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当然记得那位每天监督她打卡，想要激励她好好学习考公的顾老师。
她还记得是这位顾老师告诉她，每个人的岸并不一样，也不该是唯一。
她似乎有点发怔，半天才反应过来，反问道：“怎么了？我跟他很久没联系了吧。”
顿了一下，郝佳又问：“他给你退款了吧？”
“退什么款啊，”郝景清清嗓子继续道，“我买的是包你终身上岸的服务项目。”
“啥？”郝佳难以置信地看着哥哥，觉得郝景抽风了，谁会为妹妹买个“终身考公上岸”的服务啊？
郝佳僵了僵唇角，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只能对着郝景作揖说：“服气。”
话落，郝佳转身要走，郝景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想见见他吗？”
郝佳感到无语，又说：“哥，我都把书都扔了，我不想考公。我见他干嘛啊？”
郝景倏然笑了，他这次没有勉强郝佳，而是道：“我知道，我没打算逼你。但是我觉得顾老师他的人生经历应该能给你很多人生的启发。”
“人生经历？他多大岁数啊？该不会像你一样吧？”郝佳不以为然道，“我不需要鸡汤，哥。”
到了晚上，她帮着郝慧华整理行李，先把衣服做了分类。南方的9月还十分炎热，但郝佳担心北京会降温，一直嘱咐着郝慧华多带一些厚一点的大衣。然后她又把日常品分类好，叮嘱着妈妈牙膏、护肤品放在了哪里，又絮絮叨叨地嘱咐妈妈平时吃的维生素，要记得吃。
郝佳不停歇地说了好久，郝慧华都忍不住嫌弃女儿太啰嗦。
郝佳拉着妈妈的手臂晃了晃，然后依依不舍地说：“妈，你这次去北京，真的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而且你在这里还有很多事。你看郝仁也得人照顾呢。”郝慧华笑着说。
郝景环着双臂，也振振有词地说：“也对，你可是刚刚收了我的费用，要做一个合格的全职姑姑的。”
郝佳冷眼瞥了郝景一眼，哥哥不知道妈妈得病的事情，因此郝景还一直以为妈妈是去旅行。
她决定不跟哥哥计较，从郝景身边经过时，说：“你还真以为我爱当什么全职姑姑啊。我那是因为爱我们家的小仁仁。”
“郝佳，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你当什么全职家人。”
她生怕哥哥接下来又开始长篇大论，连忙喊了个“停”字。
“哥，您鸡娃就好了，怎么还鸡妹了。”郝佳哀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您老了会多啰嗦。”
郝佳一幅很嫌弃的表情，让郝景窝了一肚子火，他连忙对着郝慧华道：“妈，您看看郝佳，这就是您养的好女儿。”
“她确实是我的好女儿。做我全职女儿的时候，给我做饭洗衣遛狗，还陪我跳广场舞陪我去游玩，”郝慧华一幅很自豪的模样，“佳佳，她把全职女儿这个职业干的很好。倒是你，说是我的儿子，要不是你的新家要装修。你就说说，一周有来看我一次吗？”
郝景本想说自己的工作忙，最后又吞了下来，他笑了笑说：“妈，您这是让我夸妹妹吗？”
“我没让你夸她。但你确实没有给与她足够的尊重。”郝慧华语重心长地说，“妈妈这次去旅行，家里就剩下你和佳佳还有仁仁。你和佳佳好好聊聊，不要再伤她的心了。
郝景右手摸了摸胸口的地方，委屈说：“伤我心的人一直是她。”
郝佳回到房间，因为最近郝景和郝仁搬来住，她只能先在书房搭了个折叠床。等郝慧华去北京的时候，她再去妈妈那个房间休息。
书房本就小，隔音效果又不好。她好不容易好多了的失眠，又复发了。她在床上来回辗转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打开了地灯，想着找本书看看好睡觉吧。
谁想越看越入迷，一点也没有入睡的感觉。她只好刷刷手机，正好刷到一个小时前顾老师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正在为工作室最近的新业务做广告。
她忍不住留了一条言【最近还提供叫醒服务吗？】
没想到的是顾老师很快回复【提供呀，郝同学。】
看到这条回复后，郝佳思忖片刻，又发了个微信【顾老师，这么晚还不睡觉，难道也是失眠吗？】
十几秒后，顾老师回复了她的微信【我不是睡不着，而是还在工作。】
【顾老师，请你不要这么卷。】
顾老师发了个小人委屈抱抱自己的表情，然后又发了个信息【郝同学睡不着的话，需不需要我给你讲故事啊？】
