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周京城,高府。

距离高策醒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时间里高策吩咐了自己的弟弟和妻子,让旁人尽量不知道自己已经醒来的事情。

甚至除去他们二人,连首辅大人高争都不能告知。

高蒙期初还不明白为何兄长连父亲都要隐瞒,可转念一想自己兄长以往的所作所为,便也了然了。

想来是兄长另有安排。

只是这种隐瞒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

虽说首辅大人素日简朴,可府中的仆役众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高策也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可现在的情况,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武功,就连寻常人的力气现在自己都欠奉。

只能是继续隐瞒着,以防止有人得知消息开始对于自己的刺杀。

当然,高策对于昨日前来拜访的那一对师徒是极度信任的,无他,只是因为这对师徒一个是这个世界之中高策高虑远的武道启蒙师父,另一个,则是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

甚至可以说,有的时候怀疑到了首辅大人,都不回怀疑这两位。

至于首辅大人,高策在之前感知到此人的行踪过,每天晚上都是踩着月色回到府中。回到家也不去房中休息,也不叫下人做些吃食,只是坐在高策所居住的小院门前的石头上。

没有长吁短叹,没有祈祷上天,就只是坐着。

或许,这就是父子之情。

无需说,只需意会。

首辅大人名叫高争,字夺昀!乃是名门氏族出身,今年刚过半百之年。

原本的高争其实就是国子监的一房祭酒,平日里不与同僚相通,更不会用自己家族的背景在朝中寻一处油水大的衙门做官。

而是自顾自的在国子监做着自己的学问,与当时只是逍遥王的刘彦相交莫逆。

可后来,南疆叛乱,先皇膝下太子率先战死。南疆叛军联合南蜀国大军一路北上,将大周王朝江南五州三十四座城池尽数吞没。

而原本还在逍遥江湖的逍遥王刘彦,与自己相识于江湖的结发妻子以及相识于江湖的之交好友吕毅昌。不得已来到了长江以北,与当时临危受命的高争合力一处。

随后,两军相互对峙,高争亲率领五千轻骑奇袭瞿塘峡,在长江江畔借助腐烂的尸体引发了一次规模庞大的瘟疫。

瘟疫蔓延至长江中下游所有的两岸城池。南疆叛军未战便已经死伤过半。

而叛军之中则是有高争安排的细作,传播关于上天惩罚的消息。

于是,军心涣散所带来的的结果便是兵败如山倒。

在之后,逍遥王刘彦带领长江以北的兵马在半年之内将江南以及南疆所有失地夺回。后回京无奈之下承接了太子之位,也就是现如今的皇帝陛下。

而高争,这位高家嫡出子弟,成功的踏入了庙堂。一步一步成就了现在的位置。

中书省中书令,内阁首辅。

至于高虑远,在高策的记忆之中,这人一直都是顺风顺水。

五岁开始读书,七岁开始习武。自小便于同龄的太子殿下极为亲近,少年时分可谓是形影不离。

之后,十一岁的高虑远踏入学子监读书,在学子监呆了仅仅一年的光阴,便从大考之中夺得头筹,一步踏入了国子监之中。

至于国子监和学子监的区别,是只要成功考入国子监的读书人,最少都是一个进士及第的功名。也就是说考入了国子监,那就是朝廷命官了。

而至于学子监,除了是通往国子监的阶梯以外,还存在着其他的道路。

例如不喜朝政,可在学子监修习琴棋书画以及文学志异。算得上是专门攻研学问的地方了。

而高虑远到了国子监,并没有将自身的锋芒收敛,而是继续的我行我素。半年,只在学子监读书了半年而已,他便参与了当时大周王朝关于王朝新律法的修订以及更改。

之后,年仅十五岁的高虑远,通过这件事成功成为了国子监“法房”的先生之一。

之后,高策一人踏入“儒房”将儒家传至今日的书籍一一分类,将儒家书籍分为九品。

至于那些没入品的书籍。自然是烧了,按照高虑远当时的话说:“此书存在的意义,无非就是让读过此书的读书人多了些许酸意。”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而原本以那些书籍为学问根底的先生学生们,一个个都愤懑不平的递上了奏折,请求皇帝陛下重责高虑远。

