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南王府。

一位身姿曼妙,相貌却平平无奇的女子端坐在一间不符合王府气质的简陋房间之内。

她手里拿着一柄短刀,一柄刻有“苏沐琪”三个字的短刀。她望着短刀上面的字迹愣愣出神,不知不觉间,左手的食指便已经被短刀割破了。

她丝毫不在意,好似完全不知道痛为何物一般。

她想起了十八年前在京城,在京城中所结识的那位风雅却不失霸道的男子。

“琪姑娘!苏震喜欢你,不知道姑娘可会嫌弃苏震已有了一个儿子?”

世人皆言,一见钟情乃是见色起意。可亦有人语“一见而钟,此生有情!”

房间外,江南王满脸怒容。

他始终不解,为何自己乃是江南王,是这个大周王朝最为权柄滔天之人,也是这天下唯一一位手握百万雄师之人。

可房间内的女子就是看不上自己。

不管自己如何讨好,不管自己如何百依百顺,她就是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可即便这样,上官城也愿意将自己王府之中留下一个院落,任其打造成京城南疆候府中,那个简陋新房的模样。

女子在房间中放下了短刀,走向梳妆台,从台下取出了一个琵琶!

她轻柔的摸着琵琶细腻的琴弦。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那个男人一把将自己扛起,说是要带回家做媳妇,更是做侯府夫人的那一天。

她弹奏着手里的琵琶。

一阵阵摄人心魄的琴声从房间内传出,一段段过往在女子脑海之中浮现。

她想起了自己的男人,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更是想起了那个表面上温良恭谦让暗地里却下流无耻的继子。

上官城在院子里闭着眼,不去打扰女子的思绪。

就这样站着,不肯向前,更不肯向后!

一直,等到了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自己身后,这才打断了上官城的欣赏。

“王爷,逍遥王已经离开江南地界,我们之前安排的以及散播消息引来的江湖人都死了!”

上官城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黑衣人刚要退下,却只见到了一缕寒光!

“不长眼的东西!”

大周京城国子监!

高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轻轻的翻书。

这几天属实无聊,自从那天从枫林回来之后,那个不长眼的太子殿下竟然天天都来找自己。

这也就罢了,家里的那个小丫头听闻太子殿下找每日都会去找自己的兄长,便也跟着每天待在这里,可谓是死皮赖脸!

“萱儿,你该走了!”

高萱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直转,随后一脸委屈像的和高策撒娇道:“哎呀哥!我难得在你这清闲清闲!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说着,还起身来到了高策的身边,拉起了高策翻书那只手的袖子。

高策倍感无力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妹妹,干笑一声,一脸嫌弃的说:“松手!你嫂子昨天洗的衣服!”

高萱噘着嘴,一脸傲娇的抱着肩。

很明显,这意思就是要么你把我丢出去,要么就让我在这呆着。

高策保持着姿势,翻书的手不再翻书,而是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他说道:“今天太子殿下不会来了,即便是来了,为兄也要将其赶出去!”

高萱依旧满脸的愤懑,狠狠的更是娇憨的瞪了高策一眼。

这几天,只要太子殿下一来国子监,高策这个当哥哥的总会有办法支开高萱。

高萱也无可奈何!

不过高策说的也并非都是吓唬人的。

就比如昨天,刘昊文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高策便将一直在书房床榻上的玉枕以内力辅助丢了出去。

也就是太子殿下身手好!才被砸了个半死!

真的是,现在一看到刘昊文就不烦别人!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刘昊文身边跟着一位身着粉色襦裙姑娘,以及一位身着黑色简朴武服的少女!

高策刚看到了刘昊文的身影,便拿起了一旁的笔架。

见到自己哥哥如此,高萱立马站起挡在了书房门前!

高策拿着笔架,眯起眼似乎是在瞄准!

可下一刻,一个黑衣小姑娘雀跃着来到了高策的身边!

“策哥!我听我哥说你要带我去赚钱?”

不错,正是刘诗涵,公主殿下!

高策一个愣神,原本就躲在门外的刘昊文一个箭步冲到了高策身前,一把将笔架抢在了自己手里。顺便还将书案上所有能丢出去的东西尽数一把推翻在地!

高策张着嘴,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有抬头看了看擦着冷汗的刘昊文。

“你大爷!老子刚批阅的课业!”

眼见高策要发飙,太子殿下立马谄媚的拉起高策,狗腿子一般的笑道:“虑远!别急眼啊!你瞅瞅你,我这是来和你说正事的!”

