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求生欲强的，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木豆芽这种不要脸不要皮拿别人当垫脚石还捅上一刀的。
这种黄泥巴掉裤裆里的事是无法解释清楚的，特别是面对这么一群高大威猛的女人，多说多错，少说，不解释就是瞧不起人，除了自挖伤疤，真想不出更好的点子。
“老族长，嗯，无敌爷爷说过：若是我好好吃饭练功，不想父亲母亲的话，等我长大了，就给我在花叶两族里找个好媳妇，找个特别高大强壮的媳妇，那样的话就能弥补我娘的过错了，子孙后代肯定不会像我这么瘦小了……”
叶从文望着远方，目光中似有无限哀怨，又有无穷憧憬。
村里人谁人不知叶从文五岁丧父，八岁上母亲又没了，是村长一手带大的。老人家为了哄孤儿开心，为他重树生存的信心，少不得会胡乱许诺些事情。
小时候的话也难得他一直放在心上，难怪长大后就天天跟在这些姐姐后头，原来心里有不可告人的想法。众人相视一笑，一些心肠柔软心思单纯的女人更是将叶从文搂在怀里，整个一母爱泛滥的眼神——是呀，在这些动辄两三米高的巨人眼里，叶从文这一米七几的身高，不就跟个大孩子一样，有的家里，八岁小孩都比叶从文高！
木豆芽也分不清叶从文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流露，不过好不容易糊弄成功，这个时候是不会去刷存在感的。
叶如狼见气氛有点伤感，也不好训斥下去，一眼瞅见木豆芽鲜红的衣服上还在滴滴答答掉着那头莽牛的血，皱眉叱道：
“还傻站着干嘛！血都滴到鞋子上了，赶快去溪里洗一洗，瘦不拉叽的鬼主意倒是挺多，成天惹事儿！再不听话就找你老爸赔这头牛钱！”
在花叶两族威猛少年的审美信条里，瘦就等于丑，矮就是挫，皮肤太白就是有病。对一个矮挫丑自然不需要耐心，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一样。
木豆芽被唬了一跳，正想反驳几句，瞧着满脸横肉的叶如狼颜色不善，心里想：这头牛值十个金币就算赔一半也要五个金币，一个木匠一天工钱才三十个铜币。扳着手指算道：
“一个金币可以换十个银币，一个银币能兑一千个铜币，一个铜币一文钱，我得赔五万文钱，正常木匠都要做五年才还得清！更别提身有暗伤的父亲了———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
不曾有半分犹豫，掉头就跑！
叶从文知道是在吓唬木豆芽，怎么会找她赔钱，不过是想打发她走，肯定是有话不方便让木豆芽听到，果不其然，叶如狼语重心长地叹息：
“小从文，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孤单没伴不好玩，常常一个人呆在船上等人也挺无聊的。”
“但是你可以找个身体健康的人作伴，强壮一点将来的苦难就少一点，就算是木糖果，木糖仁倆憨货也比小豆芽好，眼光要看长远一点，总要为子孙后代着想着想——我不想看你走无穷叔叔的老路呀！”
“听你如狼哥的，他的眼光错不了，小豆芽又瘦又矮又白，看着半点力气都没有，将来有得苦吃。”
“没胸没屁股的，生小孩都难！”
“生了小孩，没奶也喂不大！”
…………
叶从文望着这群七嘴八舌的哥哥姐姐，真庆幸自己身高正常体重也正常想法更正常，否则出了铁塔村，怕是得打一辈子光棍——按他们这奇葩审美，外面岂不一个正常人都木有？怕了你们了。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从文一定铭记于心。”
望着地上无头牛尸，建议道：“要不把牛肉剥出来，我用船拉到青山镇看看能不能卖掉？”
见大家主意不定，继续劝说道：
“按三成出肉率计算，起码有两千四百斤牛肉，均价八文一斤，一共能卖一万九千二百文钱，就算只能卖掉一半，也能换回一个金币。”
“嘶……”算帐的事还是小从文在行，花叶两族男男女女彼此对望一眼，恐怖如斯啊！这账若换我们来算，起码得一天……
“八文一斤也太便宜了吧，黄牛肉一斤还能卖十五呢——”
“青山镇沿街一共有四百多户人家，就算每家买一斤尝尝鲜，只能卖出三四百斤，卖不出去拉回来肉就坏了。”
见众人纷纷皱眉不解，似乎已经启动大脑思考解决方案，只是这群三大五粗的莽汉壮姐脑回路实在太长，过了半晌，叶如狼这个新一辈的领袖才开口道：
“要不就拉四百斤去卖，剩下的当口粮分掉？”
“不妥吧？每家起码一百多斤，一天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就全部熏成腊牛肉！”
“出什么馊主意呢，盐都没有，柴都还没砍，怎么熏？”
…………
