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春风起时

方聪连蹦带跳地向教学楼后跑去,从门楼穿过一拐弯,就看见陆合安正站在学校花园的小道笑盈盈地看着她。

顾不得周围还有同学和老师,张开双臂冲向陆合安,两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是爱也是庆祝取得好成绩。

陆合安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姑娘,方聪抬头冲陆合安笑。

陆合安摸着她的脑袋说:“我们要去上东江大学咯!”

方聪乖巧地点点头,从陆合安的怀里出来,拉着他的右手,毕竟这里人来人往,抱一下是情不自禁,再抱下去就是秀恩爱了。

两人双手环拉着面对面,方聪说:“哼,我分数可比你高!我去上东江,你也要去东江,不准跑去别的地方!”

陆合安听了这话更觉得方聪可爱,便用手勾勾她的鼻尖说:“我肯定上东江,对了,明天我们班主任王老师要去我家里给我送喜报呢!”陆合安为这事真是自豪。

“那真是恭喜你,这下你爸妈肯定能给你买小灵通了,我等会就让我爸爸去给我买,嘿嘿!”方聪高兴地摇着陆合安的胳膊,她已经打好了主意,趁着爸妈高兴,今天就去买一个小灵通,想到这里还有点迫不及待。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方聪突然想到周贤便问:“周贤呢,今天出分他总要来看看,让我看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周贤呢?陆合安当然也没有答案,他愈发地觉得这件事情奇怪,甚至有些许诡异。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知道周贤叫周贤外,喜欢乡里的向日葵田,陆合安还知道什么呢?从10岁两人相遇开始,在重要的时间,周贤一直在陆合安的身边陪伴着、关心着他。他想念周贤,在这个特别的时间,他更加想念。

陆合安想想说:“周贤今天没来。”

方聪疑惑地看着他,“今天都不来?那你看见他的成绩了吗?”

陆合安摇摇头。

方聪见陆合安不说话表情严肃,便也没再多问,一把挽住陆合安的胳膊,撒娇地说:“今天是你生日哦,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陆合安被她俏皮的样子逗笑:“哈哈,我们家丫头是不一般,我过生日还要给你送礼物呐!”

方聪自己也笑起来,边笑边从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水杯,递给了陆合安:“呐,这个是我给你的礼物,你给我什么来换?”

陆合安灵机一动,拉着方聪的手到嘴边轻轻地亲了一下手背,“喏,送你啦!”

方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脸红,还嫌弃地把手背在他的衣服上蹭:“咦谁要你的这个礼物。”

两人又说了几句,方聪说自己的爸妈还在校门口等自己,陆合安刚好要去教室看看,两个有情人就暂时分别。

陆合安从教学楼上去,楼道里稀稀拉拉地有同样再来看看教室的同学。他们三三两两结伴、或说笑、或怀念,有感伤的人拿出纸巾擦拭着眼泪,有的认识陆合安就向他招招手,他也礼貌地回应。

虽然这高中三年里他与其它同学并不相熟,却也没有发生什么矛盾,说到底,他只是不喜欢与同学玩耍,只愿意和周贤待在一起罢了,可是现在,周贤呢?

陆合安轻轻地推了一下教室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阳光正用力地通过玻璃钻进教室,向为这些来告别的人照亮他们奋斗过的地方,课桌独有的木质色被阳光沁润地饱满了许多。陆合安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还有未拿走的试卷塞在抽屉里。陆合安拿起试卷,上面自己的笔迹清晰可见,可他明明记得这张卷子当时有周贤写题的痕迹。

那是一道阅读理解,周贤见他答得敷衍,便将卷子拽去,补充了几句。陆合安还记得补充的内容是“作者睹物思人,于春风起时离开的鸟儿迎上了柳树的欢欣。”陆合安初看不解,还啧啧地笑周贤总是写一些晦涩难懂的句子,但现在看到此处,心中感伤之余赫然发现这句话的笔迹竟是自己的。