高策嗤笑一声,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嗯,不错,今天没扑上来!

随即坐下,依旧愤懑的开口道:“有话说有屁放,要我画画就别想!”

刘昊文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公主殿下实在是对于自己的这个抠门兄长没什么好感,便瞪了刘昊文一眼。

刘昊文回瞪,刘诗涵一脚踩向了刘昊文的脚面!

“这.....斯哈!这不方便说,咱们俩去个僻静的地方!”

刘昊文金鸡独立,双手捏着自己的右脚,龇牙咧嘴。

刘诗涵得意洋洋,双手抱肩冲着自己兄长冷哼一声。

高策见状心中不免腹诽一句,这年头,亲妹妹当真是不好养啊!

随即,高策吩咐了几人不要跟来,便随着刘昊文两人一同入了书房后面的一处小亭子之中。

刘昊文收起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神色,他忧心忡忡的说道:“最近传来的线报,关于那些个江南游官的。”

高策神情凝重,他皱着眉问:“什么情况?”

刘昊文缓缓道来。

自从运输着南疆所需辎重的官船自京城南下到了江南地界,那些个游官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请假回家一趟。

说是什么近乡情怯,若是不回家看看实在是难以安心!而这些游官回了家之后自然是不愿前往南疆,所以各家族都安排了替身一般的人物送回官船!

高策恍然,他思虑了一番说道:“那,船上的那些个游官还有多少是原先的人!”

刘昊文叹息一声,倍感无力他说道:“不足三成,而且这三成还都是那种真正意义上做实事的!”

高策默然。

过去了一会,刘昊文再度开口,这一次语气相比于上一件事要轻松许多。

“不过好在,他们那些个大家族到底是将粮草衣物这些军需各自装船运往南疆了,只是下一次不知能否奏效!”

高策依旧是点头不语。

刘昊文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至交好友,便拍着他的肩膀再度说道:“方才我妹说,你要带她赚钱的那件事!你想想?”

高策一把拍掉了刘昊文的手,一脸防贼的表情看着刘昊文说道:“你丫是在这等我呢?”

刘昊文讪讪然,随后告知了高策最后一个消息。

“虑远,老二来了,但是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是老二,你能明白吧!”

高策白了一眼刘昊文,摇头叹息一声。

“行,回头我带着你妹去截道!”

回到书房,高策终于注意到了那位身着粉色襦裙的少女,他疑惑的看向了刘昊文。

刘昊文解释道:“这是刑部尚书之女姜茂,虽说在学子监读书,读的却都是些刑事勘验之术,也就是素日里的仵作!”

高策恍然。

少女主动施了一个读书人之礼,随后问道:“先生可曾研究过仵作之术?”

高策已获得反问:“为何姜姑娘会有此问?”

姜茂解释道:“我父亲有一位得意弟子,名叫宋河,他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先生。”

高策恍然。

这位宋河自己是知道的,准确的说是高虑远认识的。

而两人相识却是因为一次京兆衙门的一次谋杀案。

那次的谋杀案主犯实在是过于聪明,他讲自己在案发时的所有行踪以及行为都很好的遮盖住了,甚至还有人说在案发的当天当时犯人并没有在案发现场,而是在自己的酒楼中喝酒。

可事实却是,这位犯人在当天的隆冬腊月,将被害人杀死后将其冰冻了一个时辰。

而就着一个时辰,差一点就被此人脱罪。

高策与姜姑娘寒暄一番,随后便又被太子殿下拉到了一旁。

众人疑惑不解,虽说全京城都听说过高策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莫逆,可如此作态当真是还有君臣之分?

这怎么看都像是太子殿下极度忌惮这位虑远先生啊!

随后,事情好似说完,高策悄悄抬起一只手,伸出五根手指。

太子殿下郁闷不已,一把将高策手掌握住,随后自己伸出三根手指。

只听见高策猛然喝到:“愿意找谁找谁去!”随后便甩来了刘昊文的双手。

刘昊文立马妥协,他弯着腰拉着高策的手一脸肉疼的说道:“就你说的这个数行了吧!但是说好,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吃些苦头,最起码被吓个半死不是?”

高策心满意足。

众人不解两人这是商量什么呢,但是既然是太子殿下与虑远先生之间的事情,那自己这几位也不好多问不是!

而之后,屋中五人闲聊扯淡了一回,高策故作想起来什么,神秘兮兮的对着公主殿下刘诗涵轻声道:“喂!殿下最近可是缺钱?”

