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蔡柳明是去查清风子了。
以前他多沉稳的一个人呐，碰到这事儿，跟没脑子似的。
等他一个人兴冲冲找到清风子的家，却被告知人已经被苏可心接走。等他重回侯府，听到苏可心还没回来的消息。
再迟钝也知晓苏可心在故意躲着他了。
蔡柳明机智的脑子被汗水浸湿，长时间缺乏运动的手脚下意识发虚。
来回几趟身体沁出汗水，长久不运动的手脚下意识发虚。
看着飘下来的濛濛细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溢出眼眶。
他抬高头闭上眼睛，耳边萦绕着庄子楠的平稳无波澜的往事。
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呐！
若是那日他不准备礼物与庄子楠。
若是那日庄子楠没有进他房间。
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细润的雨水疯狂下涌，与泪水混成一团。蔡柳明无声悲伤着，细想曾经过往。
他这会儿察觉出寄人篱下的坏处来了。
人多眼杂，他不能表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但很快雨越飘越大，脸上却没再感觉到零星半点。他睁开眼睛，看到脑袋上顶着一把雨伞，顺着持伞的侍卫，看到屋子里翘着二郎腿坐着的苏可心。
“我的财政大官，淋病了可不好呀。”
苏可心喝着圆筒琉璃杯装的西瓜汁，怡然自得的说话。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杯子中的饮料，竟没有半点分给‘财政大官’。
文不对题，没半点真心。
蔡柳明也不在意。
“我没有淋雨，是雨太傻了，专门往我脸上躲。”
“哇哦。”苏可心惊讶看过来，她的眼睛是漂亮的杏仁眼，惊愕睁大时特别可爱，小嘴由于吃冰块被冻的通红，整合在一起，更显无害。
“我还以为我带走了清风子，你伤心生气，恨不得跟我吵架呢。是我狭隘了。皇城双杰之一不愧是双杰之一，真大气。”
浅聊几句后，蔡柳明被丢到的智商终于找回来，他问侯府小姐想做什么。苏可心砸了砸嘴巴，还让人给他拿了杯加了冰块的西瓜汁。
“我就是来告诉你结果的。清风子曾站过皇八琦阵营，可惜他脑子不灵光多次办事不利，被皇八琦无情摒弃，只能在礼部做个小小的抄书官职混口饭吃。他承认当年的事情有蹊跷，也曾经看到有人在你房间外埋了火雷。但一想到你死后少个竞争对手很聪明的守口如瓶。”
蔡柳明沉默听着。听着苏可心继续说，“现在罪魁祸首已经被找出来了，我们共同对付皇八琦吧。其实他如果不动到我家人身上我根本不会管他，这蠢货……”
漫不经心的话语，娇嗔一般，听不出半点其他情绪。
蔡柳明深邃看她，黑亮的眼睛一顺不顺盯着一个人时，面冠如玉的公子看起来略显阴鸷。
苏可心大眼一瞥，“你不信？我没理由骗你。随便你，不信就不找你对付了，我自己对付吧。”
她一口气喝干鲜榨西瓜汁，潇洒走出去。侍卫打开一顶漆黑色大伞，唰的配音下，细碎的记忆痕迹传至大脑。
蔡柳明记起来了，当时是个雨夜，火却熊熊燃烧。
“他说谎了，当时用的不是火雷，是油。当时也是下雨，一般的火不可能燃起来。”
苏可心听闻，不在意道，“噢，这样吗？那就是他在骗我了。居然敢骗我！胆子够大的呀！蔡柳明，不愧是皇城双杰，脑子就跟别人的不一样。”
嬉笑的话语，却让蔡柳明察觉到了浓浓的讽刺。
对方是在夸他，可谁家的夸，是态度敷衍、眼神游离的？
“既然在侯府小姐的屋子里，我自然是信侯府小姐。但是……人就在眼前，你不让我听一听，未免不把我当一回事。”
寒风凛冽刮出，吹得苏可心手上的鸡皮疙瘩直颤，她撑着下巴状若苦思，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人就在后院，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他。”
蔡柳明:……
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总觉得苏可心在耍他。可是他没有半点证据。
跟着下人走到客房，在客房外看到了坐立不安的清风子。
随从让他等着，自己走进去盘问。
“对！我曾经是在八皇子底下办过差，后来八皇子不要我了。”
“庄子楠的事情？还问啊，我都说过一次了，庄子楠倒霉的进了蔡柳明的房间，我之前看到有人在蔡柳明房间外倒火油，等他一进去，有人就点火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他们两个死一个我就能进前三，别人的命比起我的前途来肯定是我的前途重要啊。”
“没想到我的运气更好，蔡柳明意志消沉的没有参加科考，我居然成了状元。”
“还要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啊我。”
……
蔡柳明恍恍惚惚的听完一切，感觉自己云里梦里好不真实。
他的脑袋里涌起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撕裂般的痛感汹涌袭来。
啊！！！
脑袋好疼。
就像是有人活生生在撕裂头皮一般。
他啊啊啊啊大叫，抱着脑袋滚在地上。
下人婢女慌张将他围成一团，蔡柳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脑子里多了好多东西。他明明闭着眼睛啊，却看到一双手在挥洒火油。
场景一转，他看到一双手精心准备了礼物。
场景又一转，他看到一双手真挚的搭在麻衣上认真说，“庄兄，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在我房间，你可要去看看？是你一直念叨的，最喜爱的礼物噢。”
对方迫不及待的过去，他却看到自己也跟了过去，在确定对方走进屋里时，点燃火油。
轰。
大火汹涌，堵住大门，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庄子楠坐在天牢中，看向自己伤的尤为惨烈的双手。
他曾誓死要保护的蔡柳明的东西，直到熊熊燃烧，直到将自己吞噬成个火人，才知晓那送给他的礼物，竟是一罐灯油。
呵。
装。
还装？
天牢内传出急促脚步声，在他的不远处停立，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头白发的老者。
“张老，您怎么来了。”
当初是张老救了濒死的他，骗过蔡柳明并悉心照看数月。
张老老泪纵横，似在可怜他如今的处境。
在万事面前不崩的庄子楠急了，“张老您别哭，我没事，我没事啊。”
有牢头见此，慌张道，“尚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尚书大人？
尚书府？
庄子楠如雷重击。
这老头……是蔡柳明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