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一团迷雾

陆合安眯起眼睛向里看,白净的瓷砖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略带黄色的光芒,光线中挂着灰尘。这一场景让陆合安一时有些眩晕,他恍惚中竟然看见周贤背对着自己站在屋子里,这时熊老师又推了一把宿舍门。

陆合安怅然若失地发现周贤又消失了,像他消失在向日葵田里一样,但此时陆合安确定是他对周贤的幻想,毕竟在上初中、高中入学时,周贤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或者说,他们互相陪伴着彼此,他今天进入到东江大学之后,报道很顺利,在这里他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很友好、很礼貌,但或许是习惯了周贤与他一同上学罢,,那种剥离感和陌生感在他看见周贤的影子后少了许多,陆合安现在有些后悔没有让父母陪他来学校报道,一种背井离乡的悲凉感在此刻他面对空荡荡的137寝室油然而生。

熊老师帮他把行李拿进来后说:“这就是你的寝室了,你最先到的啊,你还有三个舍友应该很快也就来了,你可以先选一选睡哪里。”陆合安选了最靠里的一张床,将发的床单被褥以及自己的行李现在床下面的桌上放好,熊老师让他自己先收拾收拾,收拾好了可以熟悉一下学校环境,明天会统一发衣服去军训,并留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让他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之后便离开了寝室。

熊老师离开后,独自一人在寝室的陆合安反而放松了。他将把寝室的门掩住,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愣神。

他的床旁边是宿舍的一个小阳台,小阳台外面没有玻璃,只罩了一整块很长的护栏,向外望去就可以看见步道和花池。陆合安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外面,他看着路过的学生有说有笑又行色匆匆,这里可真和高中不一样。

陆合安掏出小灵通拨通了方聪的电话,几声等待后,方聪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怎么啦?”

“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在寝室收拾呢,还没收拾完,你呢?”

“我刚到寝室,也是正在收拾呢,那叔叔阿姨还在嘛?”陆合安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嗯,等会儿我跟我爸妈一起吃个饭他们就坐车回去啦,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哦。”方聪装作不经意地回答着陆合安。

“哦,好吧,那晚点联系。”说完,陆合安挂了电话,站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宿舍的门背后有一些新的打扫工具,他在收拾完自己的床铺之后就打扫起了自己的房间。没过一会儿,同寝室的舍友陆陆续续都到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人送到寝室,都是自己找来的。

最先到的是一个大高个,陆合安身高一米八二,这男生比陆合安还要高出半个头来,他戴一副黑框眼镜,言谈举止很有礼貌,他的母亲送他来的,在宿舍里还嘱托儿子和陆合安好好相处。大高个性格也很开朗,等他母亲走后就和陆合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他叫张天,是从一个很远的北方城市考来这里。

没过一会儿,另一个胖胖的男生走进了宿舍,他圆脸大肚子,身高约莫有一米七六,一脸喜庆,活像一个圆墩墩的熊猫,他叫徐桐,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一进寝室便释放着东北人与生俱来那令人欣喜的热情。“哎哟我滴妈,你俩都咱寝的啊?你俩也太高了!”说完还站在陆合安和张天身边比了比个子。

三人坐在那里又拉了会儿话,两人高考分数都不低,都是对神经医学很感兴趣所以报的这个专业,还说东江大学的神经医学专业在全国都排得上号,两人问陆合安为什么报这个专业。陆合安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真的忘记自己什么时候、为什么填报了神经医学这个志愿,只在今天报道时脑海里依稀记得这件事情。

或许是第一次背井离乡出门上学吧,今天一天的遭遇都让自己感到不安。陆合安总是觉得这一切像是被人刻意设计好的,带自己报道的学生、没人报道的教室、与自己擦肩而过面带微笑的同学,他回想起这一切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现在看着眼前一高一胖、侃侃而谈的两个舍友,还让他感到些许安心。

