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国想了想，接着问张朔：“素素说，她要跟你移民去M国久居，可有此事？”
张朔点头：“没错，几个月前，我已经申请了移民手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办理好，素素和我领证结婚，她就可以跟我直接去M国。”
韩忠国又问：“你为什么要移民M国？”
张朔笑了笑：“没有为什么，可能只是突发奇想吧，我想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体验另一种生活方式。”
“如果将来我厌倦了那边的生活，可能会重新回国定居，总之一切看情况，没什么是固定不变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我对素素的感情。”
韩素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张朔，笑眯眯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给我感觉都不太真实了。”
张朔耸耸肩，泰然自若道：“我只是说我的心里话而已，还算不上甜言蜜语吧？”
其实他补充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是故意为之……
倒不是言不由衷，只是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说这种话。
此刻在韩素父母面前，为了表现出自己对韩素的感情，便看似“不经意”的加了这么一句。
这也是细节之一！
“行，我就当你说的是真心话吧。”
韩素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眼中的笑意，却掩饰不住的开心。
韩忠国瞪了韩素一眼：“我问张朔问题，你能不能别插话，打情骂俏也不在这一会儿吧？”
“谁打情骂俏了……”
韩素嘟囔了一句，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韩忠国又看向张朔：“去了M国后，你打算在哪个城市定居？”
张朔答道：“在哪定居，我和素素还没完全做好决定，目前备选的有几个城市，比如纽约，洛杉矶，旧金山。”
韩忠国点了点头：“那你打算和素素如何生活？虽然你有三十亿美金，总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坐吃山空吧？”
张朔有条不紊道：“我继承的遗产中，有一部分是基金的形式，每年可以获得比较可观而稳定的收益，这也是我叔叔早就安排好的。”
“所以即便我和素素整天吃喝玩乐，只要不是太奢侈太过分，就不会坐吃山空。”
“当然，我也不想什么正事都不做，我去M国后，会根据兴趣和实际情况，逐步发展自己的事业。”
“至于素素，她如果有想做的事业，我会在精神上和资金上，都全力支持她。”
“如果她不想那么累，我也绝对有能力让她安心过上阔太太的生活。”
这些说辞，自然也是张朔提前准备好的。
真真假假，没太多细节，但可以应付盘问。
韩忠国淡淡一笑：“年轻人，即便有钱，事业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你去了M国人生地不熟，搞不好就把钱霍霍光。”
张朔做出谦虚的样子：“叔叔说的是，我肯定会多加谨慎，就算为了素素着想，我也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举动，我很明白，我首先要做的，是稳稳守住财富，而不是创造更多财富。”
“头脑还算清楚。”
韩忠国稍微夸奖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凝神思索着什么。
张朔见状，喝了口茶，静静等待。
他隐隐感觉，韩忠国应该在想某些关键性问题，或者有什么条件要和他提。
他并不认为，自己展现出深爱韩素的态度，就可以随随便便“拐走”韩素。
不来点实际的，韩忠国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毕竟耍嘴皮子太容易了，路边的乞丐都能做到……
片刻之后，韩忠国掐灭香烟，再次看向张朔：“素素虽然任性小孩子气，但她不是傻子，非但不是傻子，她还聪明的很。”
张朔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要说什么。
但还是附和道：“叔叔说的没错，素素太聪明了，我和她相处这几个月，完全能感受到这点，很多时候我都被她耍的团团转……”
韩素偷偷白了张朔一眼，腹诽不已。
这家伙真是张口就来……
被自己耍的团团转，她怎么就不记得有这回事呢？
韩忠国闻言，罕见的露出一抹淡淡的骄傲之色：“是啊，素素鬼灵精怪的，真要捉弄起人来，连我都猜不准她的把戏。”
韩素没好气道：“爸，你和张朔谈正事，说我做什么！”
韩忠国呵呵一笑，向张朔道：“我要表达的意思是，素素这么聪明，这么有主意的人，能死心塌地的看上你，还要和你远走高飞，说明你这个人不错，起码人品不会太差劲。”
我人品何止不差，简直不要太好！
张朔心中暗爽，面上依然是谦逊的微笑。
韩忠国接着道：“所以，你既有足够的资本让素素物质上不吃苦，人品又过得去，又是素素的心上人，我没有理由不同意你俩结婚。”
“爸，你答应了？”
韩素顿时喜出望外，兴奋的问道。
韩忠国摆了摆手：“你先别高兴太早，我可以答应，前提是张朔付出足够的诚意。”
果然来了！
张朔心里明镜似的，这明显就是要向他提条件了！
于是连忙主动表态：“叔叔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我的诚意绝对让您满意。”
韩忠国暗暗点头。
这个小伙子，起码在察言观色，为人处世方面，还是颇有些眼力劲的。
不是那种榆木脑袋。
能不能做到是两码事，但有这种主动的姿态，至少让人很舒服。
韩忠国向张朔笑了笑，态度明显亲和了一些。
他用亲和的态度，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意外的话。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要真想娶素素，必须拿出一笔彩礼钱，数目不算很多，五个亿就可以。”
五个亿的彩礼？
张朔心中微感惊讶。
普通人家结婚，彩礼也就十万八万，最多二三十万。
富裕人家结婚，彩礼可能有个百八十万，再多些二三百万。
至于五个亿的彩礼，对再富裕的家庭而言，也都是闻所未闻，无稽之谈……
韩忠国一口就要五个亿，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当然，张朔也仅仅是没想到，还谈不上震惊，或者心有不爽。
原因很简单，他实在太有钱了！
区区五个亿，真的无法让他心中产生什么波澜。
“爸，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韩素气愤不已，冲韩忠国大声道：“我和张朔是自由恋爱，你别搞传统的那一套，什么彩礼嫁妆，我俩通通不需要，更别说五个亿的彩礼了，你真是，真是……”
