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大傩,逐尽阴气为阳导也。
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岁除,是也。
大傩仪,古时驱鬼逐疫之祭祀仪式。
杀猪巷夜黑。
两盏挂在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摆,忽明忽暗。
一阵风刮过。
“嘟嘟嘟。”
有敲门声响起。
“来了来了,你来给我开门了。”
穿着鲜红肚兜的郭葵颤颤巍巍地走在漆黑的院子里,走向大门。
他的步伐颤颤巍巍当然不是因为他腿有什么问题,而是吃的太多了,挺着大肚子有些影响平衡。
“嘟嘟嘟。”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不紧不慢。
听着大肚子的郭葵擦了擦小鼻子,抽出门条打开了木门。
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往门外看去。
只见摇曳灯光之下,一张惨白的长脸口吐着长舌,满面笑容却阴森无比,长到骇人的长脸之上还有一高官帽,官帽之上写有四字。
“一见生财”。
“嘶嘶嘶!”
惨白长脸对着郭葵吐着鲜红长舌发出阴森笑声。
而郭葵则是脸色平淡地揉了揉肚子,微张了小嘴。
“嗝”
打了个嗝,肚子算总下去一点了。
郭葵摸了摸肚子很是欣慰。
“呔,小葵,你怎么不害怕?”
见郭葵此等模样,摇曳灯笼之下的惨白长脸竟嗓音一转,如青雀般清脆婉转。
“哪有白无常这么矮的喽,明明矮小被淹死的是八爷喽。”
郭葵淡定地揉着肚子,敞开了大门。
白无常人称七爷。
黑无常人称八爷。
据说,两人自幼结义,情同手足,一日两人走于福建南台桥下,天降下雨,七爷便去回家拿伞,让八爷在原地不要走开。
没曾想。
八爷太孝了,竟然真的没走开。
结果雷雨倾城,八爷因为身材矮小,居然被水淹死。
活生生被孝死了。
七爷回来之后找不到八爷,痛不欲生就此吊死在桥柱之上,耷拉着一条舌头。
“啊啊啊啊,你!气死我了,你跟着阿青都学坏了!”
白无常摘下了自己脸上的惨白长脸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古典韵味的萝莉脸。
薛碗儿俯下身来鼓着腮帮子,狂戳着郭葵的小肚子。
一戳就引得肚子一颤一颤,如同波浪。
“哎呀,别戳了,别戳了。”
郭葵自觉弱点被攻击,两只小肉手捂着肚子跑进了院子里。
薛碗儿笑着想要追击,却见院子内,一身材高挑的女子抱起了郭葵。
女子正是郭葵的小姑,郭清秋。
见到郭清秋的薛碗儿停下了脚步不再追上去。
她挺喜欢郭葵的,但对郭清秋却很敌意。
而这个敌意,自然是因为一人。
“来啦,碗儿。”
身裹朴素黑袄的方青从一间厢房内走了出来,对着院子内的薛碗儿招着手。
自从他和郭清秋、郭葵搬到了杀猪巷,薛碗儿再要过来就方便多了。
在大相国寺还得考虑打扰其他僧尼,何况在大相国寺未开放之日本就不允许进人。
“嘻嘻,来了,今日不出去嘛?”
薛碗儿笑着迎到方青身边。
除夕之夜。
彻夜不眠。
此谓守岁。
“出去啊,你戴面具了么?”方青偏过头来,看见了薛碗儿手中的面具。
“戴了!”薛碗儿戴上白无常的惨白长脸,又拿出了另一个面具递给方青。
“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方青定睛看向薛碗儿递来的面具,是一张凶悍黑脸,有一官帽,帽上写有四字。
“天下太平”。
黑无常的面具。
“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还得给清秋和郭葵弄两张面具来。”方青接过薛碗儿的面具戴上,一双丹凤眼出现在黑无常面具的眼孔中,炯炯有神。
“不用啦,我也买啦!”
薛碗儿见方青戴上了黑无常面具,甜甜一笑,又从自己背着的布兜里取出了两个面具递给郭清秋和郭葵。
“小葵,这是你的喔!”薛碗儿捏了捏了郭葵肉嘟嘟的脸庞。
而这会的郭葵并无力反抗,只因为这会他的双手,正端着一个面具。
这面具是一张金色的憨鬼。
钱柜鬼。
又名守财鬼。
虽名为守财,但这类鬼却不痴迷于钱,反而,他们是守着宝库,等待着有缘人来取。
是赐福之鬼。
“喔,是小葵的。”
郭葵本就生性爱玩,一下就对手中的面具爱不释手。
而郭清秋,则是将郭葵放了下来,用杏眼打量着薛碗儿递给自己的面具。
是丑陋的牛头。
“嘻嘻嘻嘻,我们快出去吧!”薛碗儿戴上了白无常的面具对着众人兴奋摆着手。
“噢噢噢噢!小葵来了!”戴上钱柜鬼面具的小葵也很是激动,跟着薛碗儿走了出去。
方青和郭清秋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郭清秋对于薛碗儿特意给她牛头面具,却给自己和方青配黑白无常面具并没有什么想法,仍是戴上了牛头面具。
黑白无常,牛头钱柜,就此来到了杀猪巷上。
目之所及,行于街上之上皆头戴面具,沸腾的烟花冲袭升空。
璀璨的烟花绽放于东京的夜空,映得东京犹如白昼。
烟花之下。
戴着群鬼面具的东京人欢呼响彻天空。
大傩仪,至如今。
已是起舞之日。
傩舞需戴假面。
热闹的街道与白日无异,只不过此刻街上行走的,并不是人,而是鬼。
街上拥挤,方青便将头戴钱柜鬼面具的郭葵放到了自己的肩头。
方青、郭清秋和薛碗儿在满是群鬼的街道上穿行,走向了御街。
还没等四人来到御街,天穹中便响起轰鸣之声。
东京中心的上空,被烟花爆炸所闪耀。
甚至能于深夜看清云层的弧线。
东京的中心,是皇宫。
民间有民间的傩仪习俗,而宫廷中亦是如此。
“快快快,他们快出来了!”头戴白无常面具的薛碗儿面朝北面的天空,长长的舌头也被烟火照亮而鲜红。
“他们?是谁?”
扛着郭葵的方青用五指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黑无常面具,好奇问着。
“宫廷的傩仪队,可多人了,每年这时候都热闹得紧,只有东京才看得到的喔,快来快来。”白无常薛碗儿小跑了起来,对着方青和郭清秋招手。
深夜人杂,方青定然是放心不下薛碗儿乱跑的,与郭清秋对视一眼,两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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