当然了,这些奏折皆是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

在之后,高策再一次传道受业之中曾清晰的说出了这近千本书籍之中的错误,不管是从其意或是其词,都可以说是误人子弟。

于是,在此之后便无人再拿这件事来抨击高虑远了。

毕竟,国子监加上学子监数万读书人,能将这上千本书背的倒背如流之人,除去他高虑远还有其他人?

随后,又过了一年时间,这位已经名满京都的高虑远又有了一个让人倍感狂妄的说辞。

“我与圣贤,差的只是一个岁数!”

此言乃是从一次高虑远的授业之时提起。

当时的他说:“圣贤所有的学问道理都已经在这书中了,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我们读遍了所有的书籍,开始以圣人之心行事,我们就已经与圣人齐平了?”

“可话说回来,我们既然现在就与圣人齐平,那圣人所不知道的,圣人所没见过的,我们能否去见一见?去学一学?那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到了圣人的年岁,就已经可以超越圣人了?”

“答案是的,不错,我们现在确实可以在学问一道上追上往圣,可我们依旧不够,我们需要去以圣人之心行圣人之事。”

“我们与圣人,只是差了一个岁数!仅此而已!”

此言一出,天下震惊!

而世间的读书人,不论老幼接认可了刚刚十六岁的高虑远这位先生之名。

至于武道,曾有人问过高虑远,而高虑远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武道一途的各个境界,也曾名言,说自己只需十年,便可登顶武道。

至于武道境界划分。乃是登山一般。

期初的炼体有三个境界。

初炼,肌成,韧筋。

这三个境界是个人都可以达到。

而在这三个境界之上,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武道之路。

见雾,如同清晨见山,山周皆是云雾,体内气海以开,真气在体内循环不止,此为见雾。

观山,拨开云雾,见山之高。可以心念控制体内真气流动,以真气护体强攻,此为观山。

入山,心神往之,勿虑身后,周身真气可凝于实质,方为入山。

山中,到了这个境界就就已经是踏足了江湖之中一等高手的行列,此时体内真气彻底的转虚为实,甚至在平日里的气势都是肉眼可见。

山巅,传闻这个境界已经与神仙无异。有人曾见过山巅大宗师可御风而行,朝见东海,暮至西山。

可山巅之上,依旧还存在着一个境界。只不过世人不知,而知道这个境界的,无一不是山巅境的武道神仙。

高虑远曾经对人说起,自己现在不到二十岁,已经是一位观山境的武道高手了。

众人默然。

至于高蒙,虽说成年,却并无人与其题字。

此人唯一的名头,就是那句“千花万草无颜色,高家有子貌无双。”

相传,此子十三岁那年在大街上游玩,碰到了一位富家纨绔。

纨绔子弟见少年惊为天人,还以为是一位女子,便心起歹念,让自家的狗腿子悄悄将其捆绑到了自己的府中。

可到了府中这才发现,绑回来的小娘子竟然是一个男人。

可如此相貌的少年依旧是十分动人!更何况,这位纨绔子弟还是一位男女通吃的货色。

就在将要得手之际,高虑远登门。

而那时的高虑远已经是名满京都的“虑远先生”了,可谁都没想到这位虑远先生的弟弟长相如此的出彩。

于是,高策一个人从那处府衙一路打杀来到了那个纨绔公子的面前。

纨绔公子这才知道自己招惹错了人。

可一切都晚了。

高策将一柄短刀递给满脸泪痕的高蒙,而高蒙也一刀让那个纨绔子弟彻底做不成男人。

在这之后,那位纨绔子弟的族中长辈在朝中以此事来抨击首辅大人,也由此让高蒙的美貌得以让天下人尽知。

再之后,京城有闲散人将京都之中所有人的相貌做了一个排名。

高蒙与皇后娘娘一同位居榜首!