刘诗涵的双眼瞬间有了光彩,她挪动身躯来到了高策的身边,将自己的耳朵附在高策的嘴畔。

“等下,咱们两个出城劫道,有一单大活,拿到手最起码这个数!”

高策伸出手,比划了一番自己的五个手指头!

刘诗涵的双眼比起方才更为明亮!

“五百文钱?这么多?”

高策嘴角抽搐,好家伙,这公主殿下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就算是在没出息好歹也是公主殿下不是?

无奈,只得轻声说道:“五百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刘诗涵反倒不如方才那般的兴奋,而是有些犹豫起来。

高策疑惑不解的问:“怎么了?五百两银子还不如五百文钱啊!”

刘诗涵双手互相揉捏着,有些难言!

高策“啧啧啧!”了一番,又轻声说道:“放心,不会有什么乱子的!”

刘诗涵这才回答高策:“策哥,你钦定的大周律法,其中有一条,劫道犯案者金额大于一贯判处流刑!”

高策恍然。

好家伙,不是这丫头没出息,而是因为害怕这个!

不过想来也好,如此的皇族怕是才能培养出如此的后代,想来实在是天下之幸。高策轻轻的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一次,咱们是劫富济贫,放心,不会受到处罚的!”

高策看少女还在犹豫,便故作无可奈何的坐起身,从书桌上拿起自己的折扇,一边叹息一边念叨着:“唉,你不去那也没办法,反正你蒙蒙哥哥在家里也没事干,我和他去的话,那这些钱就都落入自我自己的腰包了,本来还想着殿下过得如此清苦,给殿下分三百两呢!怎奈何人家不要!啧啧啧!可惜咯!”

高策一旁碎碎念,高萱等人自然是觉得莫名其妙,可刘昊文心中暗爽。

还的是虑远,当真是拿捏了我妹的性子了!

少女在内心中一个劲的挣扎,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高策用折扇拍打在了自己的手心。

“现在!”

京城南郊,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在官道上缓慢前进。

现在天色见暗,空气之中的潮湿之感明示着马上要来一场倾盆大雨。可即便如此,这一行人似乎也是十分的不着急。

车厢内,刘昊武刚刚平息了自身体内的汹涌真气。虽说之前在战场上受伤不浅,可到底还是底子好,身体各处窍穴经脉并没有什么大碍。

上官诗这段时间与这位南疆藩王一同坐在马车里,每天都是心惊肉跳的。

可每次想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刘昊武不只是嗜杀,更是对于女色来者不拒!曾经有人传出来一句话,叫“一日御千女,千女仍不够!”的说法!

弄的这位江南郡主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甚至有一天在客栈,半夜睡醒还是因为噩梦所惊醒的。

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刘昊武嗜杀可能不假,但是女色这方面似乎只有在之前他假扮自己弟弟的时候才能堪堪算作。

可这也无法让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放松丝毫。

刘昊武虽说能看清很多事情,但是对于这位素日里喜好天马行空的郡主殿下却无法全部看透。

索性也就不去管她,只是每日的运行真气,以保证体内并无其他隐患。

很快,大雨开始下起。

外面骑马的陈山将马拴在车厢一侧,而自己则是与吕少宁一同坐在马车驾车之处避雨。

自从来到了江北地界,这一路上可谓是风轻云淡,与之前在江南各地完完全全就是两回事。

可眼看就要到了京城,却发现在大雨浇灌的官路之上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身材高大,一袭白衣,虽说看不清容貌却依旧感觉均以非凡。一只手持伞,另一只手拿着一柄白色的折扇。

而另一人,身材虽不似那位白衣人高大,却也并不算矮小,一身黑色的简朴武服两个冲天鬏,双肩还在外面裸露这,虽说如此,却丝毫不给人妩媚的感觉。

甚至,那位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一位少女的黑衣人,还自以为是的将眼神变得十分“凶戾”!也只是自以为是而已。

马车走到二人身前不足十丈的距离,黑衣少女从身后取出了一柄漆黑如墨的木剑抗在自己的肩头,还摇头晃脑。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菜!”

陈山见到少女一时间是哭笑不得。

公主殿下自己自然是认得的,虽然听说皇后娘娘将公主殿下的宫俸扣在手里一年有余了,可也不至于出来打家劫舍吧?

于是他便想着下车去和公主殿下打个招呼,顺带着带着她回京城。

可刘昊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嘴角流露出一路之上都不曾有的开怀笑容,他一把拉住了陈山,顶着雨下了马车。

“买路財没有,戒尺我这倒是带了一根!小丫头片子!皮痒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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