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里藏针的话语无形刺来，苏可心反驳道，“你别这样说他。”
她没注意到说出去的话里多了点不容琢磨的焦急，那点焦急被蔡柳明捕捉到了。
两人从一开始就处于分水岭。
苏可心从没看透过被云雾遮掩的蔡柳明，蔡柳明却是一眼看透苏可心心中所有想法。
他毫不忌讳道，“苏可心，成大事者必将儿女私情放在最后。”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嚯，我跟你说他这个人很记仇的，若认定是我把他推出去的……”
蔡柳明不再关注，慵懒的语速打断她的话语，“我猜，你肯定找不到梁晚晚留下的栽赃证据。”
说回正事后，苏可心回忆道，“时刻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说没发现。”
蔡柳明懒洋洋抬眸，“我饿了，我要吃张记桂花酥。”
苏可心:……
真是个能打破节奏的好选手。
“别吊我胃口，你赶紧说。桂花酥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蔡柳明，“苏可心，负责通报的丫鬟你熟悉吗？”
“什么？”话题转的有些快，苏可心想了一会儿，惊疑问，“你认为这是个连环计？前面的铺垫只是为了让丫鬟进来，然后趁机塞东西？”
她都没往这层去想过。
“你是在哪里见她的？”
“画室啊。”
说到这个，苏可心醍醐灌顶，画室里的东西最多，就算是日夜看守的婢女小厮，也不可能日日检阅，画室是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地方。
苏可心想到就去做，让人将画室翻了个底朝天，果真在里头找到了一些谋反书信。
芦清王还真能下得去手。
将重伤的梁晚晚当做勾子，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力，再利用路灵川的事情转移重心……
若不是蔡柳明提及，苏可心怎么都想不到最重要的一点，竟是前来汇报的婢女。
苏可心才刚对皇帝说怀疑没多久，芦清王就拿着证据过去说了。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就知晓。
挺好，跟她玩流言蜚语这套。
卑鄙、阴暗，潮湿。
苏可心长呼出一口浊气。
既然对方已经下套，她不入局就有些说不过去。
“来人，备轿。”
穗香乖巧询问，“小姐，是要去十三公主府吗？”
“当然，大舅专门为我准备的鸿门宴，我若不去，他岂不是还要找机会？穗香，告诉蔡柳明一声我出去了。”
“蔡公子早就知道你会出去。”
这都算计到了？
感觉在他面前没秘密啦，没秘密啦。
苏可心幽幽长叹，“明明是姓蔡，他怎么一点都不菜？”
穗香眨眨眼，“名字这种东西最不能信。比如说小姐唤作可心，可全城人只觉得小姐糟心。”
苏可心:……
“穗香，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叫穗臭了。”
穗香愣了一下，呆板无光的眼中涌出泪花，“小姐，为什么呀？”
“反正名字不能信，叫你穗臭或许别人还以为你香呢。”
穗香机灵回过味来，补话道，“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在我心里，小姐是老爷、夫人、少爷的小宝贝，是侯府的小宝贝，更是皇帝的小宝贝，人如其名，可心又可爱。”
苏可心:……这丫头，也变得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但她喜欢。
苏可心挑了几十个府兵去公主府，大张旗鼓，声势浩大，
她不玩先礼后兵那一套，见门房不开门，就站在门口让人喊。
“十三表姐，把我的人交出来，你若是不交，我就找个难伺候的婆家，求皇帝舅舅把你嫁过去！到时候你可惨了。”
过了好久，苏可心才看到醉酒了被搀扶的十三公主，“哟，这是谁啊？原来是可心表妹，我跟你说，没用，还是没用，父王已指定我当和亲公主，不日将启程去蛮族，那样我们姐妹俩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一次，哈哈哈哈。”
苏可心刚燃起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皇帝舅舅准备和谈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办法。
只要稳住局势，不管是芦清王还是其他皇子，就都没了作乱可能。
但这种稳定需要牺牲。
穿着粉色衣衫的十三公主仰头喝着酒，醉醺醺道，“我倒是想要嫁给个难伺候的婆家，最起码那还是花铁国人。蛮族……呵，蛮族……蛮族首领萨格尔今年56岁，最大的孙子跟我一般大。”
苏可心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十三公主恍惚看她，“可心表妹，你怎么站在外面？进来，进来咱们好好说话，一次性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免得留遗憾。”
“表姐你少喝点，事情兴许还有转机。”
“转机？”
清冷的话语下，藏着讥讽与暗嘲。
她走回府邸，低喃道，“是的呀，本来是有转机的呀。芦清王就是我的转机。”
低沉的话语下，她将手中酒壶重重砸到前方。
瓷器被摔了个四分五裂，哐当当化作一柄利刀，割破了无形的姐妹情深。
苏可心下意识觉得不好，想转身，却发现府门已经被关上，俨然是一副鸿门宴的架势。
“但是你……”幽幽的声音从前方传出，苏可心的手臂涌起一长串鸡皮疙瘩。
“亲手把它撕毁了。”
唰。
一群的禁军从四面八方涌出，苏可心终于发现，十三公主已经跟芦清王合作。
“表姐，你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哪个她？”
十三公主晕乎乎看过去，朦胧带着雾气的双眼，昭显她还醉酒的事实。
“表姐你喝醉了，我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全忘掉，也会去跟皇帝舅舅说，不让你远嫁。”
“嗯……很好，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之后的事情啊，你会让父王给我找的什么婆家，家住哪里何种职位月奉多少，嫁出去之后我的待遇之类的，是谈判总得有个谈判的样子，你说对不对？”
很对。
但苏可心没准备。
她想了很多事情，却怎么都没想到十三公主会跟芦清王勾结在一起。
仓促之下，她用坚定的语气说，“我当然会为你争取，表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呵。”
但是十三公主只是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