“都别吵吵！”叶如狼大声吼道，七嘴八舌的，吵得头都晕了。多大人了，连个小账都算不来，翻了翻白眼，卖弄道：
“八八得四，七七得九，四九三十六。平分到每家就是三十六斤。”看着众人钦佩中带点不解的目光，特意瞧向叶从文，见小从文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果然被自己蒙对了，不无得意的说：
“想当年，我爷爷也教过我算数的，虽然学的时间不长，基本功还是很扎实，毕竟天分这东西是讲遗传的，只是我这人性格活泼好动，不爱舞文弄墨，所以才让小从文做账房先生。你说我这账算得怎么样？”
碰到这类神算子，叶从文除了点头别无他法，这种神法口诀，没个半辈子时间难以参透。不愧是族长的亲孙子，难道真有遗传一说？
“是吗？我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花似虎一脸不相信，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搁这吹基本功。
“既然你这么文武双全，那今天这莽牛肉就交给你，卖不完不准回来！”
一句话噎的叶如狼目瞪口呆，说说而已咋能当真呢？像我这样英明神武的顶级猎手去卖肉，太不合适啦。万一没卖出去，一世英名不就毁了，更何况这是两三千斤肉，还只有三百个潜在买家———传销这块我不内行。
“虎姐，还是我去吧，这种小事怎么能让狼哥出马呢？”叶从文见倆准夫妇杠上了，生怕两人打起来，殃及池鱼倒是不怕，就怕和好如初后把账算自己头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有卖牛肉这时间说不定如狼哥已经打了两头莽牛，何况，祸是我闯的，理应我去卖牛肉，天色还早，你们还是上山转转吧。”
“小从文说的在理，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担当，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认错，有错不改，错了又不去弥补。
在这里我有必要重申我们铁塔村的村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谁也没有特权！念你年纪小，又是第一次犯错误，我代表村里惩罚你：嗯，就把这些莽牛肉拉去卖掉，卖不完下个月起不再发放双份口粮！”
叶如狼如释重负，招手示意大家散去，各忙各事，留下几个熟手切割莽牛肉。
不过十分钟时间，几千斤牛肉已经陈列在地，肉泽殷红如血，纹理清晰分明，弹性十足，卖相绝佳，一看就是顶级肉质。
叶从文手提肩扛跟着众人来到船上，木豆芽正一脸乖巧的将牛肉盛放在专用的木桶中，一面掂量着重量和肉质，双眼放光！
“还有牛头牛肚牛内脏呢？”木豆芽不解地问道，因为好久不见有人扛肉上船了，就连叶从文都有要划船出发的迹象。
“没时间了，赶时间去卖肉呢！”叶从文没空解释那么多。
“你可真是大方呀，几百斤的牛肚牛内脏能卖不少钱呢！”木豆芽不满地分辩道，眼神跟看一群败家子一样。
“那东西臭哄哄的，我们从来都不吃！”一个帮忙扛肉的大个子不屑地补充道。
“你不吃我吃呀！”木豆芽一脸讨好地说。
正好这一幕被叶如狼从岸边看到，心里顿时腹诽道：难怪小丫头长这么瘦，有肉不吃吃这些臭玩意。不满地吼道：
“磨蹭什么呢，去镇上还有几十里水路，等天黑了牛肉卖给谁？”
叶从文解开缆绳，摆好摇橹，丈八的杉木船坚固轻便，拉上两三千货反而更觉平稳。木豆芽见叶从文没有开口的意愿，眼看船就要启动，一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岸上跳去，跑到叶如狼面前气势汹汹地说：
“你们以前有没有浪费我不管，反正今天这些内脏我一定要带走！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浪费食物是要天打雷劈的！”
一边说一边绕过叶如狼，撒腿就往莽牛那堆残尸跑去。
唬得叶如狼愣了半天才感叹道：“这瘦豆芽还挺凶的。”
周围一群巨人哈哈大笑，很久没见这家伙吃瘪了，敢情这三米巨汉真被小豆芽给镇住了。叶从文知道这妮子往日对食物的执念很深，倒也不怎么意外，只好瞎编道：
“县府南郊有条热闹的夜市，近来流行吃牛杂火锅，天越冷越流行，木豆芽她二姐就嫁在那里。最近青山镇也有牛贩子大量收购牛杂碎。这拓荒莽牛内脏怕是有好几百斤，应该能卖不少钱。”
“主意是不错，这些杂碎处理起来要花不少时间，来得及吗？”
“木豆芽不是闲着吗？让她跟我去镇上，我划船留她在船上清理内脏，回头给她开份工钱肯定干劲十足，如果实在卖不掉就送给她吃或者扔掉都可以，反正我们又没有任何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