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有命去没命回啊

张富贵摔倒在地,此时眼前站着一人,带着斗篷,难以分辨面目。

张富贵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你是谁?”

“张爷,是我,您不认识我了?”说着那人摘下斗篷,伸手拉起还躺在地上的张富贵。

张富贵定了定神,仔仔细细瞧了瞧眼前的这人,此人身材消瘦个不高,一身蓝布衣:“王毛子,怎么是你啊?”

王毛子是谁?王毛子就是一盗墓的,之前也没少拿些冥器来找张富贵。

王毛子好赌,人呢一旦染上赌,准没个好,十赌九输。

王毛子盗墓换两个钱儿都拿去赌了,没钱了就去跟人去盗墓。

张富贵现在的情况他是摸的透透彻彻,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拉张富贵入伙,一起盗墓,可张富贵一听说去盗墓,就不乐意了。

“你是在说笑吧,我怎么可能跟你去盗墓呢,再说我也不会啊?”

王毛子也不生气:“张爷,都是一回事,无非就是看好风水选好坟地把棺材埋进去,要么就是依着风水找着坟地把棺材挖出来。”

张富贵心说这叫什么话啊,一脸愤怒地说道:“挖坟掘墓有损阴德,是要祸及子孙的。”

王毛子嘿嘿一笑:“张爷,前些年,墓里的冥器您也没少收啊。”

还真是,张富贵倒腾古董那些年也没少收冥器,王毛子一句话堵的张富贵是哑口无言。

王毛子望着眼前穿的说不上衣衫褴褛也快差不多的张富贵,也没再多说废话,从怀里掏出五块大洋,递给了张富贵。

“张爷,您要是去,这五块大洋就算是定金了,您要是不愿去也不打紧,这五块大洋您就留着,给孩子买点吃的,要是想通了,明儿早到城西门找我。”

说罢,转身离去,还别说,王毛子还挺侠义的。

张富贵收起这五块大洋,吃罢晚饭,早早上了床,一宿翻来覆去也没睡着。

早晨起来,看着跟着自己遭罪的妻儿,再看看这个家徒四壁的家,张富贵也没其他活路可走了,心一狠,得,就干这一票。

张富贵匆忙吃了几口早饭,跟媳妇打了个招呼,说外出有事,三五天便回,带好自己的风水罗盘,奔西门而去。

等到张富贵来到这城西门的时候,王毛子早已在那等着了,跟他俩搭伙的还有两人,至于叫什么也不便详问,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能说,其实王毛子也只是个外号。

四人也没多说废话,寒暄几句,便出了北平城西门,奔西边去了。

这一路是越走离北平城越远,渐渐的路也不好走了,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走了一天的路,打老远儿,便能看见群山连绵,树木成荫。

王毛子指着一座高耸的山林:“张爷,就是这了,据说是一个大清王爷埋在这,我们之前来过一趟,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

张富贵也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四人继续向山林出发,真是望山跑死驴啊,看着不远,真等到了的时候,已是傍晚了。

此处连封土都没有,也看不出有什么坟墓,四处黑乎乎的,偶尔传出几声鸟鸣,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张富贵似乎有些害怕,紧了紧衣裳,四下张望了一会,拿出风水罗盘,口中嘟囔着些什么。

本打算今晚在此过夜,可天空不作美,没成想,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早不下晚不小,好不容易爬上了,又下起了雨。

“张爷,甭忙活了,看样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来的时候,半山腰有个娘娘庙,不如今晚咱们去那吧。”

