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忆舟将苏芊芊拿起电话时的那份慌张看在眼里。
他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苏芊芊拿着手机，匆匆忙忙跑去隔壁房间接电话，顾忆舟更觉得很怪。
听她那边已经带上房门，他便跟了过去。
在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一些，但凭借只言片语，他了解不了事情的全貌。
苏芊芊打完电话，开了门，发现顾忆舟站在门口，也料到他应该听到了些。
他见她打完电话，脸色似乎不太好，一贯的嬉笑和漫不经心从他脸上消失，他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犹豫了一下，问他:“你想知道？”
他点头，顺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安抚似的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
他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害怕，我陪你一起面对。”
苏芊芊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嗅了一下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顿觉内心安定了很多。
想不到，这个常年一副没心没肺模样的家伙，也能给人安全感了。
顾忆舟拍拍她的脑袋:“不许闻！”
她环住他的腰，仰头问:“为什么不能？”
他伸手去捏她的鼻尖:“笨死了，演唱会上出了汗，一结束我就来找你了，还没洗澡。”
她偏不依着他，又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嗅了几下仰头道:“香的。”
他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好，我女朋友说香的就是香的。”
她拉着他进了房间，继续把他按在凳子上，准备交代刚刚电话里的事。
其实妈妈出现的事，苏芊芊本不想瞒着周围的人，也没有必要瞒。
只是……
她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周围的人说，况且妈妈也说，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但是现在，她觉得是时候告诉顾忆舟了。
苏芊芊坐在顾忆舟的对面，她说:“舟舟，刚刚和我打电话的人，是我妈妈，她回来了。”
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
顾忆舟本来是替她高兴的，他的笑容绽开到一半，定住，又原样收了起来。
他看得出来，苏芊芊似乎并不高兴。
“嗯，你继续说。”他鼓励道。
苏芊芊有些紧张地拨着手指，目光向下垂着，“她出现好几个月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挺高兴的。可时间越长，我越觉得不对劲。”
她勾起嘴角无奈地摇头笑了笑，神情即刻恢复落寞。
“她并不爱我，一点儿也不。确实，她当年能狠心离开，也就说明了她并不爱我，只是我还一直心存幻想，她毕竟是我妈妈，怎么会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还真有。”她自顾自说道。
“对于她来说，我好像只是一个工具，她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可以把我丢掉，需要我的时候就来找我，享受我给她带来的光彩。”
顾忆舟看着苏芊芊，她诉说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哭，脸上也没有任何沉痛的悲伤。
她有的只是疲惫和木然。
她说:“我给她买了房子，每个月给她生活费，我让她的生活过得安稳平静，可她呢？她好像把我当成了提款机。”
顾忆舟眉宇间盘旋着诧异:“所以，她刚刚打电话给你，也是问你要钱？”
苏芊芊点头道，“她开口动辄十万二十万，并非是我不想给她，只是我实在不明白，她要这些钱干什么？在我的追问下，她又说她欠了别人五十万。”
顾忆舟也觉得荒谬，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苏芊芊妈妈出现，一定是带着目的的。
这十几年她都没出现，当苏芊芊收获了名利，她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你打算怎么办？”他温声道。
苏芊芊咬了咬嘴唇，双目涣散地看着地面:“我打算帮她还完这五十万，如果之后，她还向我索取，我不会再依着她了。”
她说罢抬起目光，看向顾忆舟。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不孝顺，很没有良心？”
顾忆舟伸手拉过苏芊芊的手，目光聚焦在她眉眼处。
他笑得无奈又温柔:“我在你心里，思想就这么古板啊？”
她只是摇头。
顾忆舟盯着苏芊芊看，专注切诚恳。
“你不需要自责，这件事情上，你才是受害者。你如今做的这些，已经足够还清她的生之恩了，至于养，那不是她做的。”
“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自责，你可以问问自己，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苏芊芊点了点头，她想到了曾经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清晨。
她渴望的爱和关怀，从来没有及时出现过。
虽然外婆也爱她，照顾她、鼓励她。
可外婆能给的爱，与妈妈的爱、爸爸的爱，这三者说到底都是不同的。
在分离的那些年，娄致远尚且知道托人寻她这个女儿的下落，可苏桃呢？
苏桃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女儿住在哪里，可是她回来过一次吗？
苏芊芊不是傻子，她知道，只是她之前不愿去细想，不愿意再将曾经的灰暗时光拿出来细细翻阅。
然而她终究是要承认的，她的妈妈真的没那么爱她。
“小小。”
顾忆舟轻声念她名字，她这才从回忆里出来。
顾忆舟对她说:“你妈妈出现的事，你有空和我妈说一下。”
他顿了顿，不等她问为什么，即刻紧张解释道:“别把我当成妈宝男啊，我不是。邱莉莉那个家伙，好歹比我们多活了二十几年，她也不是白活的，还能多个人帮你想想办法。”
看到他慌忙解释的模样，苏芊芊才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我知道。”她淡淡笑了一下。
顾忆舟起身，坐到了苏芊芊的身旁，将她的脸捧在手里，搓面团似的搓了又搓。
“以后有事情不准瞒着我。”
“嗯嗯。”她在他手掌的包裹下努力点头。
顾忆舟盯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说到这个苏芊芊就伤心:“呜呜呜……饿的……”
他捧着她的脸说:“不准饿着，多吃点，你要是胖了糊了，我养你。”
“舟舟，你真好。”苏芊芊把头扎进他怀里，小猫似的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