陆合安看看旁边周贤的桌子,怔怔地坐下将手肘放于课桌,双手抱头沉思,脑海里周贤的身影还依稀可见,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他说话的声音,只有短短20多天没有见面,竟然已经不再记起。陆合安的手把脑袋抱得更紧,他想要记起这些年与周贤的每一瞬间,去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仿佛越用力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周贤从向日葵田里渐渐跑远的身影。陆合安更加痛苦,他紧闭双眼,眼角却似乎有泪水外涌,明明在不久之前还是认定一辈子都会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为何此时连声音都似遗忘。陆合安心里越来越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自己脆弱的心脏,突然,楼道里不知是谁外放着歌曲,那旋律和歌词不断在陆合安脑海里回荡: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

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

却找不到别人倾诉

聪明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

在风中寻找从清晨到日暮

我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亲爱的小孩

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苏芮独特的嗓音让陆合安更加沉溺此时的痛苦。

为什么在此时,在我的记忆里,我连你都看不清楚?

有同学在此时走近了教室,推开门后看见正双手抱头坐在座位上的陆合安

“陆老大!”

陆合安被这一声拉回现实,抬头看见几个同班的男生

陆合安笑笑“怎么还这么叫,给你们讲了叫我名字啊。”

同学见他今天并没有生气,继续说:“哈哈,高考都结束了,多叫你两声你应该也没意见啦,我刚才看见你的分数了,恭喜哦,准备报哪个大学?”

陆合安站起身装作伸懒腰的样子回道:“还没想好呐,可能是东江吧!”

同学听完后说:“东江啊,不错啊!离家近,学校也好!”

“是啊,我先走了啊,你们再好好怀念怀念,我怀念够了,哈哈!”同学和他点点头示意,陆合安便离开了教室。

刚进家门,父亲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成绩咋样?”

母亲听见动静也急忙从厨房里出来,陆合安看父母着急的样子,心里又出鬼点子,就一边换鞋一边叹气摇头,“唉....”

陆合平和李夏一见儿子是这反应,心里咯噔一下。陆合平转头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大叹一口气说:“唉!也没事,不管咋地今天都是你娃子的生日,十八岁成人啦,没考好,爸也不怪你,咱不上大学了,你就跟你爹学养猪!子承父业嘛,也是规矩!”

陆合安一听这话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换好鞋站起来拍了拍陆合平的肩膀,还在父亲惊愕的眼光中将嘴里把叼着的烟拿下后说:“您这猪自己养吧,我就不继承您的业了,这烟啊你少抽一点,以后家里干活可还得自己干,你儿子我,要去读大学了!”

陆合平和李夏愣住,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故意给我们惊喜呢!

李夏上去一把抱住陆合安,高兴地“哎呀哎呀”个没完,陆合平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指伸出,不断点着陆合安笑,陆合安看父母如此反应心里更是自豪,故意装作趾高气昂地说:“这大学生的生日给做了什么好吃的啊,快端上来让我品鉴品鉴!”

陆合平和李夏看儿子臭屁的样子也高兴,李夏拧了拧陆合安的耳朵说:“小兔崽子,长本事了还!”

三人就此坐上饭桌。陆合平把屋里窗帘拉好端上来一个蛋糕,让陆合安许愿吹了蜡烛。陆合安闭上眼在心里许愿,一睁开眼,忽然发现父亲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定眼一看,发现那竟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灵通”。

陆合安欣喜若狂,接过父亲手里的礼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精致的淡蓝色的手机出现在陆合安的视线。陆合安把手机拿出,反复把玩了半天,李夏和陆合平看儿子高兴的样子脸上也笑开了花。

李夏一边切蛋糕一边说:“乖,安安,咱们先把饭吃完再玩儿。”说着把蛋糕递到儿子面前,陆合安就将手机放回盒子里,盖上盖继续吃饭。

陆合安就将明天班主任王老师要来家里亲自送喜报的事情告诉了陆合平和李夏,两人听到也是高兴,陆合安说答应了老师要杀头猪来招待,陆合平哈哈直笑满口答应,说这值得、这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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