韩素气的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韩良也出言帮衬道：“爸，和张朔要彩礼可以，毕竟是传统习俗，也能讨个彩头，可五个亿……确实是太过分了些吧……”
就连黄文秀，也不解的看着丈夫：“老韩，你提这个条件，是不是有点欠考虑了？”
她倒不是为张朔说话。
只是五个亿的彩礼，她确实觉得不妥。
这已经不是对方答不答应的问题了，而是不管对方答不答应，心里大概率都不会留下好印象。
会觉得这家人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作为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她自然不想被张朔这样认为。
面对子女和妻子的质疑，韩忠国不为所动。
他见张朔依然很镇定，好奇道：“我提这个条件，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韩素拉着张朔胳膊：“你别把我爸的话当真，我不要彩礼的，我现在就拿上户口本去和你领证，你只要掏九块钱领证费就好，什么彩礼见鬼去吧！”
张朔看着认真而急切的韩素，心中有种无法言说的感动。
他拍了拍韩素的手，笑道：“着什么急嘛，叔叔提这个条件，肯定有他的理由，你听完再不满也不迟。”
“素素，看来张朔可比你沉稳的多，成熟的多。”
韩忠国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之意。
韩素瞪着韩忠国，愤慨道：“你要想让你女儿过的幸福，就别提这种老糊涂才能提出来的条件，拜托你了行不行！”
韩忠国淡笑道：“我自有分寸。”
他看向张朔，不紧不慢道：“对一般人而言，五个亿彩礼不可能拿出来，但对你而言，这笔钱应该不算什么。”
“我向你要五个亿，不是为了其他任何原因，只是为了素素。”
“素素跟你结婚，要孤身一人跟你去M国生活，如果你将来喜新厌旧，抛弃了素素，你让素素怎么办？”
“叔叔，我……”
“你不用说话，先听我说。”
张朔想要表态，被韩忠国打断。
韩素忍不住道：“爸，我不信张朔是那种人，他不是那种人。”
韩忠国摇头轻笑：“你如何能确信？你要说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爱你，他对你一心一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和你共度余生，这我完全相信，但将来呢？”
“你怎么知道他将来的想法不会变，他将来对你的感情不会变？”
“这世间万事万物每天都在变，甚至将来太阳会不会照常升起你都不确定，你如何能确定一个男人的心永远不变？”
“尤其这个男人，既年轻帅气，又有钱有头脑，又出手阔绰大方，又没有任何牵挂，具备了所有足以让异性爱慕的条件。”
“就算他不主动，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女人往他身上扑，正如你往他身上扑那样！”
“我这样说完，你还能100%确定，他永远不会变心吗？”
“你冷静下来，扪心自问一下。”
韩忠国语重心长的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韩素微微低着头，神情复杂，轻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相信他，就是相信……”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小孩子似的倔强。
但显然，底气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十足。
父亲的话，条条有理。
如果抛开感性的情绪，抛开对张朔的爱和信任，她真的无法反驳……
韩忠国的话，张朔尽收耳中。
韩素的反应，张朔尽收眼底。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并未因韩忠国直白的质疑而生气。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一直有着同样的质疑。
他真的爱韩素，他也相信韩素真的爱他。
前提是，在此时此刻……
亦或者，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
至于更长时间之后，比如十年八年后，二三十年后，他和韩素彼此之间，还能否如今日般相爱，他真的没有丝毫把握……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也不是不相信韩素。
他只是不相信人性！
或许和成长经历有关，他骨子里，始终是个悲观的人。
他怀疑很多很多东西，尤其怀疑人性！
哪怕在神圣的爱情面前，他也照样怀疑人性是否可靠。
在他看来，人性不仅善变，而且不以意志为转移！
既然人性善变，那么由人性主导的爱情，又如何能确保始终如一呢？
这是张朔自己对自己的灵魂拷问。
而且他永远无法解答。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这个灵魂拷问，张朔始终埋在心里，从未向韩素透露过。
他不想让韩素失望，更不想伤害韩素。
但对他而言，这终究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现在韩忠国说出这一点，他自然不会生气，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通过韩素父亲之口，让韩素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当然喜欢韩素毫无保留的爱意。
但他更希望，在爱情里灼热如火的韩素，能保留几分冰凉的理智。
只有这样，当失望万一真的来临的那一天，才不会感到太痛苦。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韩忠国沉默片刻，向张朔沉声开口：“五个亿的彩礼，我会以素素的名义留在国内，我会找熟人打理好这笔钱，不说使它增值多少，至少肯定不会缩水。”
“万一将来某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和素素要分手离婚，这笔钱也可以给素素后半辈子足够的保障。”
“当然，你可以信誓旦旦向我保证，就算将来要离婚，你也会给素素足够的经济补偿……”
“但我作为父亲，必须给素素留一条实实在在的退路，留一笔实实在在的钱。”
“你能理解吗？”
“我完全理解。”张朔点了点头：“但五个亿的数额，我觉得不太合适……”
他声音低沉：“其实我也怕自己将来辜负了素素，若果真那样，我觉得五个亿很难弥补我的亏欠……”
众人不禁疑惑。
韩素也怔怔看着张朔。
张朔看向韩素，温柔而坚定道：“我愿意再加五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