郝佳对着手机笑了笑，发了【讲故事怎么收费啊？】
【你哥哥不是买了终身服务吗？不收费。】
郝佳满心欢喜地从书架挑了一本《沙之书》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顾老师，又问【顾老师，您有这本书吗？】
【巧了，我也有这本书。不过你确定要在大晚上读这本书吗？】
郝佳给了异常肯定的答案，在顾老师打了语音电话之前，郝佳躺在了床上，她把手机放在了枕头的旁边，顾老师的声音在深夜显得十分蛊惑人心。
郝佳微微阖着眼睛，细细听着顾老师念着《沙之书》“如果今天早晨和我们的邂逅都是梦境，我们两人中间的每一个都得认为做梦的是他自己。也许我们已经清醒，也许我们还在做梦。与此同时，我们的责任显然是接受梦境，正如我们已经接受了这个宇宙，承认我们生在这个世界上，能用眼睛看东西，能呼吸一样。”
不知何时，郝佳进入了梦乡，再次醒来的时候，晨光已经上了枕头。她看了看手机，顾老师跟她打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语音电话，而最后一条信息是【好梦】
郝佳想起昨晚的顾老师给她念的《沙之书》发了条微信【所以，昨天顾老师给我念的故事是我在做梦吗？】
郝佳以为顾老师还在睡觉，没想到在郝佳吃早餐的时候，顾老师已经回复了微信，他用了《沙之书》里的一句话回复【也许我们已经清醒，也许我们还在做梦。】
看着微信，郝佳忍不住唇畔上扬，笑了起来。她猛地抬头一看，见坐在位置的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都在奇怪地看盯着自己看。
郝佳心虚地咳了两声说：“妈，您赶快吃了。晚了就赶不上飞机了。”
“我是中午的飞机，你就别催我了。”郝慧华说。
“哦。”郝佳摸了摸后脑勺显然有点尴尬。
郝景看了看手表，他今天有个会议，得提早出门了。他摸了摸郝仁的小脑袋说：“仁仁，今天姑姑送你去新幼儿园上课。你要听姑姑的话。”
郝仁耷拉着双眼，他对于要换幼儿园上课的事情还没晃过劲，他微微点头。郝佳向着哥哥保证道：“放心吧，我拿钱办事，绝对靠谱。”
郝佳先送了郝仁去了幼儿园，在门口的时候，郝佳挥手同侄子告别，叶谊谊对着郝佳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会向对你儿子一般对你的侄子一样。”
“我没有儿子。”郝佳斜睨了叶谊谊一眼。
叶谊谊含笑道：“我这不是打比方嘛。”
郝佳正要告别之时，忽然看到了程晴的儿子，只不过小孩旁边站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郝佳暗自想到此人应该是程晴请的保姆。沈伽舟满脸委屈，手里拿着一块面包，瘪着嘴，眼里还盈盈泛着水光。
“伽舟，怎么了呀？又哭哭了啊。”叶谊谊笑盈盈地牵过小朋友的手。
沈伽舟还在哽咽，身旁的中年女人笑着说：“伽舟就麻烦老师了，这孩子早上有起床气。这会儿还有点闹脾气呢。”
郝佳目送着两个孩子进入幼儿园，才回到了车上。郝慧华坐在副驾驶位上，忽然道：“沈太太是请了个保姆吗？”
“是啊，程姐去上班了啊，没人带小孩，不得请个人帮忙。”郝佳边启动轿车边回道。
郝慧华明显有话要说，她又道：“可是之前不是有个老人家帮着带孩子吗？”
“你说的是程姐的婆婆啊，”郝佳漫不经心低回道，“好像回去了吧。婆媳之间难免有点矛盾吧，还得是远距离，才能有爱。”
“郝佳同志，你倒是顿悟很深吗！”郝慧华笑言。
郝佳低笑声道：“这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郝慧华欲言又止，郝佳看了看妈妈，说：“怎么？您老有什么言论要发表吗？”
“我总觉得孩子应该不喜欢那保姆，看起来还有点怕那个保姆。”郝慧华说。
郝慧华这番言论倒是引起了郝佳的注意，刚刚郝仁跟着保姆来上课，但一路上也不牵保姆的手，一看到叶谊谊就委屈巴巴地冲进了老师的怀抱中。
“妈，您这话倒是有点道理。我让谊谊多观察一下，要是真发现那保姆的问题也好告诉程姐。”
女儿本就不爱管闲事的人，此时突然化身正义使者，郝慧华十分诧异：“我说，你和程晴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这关系有点不一般啊。”
“邻居啊。”
“仅仅是邻居？”
“可能比邻居多一点，算朋友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