三人聊了一会儿,宿舍大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瘦小的男生推着一个几乎与他等高的行李箱走了进来,男生看着很文静,进门就裂开一口大白牙和他们三个打了招呼,三个人很热情地把他迎过来,把他把行李放在床铺上。男生家更远,光坐火车就坐了三天三夜,几个人听后都咋舌,他叫宗祖,也是冲着东江大学的神经医学专业的名号慕名前来,四人又坐在那里说了一些话,等宗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学校的饭堂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是一些快餐饮食,二层的菜品有了有麻辣烫和炸串,三楼是类似于餐馆的地方,可以请客吃饭和点餐。四个人决定就在一楼简单吃下午饭,刚进去就有高年级的学长在充饭卡的地方做引导,几个人把饭卡办好,天蓝色的饭卡上印着东江大学的校门,卡的右下角印着卡的编号,陆合安看着自己手里的饭卡总觉得无比熟悉,没顾着多想,几人就去吃饭了,吃完饭后,陆合安的小灵通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方聪的电话,赶忙接起,方聪的父母刚刚离开去做最后一班车了,陆合安让方聪在女生宿舍楼下等自己。

两人在宿舍楼下相见,陆合安和她吐槽了一下自己这一天的遭遇,聊了聊方聪突然说:“今天接待我们的熊老师人还不错。”

陆合安一听这话,心里炸了毛,他明明记得方聪不是与自己一个专业,这熊老师不是神经医学专业的接待老师嘛?他问方聪:“啊?哪个熊老师?”

“就是咱们神经医学专业负责接待的熊老师啊,你怎么傻乎乎的,今天咱们专业应该就那一个老师在那里接待吧。”方聪轻微皱眉,拍打了一下陆合安,似乎是在怪他怎么这么粗心。

陆合安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我和方聪不是一个专业的学生,方聪是。。。方聪是什么专业来着?不可能,我的大脑不可能连这也记不得,可为什么她今天也成了神经医学的学生,不对?我为什么也是神经医学的学生,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可我明明记得你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啊?”陆合安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方聪。

此时的方聪睁大了眼睛看着陆合安,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绪相当复杂,震惊、疑惑,但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竟然还有一丝高兴。她伸出两只手向上托住陆合安的脸,用力地揉搓了几下,眼神温柔地看着陆合安慢慢说:“你今天是不是太紧张了,我们就是一个专业的,你忘啦,我们立志要报神经医学,我们立志——要治疗好植物人呢!”

陆合安现在真像是被人按着头闷进了水里,他感到窒息,心里全是疑惑,甚至恐惧,他盯着方聪美丽可爱的脸庞,听着熟悉又动听的声音,却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人一般惶恐不安,什么立志报考?什么治疗植物人?你在说什么?

陆合安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但还是没有松开方聪的手,严肃地说:“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或许是。。。或许是周贤的事情对我产生了影响,我太思念他了,思念。。。思念出了幻觉?我实话告诉你方聪,我今天根本不记得我是怎么报的志愿,我更不记得你跟我是同一个志愿,还有你说的什么治疗植物人?这是一个什么意思?”

方聪看着陆合安略带生气的脸,她的眼里始终带着笑,她把两只手都拉在陆合安的右手上,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你呀,不要这么敏感嘛,你真的忘记了你什么时候报的志愿嘛?就在你说你和周贤分开的那天啊,你说你要去学神经医学,还说什么学了神经医学就可以去找周贤了,你还让我和你一起学,我当然是听你的了,因为你说得没错啊!”此时的方聪眼睛忽地睁大,眼神里的笑意也消失殆尽,她的表情变得坚毅,像是刚刚发了一个誓一般。

陆合安一听方聪这么说更疑惑了,跟周贤又有什么关系?陆合安从方聪的手里脱离,他发现方聪依然笑盈盈地看着他,这笑容令他毛骨悚然,方聪仿佛预知到他会做什么一样,完全没有感到一点的差异和惊讶,他摇摇头说自己有点累了,要回去休息,方聪也没留他,只说快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要军训了,陆合安说完转头就要走,方聪却在背后抱了抱陆合安,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好好休息。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天刚黑不久,陆合安在校园刚刚亮起的路灯下向自己的宿舍走去,陆合安心乱如麻,他在这所学校里唯一一个熟悉的人也让他感到陌生起来,他觉得自己忘记了太多的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离开了杂阴县到东江大学之后,一切事情变得这么。。。这么诡异,对,就是诡异!

陆合安抬起头看了看夜色下的校园,左手的方向正好对着上午报道时的教学楼,4层的教学楼在黑夜中竟然像矗立着的巨大山峰,漆黑一片,唯有第四层的一间房子里亮着灯,像是一颗明亮的星星,那亮灯的房间像是有引力,引得陆合安驻足看了看。他看见房间里面有人影闪动,有一个穿着白大概的背影竟然很像方聪!

陆合安摸着自己的额头苦笑起来,自己真是太可笑了,或许是这一天太累了罢,还是快些休息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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