四人又折了回去,来到半山腰那处废弃的娘娘庙。

娘娘庙早就残破不堪了,连个门都没有,屋顶千疮百孔,有好几处房梁都折断了,来一场大风都能刮倒的架势,好在墙还没倒了,好歹还能遮个风挡个雨。

一尊娘娘泥塑能有一人之高,倒塌在地上,身躯已经破损,地上到处都是零碎的陶瓦片。

这尊娘娘泥塑已不复往日风光了,但通过残破的红衣披裟,仍能窥探当时的雍容华贵、端庄典雅。

虽说张富贵现在家道中落,但毕竟也没干过体力活,整整走了一天,累的他也够呛,两条腿儿早就不是自己的了,都不能打弯了。

人累过头了也感觉不到饿,张富贵也没吃饭,王毛子三人吃吃喝喝,没事儿胡吹闲侃,张富贵也没搭理他们,铺好铺盖倒头便睡着了。

张富贵一觉醒来,已是夜半时分,雨早已停了,透过破烂的屋顶照进一道道煞白煞白的月光,让人都瘆得慌。

可能是睡的太早,张富贵半道就醒了,见天也没亮,王毛子等人还在熟睡,便闭上眼接着睡,可怎么也睡不着。

张富贵还是头一次露宿在荒郊野外,虽然有个破庙罩着,但总不免有些害怕,时不时睁眼瞧瞧四周。

折腾了得有些时辰,张富贵有些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个女人的声音。

“张富贵,张富贵,张富贵......”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张富贵迷瞪着眼瞧了瞧,一个新娘打扮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但见这新娘身着红色嫁衣,凤眼樱唇,发丝竖起,插着金簪,金簪又衔了一串金玉珠,身形蛮腰纤细、婀娜多姿,犹如仙女下凡。

张富贵抬了抬头,又仔细瞅了瞅,只是这红衣新娘的脸白了点,毫无血色的白,犹如白纸一般,而且双眼无神,嘴唇紧闭,总让人有些纳闷,感觉怪怪的。

张富贵转念一想,立马觉得不对,深更半夜,荒山野岭,杳无人迹,怎么可能有个红衣新娘。

张富贵再瞧那红衣新娘,吓得他头皮发麻,汗毛倒立,不停哆嗦。

只见那红衣新娘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紧闭的嘴唇也慢慢地张开了,牙缝里全是鲜红鲜红的血,不时有鲜血从嘴里流出,耷拉在嘴角。

红衣新娘缓缓走了过来,猛地一下,扑过来,死死掐住张富贵的脖子。

张富贵想挣脱爬起来,却一点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脚一动都不能动,脖子被死死的掐着,发不出一点声来,想求救却无能为力。

他也不知挣扎多久,昏死过去。

等张富贵醒来时,发现王毛子三人正围着自己。

张富贵慌慌张张地挣扎了两下,坐了起来,觉着嗓子难受,咳嗽了几声,颤抖着说道:“那那红衣新娘呢,那红衣新娘呢,她刚才死死地掐着我脖子,要杀了我,要杀了我。”

王毛子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张爷,没人啊,没有什么红衣新娘啊。”

张富贵还处在恐惧中:“不可能,不可能,你们看。”

说着把脖子露了出来,此时张富贵脖子满都是抓痕,有些地方都流血了。

“我没说谎,我没说谎。”

看样子张富贵并没有说谎,要不这脖子上抓痕是从哪来的啊。

“张爷,您先别激动,真没什么红衣新娘,我刚才睡觉,憋的想去撒尿,起来之后看着您正自个儿掐着自个儿的脖子,要不是我发现及时,来年今日恐怕就是您得忌日。”

张富贵听王毛子这么一说,满是疑惑看了看其他两人,两人均是点了点头。

这一折腾,天也渐渐亮了。

四人吃了几口干粮,王毛子看了看一直发愣的张富贵:“张爷,别愣着了,昨儿就是做了个噩梦,还瞎寻思呢?赶紧干活吧。”

张富贵收了收神,四人再次出发。

到了地儿,张富贵掏出风水罗盘,看了几眼罗盘,走了几步,只见那罗盘海底针在天池飞快转动,过了一会慢慢停了下来。

张富贵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走走停停,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些什么,然后手指着一处地儿说:“应该就是这儿了。”

余下三人神乎其神望着张富贵,半信半疑地按照张富贵所指的地方挖了下去。

正午时分,王毛子突然尖叫:“哥几个,好像有戏啊。”

其他人听王毛子这么一说,也围了过去,抓起挖出的土,瞅了瞅,又闻了闻,欣喜若狂。

张富贵毕竟头一次干这事儿,心里也没谱,打今儿早,就悬着颗心,此时终于落下了。

日落西山,容纳一人通过的盗洞也已打好,盗洞直通墓室墓门。

王毛子等人也没急着进墓,拿出一直没舍得吃的牛肉,弄了点小酒,四人正八经的吃了一顿。

夜半时分,一轮圆月高高升起,刮着一阵阵小风,在这深秋时节,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王毛子一手提溜着一个油灯,一手拎着个竹笼,竹笼里装了个大公鸡,对张富贵说道:“张爷,您一会儿跟着我身后,进去之后,什么也别乱摸,跟着我就行。”

张富贵经历昨晚红衣新娘的事,是说什么也不下去。

王毛子瞅着张富贵一脸惊惶的样儿,怕是真不敢进去,心想不进就不进吧,别一会儿进去吓瘫痪再尿一裤子,也没法往外弄,就留在外面把风吧。

“张爷,您那就在这等着,哪儿也别去,等我们出来。”

