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换婴

安秉承心中一颤,背手左右走了几步,赶紧对管家叮嘱道:“先关紧大门,他们没有这么快找到我这里”。

随后转身对韶月道:“王城军是宁妃的哥哥管控,看来,这事和宁妃脱不了关系,但是能调动王城军非得惊动王上,如果说只是宁妃一人行为,断然不敢明目张胆去搜查你,如果这件事情和王上也有关系,那么就算是吴将军亲自去讨说法,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噗通”。

韶月突然一跪,吓得离她最近的雨娘想要脱手扶她,却因重心不稳晃动了襁褓中的孩子,引着孩子又哇哇大哭起来。

“你这又是干什么?”安秉承见韶月执意不起,知道她有话要说。

韶月摇头道:“奴婢愚钝,实在不知道其中的蹊跷,如果果真如大人分析之言,恐怕我家郡主要白白蒙冤,无法讨寻公道,可是这个孩子是郡主用命换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孩子,以郡主的智谋和身手,她们断然不可能得手。”

说到此时,韶月定了定神,坚定道:“现在既然全城都在搜捕奴婢,奴婢出不了城,找到奴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奴婢不想连累大人和夫人,你们都是好人,小主子交给你们奴婢放心,你就让奴婢出去吧。”

“果真愚蠢,你为什么不明白,他们要抓的不仅仅是你,还有这个孩子。”

安秉承从未有过火急火燎的感觉,救这个孩子豁出性命他并不后悔,可是如果赔上一家老小还是救不了这个孩子,实在是不甘心,犹豫踌躇之间,院子里面有了府丁的喧哗声,安秉承踱步走出书房,只见正门的方向,灯火通明照耀半个空寂。

不好,难道是守城的侍卫发现了什么,还是……

安秉承捏紧双拳,每当紧张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做这么一个动作。

“管家,你带人先堵住门口,能够拖延多久就多久。”

管家带着府丁应声而去,韶月也有所感觉得从雨娘手里抱过孩子,紧贴在脸颊边。

害怕和恐惧包围着她。

安秉承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突然朝着他们的厢房走去。

雨娘似乎心有感应,疾步跟了过去,卧房中,睡榻边的小床里面,也正睡着一个女婴,眉毛有些粗,翻版于安秉承的那双眉毛,安秉承遣退乳母,顾不上紧跟在后的妻子,从小床里面一把抱起了孩子。

“你想干什么?”孩子被吵醒了,“哇哇”哭了起来,雨娘想要抢回孩子,却被丈夫侧身躲了过去。

安秉承把孩子竖着搂在怀里,从一边的床上扯起小被褥包裹在孩子身上,孩子出生到现在的几天,他还没有好好仔细看过。

雨娘已经泪雨梨花,跪倒在地上,匍匐几步拉扯着丈夫的裤摆,泣声道:“大人,你把孩子还给我吧,她还这么小,你要吓到她的。”

“雨娘,我要还吴将军一条命。”

“可你不能用我们的女儿去换呀。”雨娘已经明白丈夫的用意,接近嘶喊地大叫。

安秉承知道不能再拖延时间去和妻子撕扯,用脚顶开妻子的身子,走到门口回头道:“可是,我一定要保下他的女儿。”

雨娘被甩在地上,爬行几步至门槛却止步了,几近绝望地抽泣着,她自从嫁给安秉承,从未有也不敢有违背他的意思,她明白他丈夫的举动,也了解他丈夫的为人,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拿她的心头肉去换。

谁来救救她的女儿,那个只出生几天的女婴,还来不及取名字,郡主的女儿是一条命,她的女儿何尝不是。

安秉承抱着孩子走回到书房门口,正门的方向已经有催促敲门声。他不敢犹豫,把孩子捧到了韶月的跟前,两个孩子只差了几天,又都是女婴,如若不是亲身父母,恐怕也认不出究竟谁是谁。

“不到最后时刻,我绝不会走这么一步,为了能保全我们全府的安全,韶月,我也顾不得你了,你带着孩子,现在从后门走吧。”说完,单手从韶月手里夺过孩子,再从自己的手上把孩子递送过去。

韶月刚开始有些懵,如何又多了一个孩子出来,怔了怔后才明白了什么,抱紧安秉承递过来的孩子笔直就这么跪在安秉承的面前,磕了一个头。

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她应该替郡主和将军谢谢安大人,可是,她怕,怕安秉承会反悔,更怕自己心软。

怀中的孩子还在嚎啕大哭。

孩子,谁家的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肉。

“你现在抱着郡主的孩子从后门出去吧,是生是死,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安秉承一手拉起韶月,虽然一手抱着另一个孩子,双眼却不舍地看着韶月怀里的孩子。

