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鹤轩面皮微抽,暗骂:

“娘希匹的,文官真个皮痒,干扰本座大事。”

原来。

万历年四十一开春,西山堡借助“商业合作”的平台,派遣秘密工作人员频繁接触文官,以增删、修订《明律》为借口,明面上选择“散官勋爵”归附,暗地里深入了解大明王朝,意在窥伺饕餮、法术等仙侠力量。

道录司、僧录司、钦天监为西山堡工作人员探索最频繁的地方,然而两司一监自家的仙侠力量,连皇帝不告诉,岂会告诉异人?

……

再说回来。

三法司、内阁等文官,已被青史迷住双眼,宁可搞不清西山堡约束异人的目的,也要联合满朝大臣,做成这一件堪比三皇治世的“盛举”,休沐一毕,联名上书,向内阁、司礼监禀告“异人归附”意愿。

司礼监整日担心皇爷江山,一听异人甘愿归附,那叫一个欢喜,捧着奏折,向万历皇帝哭宫,满口恭喜,尽说些:

“圣皇在世,德披四海,功震寰宇,异人愿附。”

万历纵说精明如鬼,却被这一套阳谋抓住心脏,不特未觉怪异,反觉天命在己,为给实录添加一笔“抚异五亿,德比轩辕”,遂把龙躯一震,枉顾祖宗之法,勒令大修《明律》。

朝中文武,深有荣焉。

为了“教化”天外异人,能作为一代“贤臣”,名篆青史,也顾不得抬出“祖宗之法”,去与万历对打擂台,难得君臣同心。

万历三十九年,辛亥京察,东林党人借公谋私,大肆生事,意欲拔除异己,虽有胜利,却未根除浙、宣、昆三党。

嗣后四年,三党与东林党,借助庚戌科会试舞弊案、李三才案互相开炮,把那朝堂吵成个菜市场,斗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怎耐,异人归附一事蹦出,东林党、三党皆是认同“盛举”,科道言官为此特意和平一月,闭门研究如何修改“明律”,如何量刑。

譬如:

明人干犯盗窃,依据罪性、金额、行为,判处笞、仗、烙、流。

异人干犯盗窃,依据罪性,金额,行为,判处罚、杀。

歌云:

祥瑞呈献异人附,万历文武千世传。

饕餮盛宴几时休?九州黎民何时乐?

《明律》被修改,增设“异人”的条目。

譬如:

盗窃千两,杀一次!

抢劫,杀二次!

奸淫,杀二次!

防火,杀十次!

……

无论如何。

“杀”作为主旋律,是三法司、乃明廷大多数官员的想法。

三日前,《新明律》修改出来,通过驿站,广传两京一十三省,为此,万历特意拖着身躯,前去天坛祷告乾坤。

据说,英国公代表万历前往泰山封禅。

为此,万历大赦天下,对异人以往所犯罪行一毕勾销。

——

眼瞅着千龙会拿“明律”护身,嚣张跋扈的反抗“执法”,鹤轩心声无尽苦水,一瞬间把文官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

“好!”鹤轩冷笑,“尔等要求依律执法,本官便依律。”

“诸位父老乡亲,谁能指认千龙会前日、昨日、今日所犯罪行者,本官一律厚赏,一个异人赏银一两。”

场外百姓,默不作声。

鹤轩面皮抽搐,感慨千龙会在荆门的淫威,加倍悬赏:

“指认一个异人,赏银十两!”

妇幼老状,鸦雀无声。

“一个,百两!”

寂静无音,全无回应。

鹤轩知晓千龙会淫威破重,再次劝说:

“三年来,荆门女儿,十有八九被千龙会异人奸淫采补,恶行累累,罄竹难书,已到天人共弃的地步,想想受辱女儿自尽保节的行径,本官今日许诺,只要敢说指认异人,保尔等迁居京师,衣食无忧,安度晚年。”

“有冤情者,可出来指认!”

江风过境,百姓无言,空寂如雪山幽谷,针落可闻。

本拟无望,忽的有一位风烛老人拄着残破拐杖,颤巍巍挤出人群,强拧风湿腿,跪地叩首,嘴唇颤抖,拱手作揖:

“大人好心,老儿感激不尽,然而异人杀不死,万一指认,必会遭受他等报复,待大人一走,必会被他等断了粮、米……”

鹤轩闻言一吁,无可奈何。

新订明律一出,万历赦令,檄传两京一十三省,缉异、斩异两司的受到极大削弱,再难肆意杀罚。

面对有武力、会闹事的异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灭门套路,再难施展,只是多了一份对大明百姓剥削的路径。

巡捕佥事变为虚职,实权缩小,仅余刽子手一实职。

鹤轩思忖千龙会众人元贞早失,忖知他等难进玄门正宗,冷笑:

“尔等休要得意,天道好轮回,人间王法难管,因果难逃。”

就当鹤轩下令让千户收兵时,那位老者鼻涕纵横,指着千龙会会长嬴祖龙,语无伦次:

“昨夜,老汉唯一的孙女被人玷污,事后不甘亏节,投江自尽,他就是罪魁祸首,老汉现今孤寡一人,不怕死,江大人一定要为老汉做主。”

“哦?”

鹤轩握着鬼刀转身,看着嬴祖龙邪笑不止。

“哈哈哈!淫罪难逃!”

只见鹤轩袍袖一甩,一记三尺高的金色龙爪生出,捏小鸡也似抓住嬴祖龙,手肘一手,把嬴祖龙抓自身旁,而后一脚把他踢跪在地。

“滋”弓箭上弦。

千位绝世伫立如林,拉弓搭弦,箭头上溢满寒光,萦绕一丝邪意,一看便知奇毒无比。

“锵”兵刃出鞘。

近百位一境小宗师,各握霜刀寒剑,催生真罡,外附锋刃,闪烁着黄、黑、白、蓝、红五色彩光,交相辉映,气势如虹。

周智,见各位兄弟剑拔弩张,预备血斗,惊骇盗汗,唯恐落个攻击官员的口实,忙抬双手,喝止众侠动作,箭步上前,抱拳在胸:

“江大人身为官员,怎得不明法律,妄听老汉片面之词、激愤之语?那奸淫指控一事,须得升堂审问,须得原告、被告当堂对质,并辅以物证、人证、仵作尸检结果,怎可当场审问定罪?”

“私设公堂,强横执法!”

“私设公堂,强横执法!”

千龙会异人各习内功,中气十足,齐声一呵,声响如雷,震得千位卫所士卒齐退一步,老汉更是不堪,吃那声浪一冲,顿时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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