司锦姩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看看他们肯不肯接受你。”
“怎么，不接受还要离婚不成？”
转过身，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
两个人倏然面对面，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正沉沉地看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意识地抓住了身后的洗碗台，她低着头轻声辩解。
“那是什么意思呢？”
他倾身向前，双手握住了她抓着洗碗台的手腕，鼻尖几乎已经贴住了她的鼻尖。
司锦姩垂着眼不看他，也不吭声。
只是愈加紧绷的身体暴露了她的慌张。
“呵。”
他突然低笑一声，偏了偏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我结婚的时候就没打算离婚，如果你现在后悔了，那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