虽不及母亲十月怀胎与孩子骨肉相连,可毕竟她姓安,是他的骨血,是他安秉承的女儿,可是,就是这么不公平,这个孩子有什么错,这么命运的安排,都来不及恨他,恨他这么一个狠心的父亲。

八年前的战场上,是吴绎淳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敌方对他致命的一箭,保下了他的性命,五年前,也是吴将军挺身而出,替他出征作战,让他能陪伴在临盆妻子身边边,更是吴大哥为了免于他常年驻扎北戎边境,妻儿同受风餐露宿之苦,才把他调回京师,自己困守边城。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家,萧濪郡主怎么会因为怀孕而被送回虞都,她在虞都城早该有自己的家了。

可是,眼下实在没有能力去救下萧濪郡主,唯有保下这一方骨血,即使用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前门已经迫开,安秉承赶紧叫人送韶月出了后门,韶月怀里的孩子哭声越来越响,府里的动静惊动了一家老小。安秉承的母亲安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也朝这边走来,五岁的儿子安怀瑜由着乳母牵着手也跟了出来。

安秉承把手中的孩子就近抱给了怀瑜的乳母,吩咐道:“你抱着小姐和少爷去找夫人去,告诉夫人,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危,在房间待着,千万不要出门。”

“秉承,发生什么事情了,外面这么吵,我听见我的宝贝孙女都哭了。”老妇人见乳母抱着孩子正往卧房走,却似乎发现襁褓中的女婴并没有哭声。

也是奇怪,这个小洛雪每到关键时刻都不会哭。

“娘,你先回房去。”

安母见儿子脸色严肃,知道有事要发生,不敢多问,只好和丫鬟转身往房间走。

“大人。”

同时,管家已经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安秉承双手作揖道:“宁大人,这么晚了,你带了大队人马到下官府上有什么事吗?”

宁妃胞兄宁堃冷笑了一下,“安大人,本将军是奉王上之命追拿郡主身边的细作韶月,韶月为敌国安插在郡主身边的人,随着郡主进宫谋害王上和小王子,博文宫的起火案件也是由她而起,更是因为郡主发现了她的阴谋而被谋害,现在此人已经逃出了王宫。”

宁堃不可一世地睨睥向四周:“守城侍卫说安大人几个时辰前曾经进过一次宫,然后没多久就推着一些东西出宫了,而韶月也正是这个时候逃出了宫。”

“下官也是因为王上传旨,博文宫起火了,要下官彻查博文宫起火的原因。”安秉承不卑不吭,平时他最最看不起那些因为裙带关系爬上去,嚣张跋扈的王亲国戚。

宁堃又冷笑了一下:“查案就不必了,本将军在从王城通往你府邸的地上一路寻到了血迹,安大人可否解释一下?”

“本官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安秉承面无惧侧,应付自如却也是拖延时间。

血迹,果然是血迹露出了破绽。

宁堃还想说什么,后方小侍卫突然一路冲上来在方堃耳边说了什么,宁堃乜斜了安秉承一眼,大手一挥招呼着手下全退了出去。

安秉承并没有因为他的撤退而放下心来,这是他的计划,计划在内的事情,他深知,韶月带着一个孩子根本就走不远。

被发现是他的算计,不被发现却是他的希望。

他让管家再次把大门关好,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女婴的哭声怎么都止不了,从走廊口就听到乳母哄劝的声音,雨娘如一座化石般处在地上,对一边的孩子不闻不问。

五岁的儿子本来蹲在地上搂着母亲,看到父亲来了站起来,跑过来对着父亲抬头道:“爹,妹妹为什么一直哭呀。”

安秉承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着乳母手上的孩子,襁褓外还裹着一件衣服,衣角用鲜血写成的洛雪二字,大大刺激了他的内心。

他独自回到书房摊坐着,眼睛直盯着书案上的烛火发着呆,天亮十分,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向安秉承报信,打听到韶月和孩子被秘密处决的消息。

“不要告诉夫人。”

安秉承重重叹出一口气,嘶哑地吩咐着。

他知道,他是安全了,宁妃兄妹如果真的是做贼心虚,绝不然会把事情闹大找他麻烦的。

紧接着,不好的消息一个个从宫中传来,萧濪郡主**细迫害难产致死,吴将军假借萧濪郡主的死,带兵谋反收押天牢,鸿隽侯爷因痛失爱女爱孙深受打击一病不起……

吴家、萧家从此一蹶不起。

一切的一切,都像蜘蛛网一样散布开来,让安秉承毫无头绪,他牺牲了一个女儿,绝对不能轻易让洛雪显露人前,萧濪郡主说得很对,这个王宫、整个朝廷,谁也不能相信。  15348/8372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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