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傀儡

现时来不及向小雀斑多作解释。

我立马腾跃向上,纵身于旁边一台报废仪器的顶端。但闻“嚓”的尖声划过,再冷静下来仔细分辨——原来是两个“工友”已经冲到眼前不远处,仅一挥手就给仪器的金属外壳留下深深伤痕……

“这是什么怪物?”曈见他们奇形怪状,不由得倒吸凉气,继而颤颤地连问:“是人?是傀儡?或者都不是?他们究竟是什么啊?”

“他们正是我冒死要带回来的伙计。”此刻的我,心里其实早就底气全无,但出于不甘,仍在执著地用信念警醒自己:“别轻言放弃!”

犹疑间,又见六道虚影将至。

凑齐目前所侦测出的热源总数,没有荆和炙在内。

不知这算不算个好消息……

老实说,头先我甚至祈愿过对些意志坚定的人兴许能用言语尝试唤醒,奈何微光逐次照清他们的全貌后,该想法却直接成了“天真痴妄”的代名词。

“为什么?”

为在呼吸愈渐急促的悚惧之中,我眼睁睁地看到目光呆滞、手脚扭曲的他们如失智无脑、只会追踪声响与亮光的丧尸般乱步逼近!但最令人感到恶寒的原因还不止于此,止于,他们身上皆密布着那象征灾厄、常伴死亡、诞自宇宙未知深处的恐怖生命体——絮状拟态!

而且有一点十分奇怪。

“工友”们似乎并未遭到拟态的致命蚕食,反倒像穿戴防具一样,二者嵌合,相契相融——血肉之躯为拟态提供了旺盛的活性,使拟态可以脱离其感官须触探行缓慢的限制,成为灵活游走的威胁;拟态亦为血肉之躯“覆甲着装”,延长手脚,在不断累积的疯狂复制与持续更新下,使人整身都变得粗蛮霸道……

“所以你班友是被控制了?”

小雀斑一语道破。

让我更好地注意到些关于“行为模式”的问题——眼下分明是拟态在拖动着所有人进行攻击!若把场面比作木偶戏,它们便是牵制各大关节的提线!

其中最为核心的,应该就属条条吸附在脊柱位置的锥形团块——无数细爪从那儿针尖也似地扎进皮肤,把周边所有组织都染成病态的褐黄色……

次之,则不得不提及方才向我袭来的,尽由感官须触拼接而成的锋锐“刀剑”——可怕的破坏力一度让我回想起常态血芒刺……唯独区别在,血芒刺至刚至强,而它们竟可软硬兼施!连缀“工友”们的手臂,一会儿好比蛛丝缠线,一会儿又好比钢筋铁钩,所到处无坚不摧……

“这分明是肉身傀儡!”

“原来拟态就是生产制造的关键!”

该死。

我在短短的这几秒内所浪费的时间足够他们封锁出口,甚至连没有生命的厂房都像觉醒了咒力,令人插翅难飞。

于往返方向回顾,外界的天光竟也在飞速远离!越来越淡,越来越弱,最后终被同乎深渊的黑暗完全吞没。

所幸实时构筑的阻绝屏障还能以它仅存的微明照清一小部分区域,教我不至于损失掉基本的视力……

“早不听劝,这是专门针对你的!”

默认曈的指责,我只得尝试着朝厂房上方击发一记群耀辉闪,但愿能以此开出缺口。

那阵时,既知行踪暴露,倒的确不再关注何时会迎来决战了,要见“底牌”,亦须硬着头皮挺上。

怎料迅猛的集束在刚刚释放的瞬间就遭遇到一股莫名“怪力”,处回旋之中骤然扭曲,全部偏离了定准的方向!更让人倒吸凉气的是,它们在无序散射的状态下还差点捅穿“工友”们的身体……

“别停下,继续啊!”

“不行,太冒险了。”

话音未落,六七柄“弹簧刀剑”已撕裂空气向我劈来——虽毫无疑问地悉数消逝于阻绝屏障之前,但依旧迸发一阵引人心惊的震慑感。

“还好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突破不了你的防御。听我说,你先和他们迂回着拖拖时间,我这就去用超声测绘帮你寻找可供撤退的路径!”

“了解。”

小雀斑离开后,我倒松了口气。

因为我清楚自己很快又要做出件在她看来绝不能容许的傻事了。

……

紧皱眉头,面对那些突然僵直不动像是在考虑对策的“工友”。

“疯了。全疯了。”

“莫非拟态真的拥有智力?”

“不对。更像是在执行命令。”

但见“远距离手段”无法奏效,他们竟直接被强推着顿然向我猛冲!

对拟态而言,这当然不是什么高明的方式,而且相比原来的举动还显得好似黔驴技穷,按理说,更没理由能够造成任何凭借“刀剑”所造成不了的伤害。

可对我而言,这却是个十分糟糕的情况——就仿佛被几团结构简单到还不如草履虫的玩意儿看穿了心思,是故自然地会怀疑它们并非只受到本能驱使。

设若站立不动。

“工友”们一头撞上来便将被阻绝屏障消逝到连渣都不剩。

设若快速闪避。

贮藏物的损量又要急剧攀升。何况他们八个的粘着程度远胜膏药,在最终方案得以确定之前,我都不敢祭出“耗能”更大的无相穿梭去铤而走险……

“呵,我这开光嘴。”

在第一双带着“感染源”的毒手已近眼前之际,我不假思索地解除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阻绝屏障,使除去覆盖最重要的呼吸道以外的所有身体表面都暴露在外,然后侧身跳步,立作拍掌化解拳锋,最大程度地降低了会令人受到不可逆转之伤害的可能。

没错。

我愿意为了这班伙计承担风险。

现在要做的,正是用前番渴求施展的拳脚功夫来随机应变!

但形势严峻不言而喻。

起手才顺势撇开一人,下一个即比肩而至——就像是吃准了我定会解除绝对防御一样,居然明目张胆地跳进内围,撑开手掌化利爪,下扯、翻撩,一通“胡搅蛮缠”。

好在其速度远不及我,两秒钟内便被我抓住破绽,利用擒拿技先封锁双手,而后一刹整劲发力往前崩弹,碰巧还撞倒另外两个后来者。

……

定桩环顾。

我耳听八方。

转身侧踹那最先被撇开的。

回头拦腰摔这又爬起身的。

趟地翻滚屈膝带兔子蹬鹰。

连环勾踢绞剪接鲤鱼打挺。

……

数十个回合下来,他们虽屡屡落败,但均未出现半点体力衰减的迹象。

反观我,用的都是相对温和的招式,所以纵使游刃有余,出现失误都必将在所难免……

“哥!你在胡闹什么?!”

小雀斑责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总算……怎么样?有路可走么?”

而我则一边双拳对敌四手,一边抽空与她交互。

“有条地道!可不知通向哪里!”

“好!”

我卖了个假动作,顺利晃开所有人后便撒腿奔向“神踪之眼”。

不能再折腾了。

危险已经放大到足以让我对自己的格斗技产生质疑的程度。

走为上策。

即便,更坏的情况仍在后头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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