于是,高家的门槛可以说是受了无妄之灾。

高争的幼女。

高萱。

此女在京中虽说并不出名,可在学子监以及国子监之中确是极度的惹人注目。

一是因为其身份。

首辅大人的幼女,虑远先生的妹妹。

其次,是因为小姑娘每日行来过往皆是一身淡绿色的襦裙,原本相貌就与高蒙相差不多,也登上了京都美人榜的榜单。虽说只是排名第七,可这也足以说明其相貌如何出众。

再者,小姑娘自懂事起便于哥哥一同读书,对于书中所讲的道理以及事迹多有了解。

在学子监之中甚至有“小虑远”的称呼。

因为大周王朝曾出现过皇后娘娘亲自带兵,于是对于女子为官一事也算得上是十分的开明。

虽说朝中重臣依旧都是男子,可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臣了。

而在三省六部的各个衙门之中,不少有女子当差,甚至有些女子的位置要比同龄,同辈分的男子还要高。

高萱在学子监之中,曾不止一次的小考之中夺得头魁。也因此,已经是内定的国子监“儒房”的读书人了。

高策看着屋外忙碌的背影,不由得哀叹一声。

之前高蒙送走了那对师徒之后回来过,言语含糊,高策也是在事后才得知的。

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因为真气散尽却体魄犹在。于是,这让他人羡慕不已的炼体之上的体魄便成了高策的负担。

若是不能习武从而使真气温养身体,便只得三年的寿命。

而自己习武的路数属实是过于奇特,以至于那位黑衣太傅都没有任何的办法指点。

高策拿起了那本泛黄书籍。

这本书是高策无意之中得自于国子监的书房之中。

那是自己从炼体三境之后开始烧书之前的事情。

当时的他以为是一本“法家”的典籍,便仔细的翻了翻,结果是受益匪浅,莫名其妙的从炼体第三个境界一步踏入了“见雾境”。

从此武道境界一路稳步攀升。

可要知道,现在的高策已经不是之前的高虑远了。

一个人的记忆可以继承,可一个人的悟性则未必。

高虑远能够从中获得的东西。

他高策未必能得。

可既然只有这一条路能走,那也就能指望着这一条路走到黑了。

高策开始翻阅书籍。

半晌过后,高策的娘子回到房间,看到了将书籍放置在自己脸上鼾声如雷的高策,不由自主的捂嘴娇笑起来。

而此时,皇宫大内御花园的一处凉亭之上。

皇帝陛下与首辅大人相对而坐,双方正在对弈。

皇帝陛下抬起眼,看着此刻正襟危坐的高争高首辅,轻笑道:“你家大儿子都醒了半个月了,怎么就不会去看看?”

高争抬起眼,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轻声说道:“都已经醒了,那就是没什么事情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皇帝陛下自然看出了高争方才松了口气,笑骂道:“你个老王八蛋,你看看我对我的儿子,你再瞅瞅你!真不怕以后虑远不给你养老?”

高争又抬了抬眼皮,视线从棋盘上瞥了一眼皇帝陛下刘彦,嗤笑一声说道:“哼!我可没有把儿子吊在树上揍的习惯!与其说我,陛下倒不如改改自己的脾气!”

皇帝陛下受挫,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措辞可以去反驳这位老友的说法。只能轻轻咳嗽了几声,示意站在自己身边的太子刘昊文说些什么。

太子爷置若罔闻,低着头沉思。

“咳咳!”

皇帝陛下加重咳嗽,太子殿下这才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高争见状,起身告退。

而在高争走后,御花园之中的一颗粗壮柳树上,挂上了一位身着金黄色尨袍的太子殿下!

灰头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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