张富贵一个人守着刚才烧饭的火堆,坐在盗洞口,等着王毛子盗墓回来。

深夜刮着小风,发出嗖嗖的声响,张富贵心里有些害怕,时不时的看看身后,总想起昨晚红衣新娘的事。

也难怪他害怕,换成谁,谁也害怕,虽说是梦,但这梦也太真了,真真切切的。

张富贵实在是怕的要命,便拿起刚刚吃饭时没喝完的酒,喝了几口,感觉身上暖了些,又喝了几口,舒服了好多。

一口接一口,就这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张富贵酒劲上身,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富贵睡得正香,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拍打自己的脸,他猛地哆嗦了一下,顿时醒了过来。

是雨点,原来是雨点砸在自己脸上。

这时已经变天了,刚才的圆月早已不见了。

此时乌云密布,下起了雨,风刮得更紧了,那火堆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四处一片漆黑。

张富贵着实有些害怕,心里泛起嘀咕,心想有些时辰了吧,王毛子怎么还不出来。

他又坐在地上等了好长一会儿,还是不见王毛子等人回来,独自一人是越想越害怕,对着洞口大喊:“王毛子,王毛子……”,可喊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张富贵心想黑灯瞎火的,我自己一人在这干等着更心慌,不如进墓瞧瞧吧。

他摸了盏油灯,点着了,爬下绳梯,沿着盗洞,借着酒劲奔墓室而去。

他晃晃悠悠提着油灯进了墓室,油灯光线暗淡,也看不多远,心想,这里面怎么黑咕隆咚,连个灯光都没有啊,王毛子他们人呢。

处在阴冷的墓室中,张富贵不由打了个寒颤,赶忙紧了紧衣裳,又喊了几声,也没听见回声,心中更是纳闷。

张富贵伸着左手向前试探着,右手提着油灯,因看不清楚,也不敢大步向前,一边挪着步,一边摸索着。

总觉得墓里面阴森的很,张富贵便想要打退堂鼓了,刚要转身往后走,手指尖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心中一愣,本能的好奇心,想看一眼是什么。

迷迷糊糊的张富贵便将油灯提近了些,照了照,这一照,又觉得眼前的东西像是在哪见过,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张富贵接着顺着向上提了提油灯,想看个清楚。

这一瞧不要紧,张富贵一声惨叫,瘫坐在地上,浑身不停颤抖。

原来这东西正是他昨晚遇见的红衣新娘,只不过这红衣新娘已不再是昨日仙女般的容貌。

就见红衣新娘直挺挺的站立着,干枯的脸上双眼爆出,长个大嘴,眼睛直勾勾地死死地盯着他,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张富贵顿时酒就醒了,转身就往回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油灯也掉了,眼前成了一片漆黑。

与其说是跑还不如说是爬,张富贵连滚带爬摸索着。

他也看不清墓门在哪儿了,双手一边摸索一边爬,猛地摸到了一软软的东西,张富贵又是一声惨叫,慌乱之中听到有人喊他。

一个虚弱的声音:“张爷,张爷,是我,救我出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进去盗墓的王毛子。

张富贵好不容易找到墓门,连拖带拽的将王毛子拖出了墓室,又费了好大的劲用绳子拴着王毛子,将他拖出了盗洞,等二人出来时,天已经亮了。

张富贵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问下半身已经瘫痪不能动的王毛子:“那两人呢?”

王毛子依然惊魂未定,颤抖着哭泣着:“死了,都死了。”

王毛子觉得张富贵救了自己一命,将这唯一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女尸压舌的血玉珠送给了张富贵,此后,他俩也再未联系。

张富贵自打这次盗墓之后,就再也没去盗过墓。

张富贵卖掉了女尸压舌的血玉珠,换的钱在北平城郊外置办了房产、田地,过起了农耕生活。

大笔一挥,是一年又一年。

张富贵一天天老去,儿子也一天天长大,儿子也娶妻生子。

孙子的名字还是他给起的,叫张跃明,啥意思,按照张富贵的话就是跃明跃明,跃向光明。

张富贵过起了养老的生活,没事儿养个花遛个鸟,哄着孙子玩,享受着天伦之乐。

他这孙子张跃明没事总缠着他讲故事,张富贵哪有那么多故事讲,只好讲讲之前倒腾古董、看风水的事,小家伙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张跃明听起来是故事,可等他长大了,就不是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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