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女扮男装

北滩周围,不少银卫注意到严飞龙接连吐血的症状,倒是没有出言奚落,亦不会看轻于他。

严飞龙确实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在东莱岛北滩上的表现,却是令人大为震惊。

若不是秋家子弟出了损招,扰他晚上休息,加上他预先准备的战备之物稍有不足,怕是不至于落得这副田地。

约定的九日虽已过了八日,说起来是令人震撼,不过所有人都清楚,最后一天的战斗,往往最要人命!

或许正是阁主吩咐,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尽苦头,最后再遗憾败亡呢?

——

眼看严飞龙呸掉口中血沫,旁人正以为他油尽灯枯,忽见他左手一抖,从虚戒中取出一个药箱来。

嗯?

药箱?

他之前有用过药箱?

灯光之外的银卫有些傻眼,一时面面相觑。

难道说,严飞龙还留有最后的储备?

就是了为明日,在北滩上决一死战!

哗——

哗!

就在这时,那边又传来水声,竟是严飞龙扯掉了身上破碎的衣裤,毫不遮掩的在海滩上倒水冲澡……

如此狂放的行径,惊得银卫中的女子连忙扭过头去,嘴里“呸呸”连骂。

但又忍不住探着脑袋,偶尔偷看一眼。

严飞龙在北滩之上血战八日,不论明日成败,其英武雄壮的豪侠形象,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甚有一些秋家小姐芳心暗许,想着如何救他性命——“大小姐不能嫁,我嫁!哼哼!”

——

严飞龙将重伤之躯轻细干净,把余斗送来的外用药液,毫不节省的涂抹全身,恰有周围炽热的灯光,让自己的身体快速干燥。

他又才服下几枚疗伤灵丹,总算将那濒临崩溃的身体,从衰亡的边缘渐渐拉了回来。

不仅如此,在一众银卫的监视之下,他居然又掏出来一个简易帐篷。

数息之间搭建完毕,还在帐篷里放了一张行军床。

严飞龙利用虚戒,穿上棉质的衣衫,就戴着手镣脚铐往那床上一躺,还不忘扯出块黑布蒙上眼睛。

“呼……”

他用力呼气时,肺部已经不再疼痛。

不仅是舒坦,那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严飞龙渐渐入睡,心里微叹:“雀儿的眼光,真好。”

“不过明日一战,秋家必藏杀招。”

“那小子,不一定应付得来。”

“或许,我真的要违背当初的誓言了……”

——

且不说严飞龙如何准备,余斗把救命的物资送到之后,循着来路返回,跟严雀会合后,立即换了干爽的衣裳,前往东莱主城散布消息——

“严飞龙已经重伤!”

“今夜呕血至少一斤!沙滩都染红了好大一片!”

“听银卫大人说,严飞龙连内脏的碎块都吐出来了!”

“他快死了!”

“明天铁定打不了,谁先到场,谁就能砍了他的脑袋,成为秋家的乘龙快婿!”

“听说好些年轻俊杰,都连夜过去排队了,就等着辰时呢。”

“要我说,明天的关键不在严飞龙,而在咱们东莱岛青俊的内斗。”

“一拥而上,把严飞龙做掉不难,可是临了严飞龙的尸体上插着十把刀剑,就不怕阁主和稀泥?”

“岛上青俊,一定得决出个一二来,才能让严飞龙心服口服,让阁主甘心嫁女!”

……

余斗忙活到了半夜,东莱主城直接炸锅。

此间青俊亦有消息灵通者,当即寻了对应区域的东莱银卫,打探严飞龙的消息。

果不其然,坊间所言数条,皆已得到证实。

至于搭帐篷睡觉,谁也没有当回事——如此重伤,睡觉能睡好?

今天有多残,明天只会更残!

嘶?

如此说来,真得提前到“北滩抢擂”区域的入口,以抢占先机——那片海滩就东侧一个入口,去得迟了,怕是再无机会娶到秋焉梦!

想通其中道理,东莱岛上的年轻俊杰顿时陷入疯狂,黑夜中人头攒动,果真蜂拥而去……

东海岸某片阴影中。

“咯咯,真有你的!”严雀看见北滩关卡前,快速聚集了数千人,不由笑出声来,“这满城的年轻人,怎么就跟傻子似的供你驱使?”

余斗在东莱主城散布“谣言”,也跑得够呛。

但他未敢放松,摊开手掌道:“换上!”

“唔?”严雀好奇一看,见他手里是两个海浪徽章,眨眼问道,“这是何物?”

余斗取下自己胸口佩戴的“商人徽章”,一边换了海浪徽章,一边解释道:“岛民才有的徽章,没这东西,参加不了‘北滩抢擂’。”

他见严雀疑惑,忽而一笑:“我在酒楼散播消息时,遇见两个倒霉蛋。”

“遇见你,可真是倒霉到家了。”严雀故意玩笑,“就没摊上什么好事!”

“可不是嘛……”余斗上下打量着严雀,顺着她的话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要女扮男装了。”

“……”严雀脸色一僵,参加北滩抢擂者,自然都是男子。自己想进北滩帮助大师兄,必须女扮男装。

“啊呀,扮就扮!”她狠狠瞪了余斗一眼,旋即面露委屈,弱弱的道,“可是……怎么扮呀?”

严雀素来聪慧,然则行走江湖的经验,却丰富不到哪去。

余斗把她拉到灌木茂密处,打量了一眼未婚妻的曼妙身段,憋着股坏道:“雀儿,你得先把外衫脱下,我替你用纱布把上身裹紧。想扮匀称的,稍裹三层即可。想扮个壮实的,就裹上七八层。”

“哦哦。”严雀倒也洒脱,就在余斗面前解下外衫,问声道,“那你觉得,我该扮个什么样的?”

余斗也不忍继续开她玩笑,从虚戒里裁出一尺宽的长纱布,让严雀自拿了一端按在胸前,自己则是稍稍用力的绕过一圈。

“呃……”严雀的胸部被纱布裹紧,按压的力量让她有些不适。唇间轻哼之后,不禁蹙眉。

余斗小心贴绕三层,柔声安慰:“习惯一下——你个子虽高,却和成年男子还有差距,只好扮个白面小生。”

严雀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薄唇微嘟:“岛民的肤色多数偏深,我扮个小白脸,会不会露馅?”

“不是所有岛民都去打鱼,被我打晕的那俩哥们,就是小白脸。”余斗裹好三层纱布,还朝着严雀的胸口端详一眼。

确认在自己“凶狠”的力量下,抚平了汹涌初现的波涛,才满脸郑重的点了点头:“嗯,这样应该没问题。雀儿,你再换个男子的发式。”

严雀小嘴儿呼呼吐气,正在努力适应被压瘪的胸部,她从虚戒里取了一套相对中性的青缎长衫,穿上之后,再将长发梳个锥髻。

处置妥当之后,果真似个青衣书生。

余斗在旁看得痴了,直到严雀面露问询,才傻兮兮的笑道,“扮得是好,就是……”

“嗯?”严雀头一回女扮男装,本就觉着委屈,哼声道,“就是什么?”

余斗生怕她生气,连忙道:“就是娘子太好看了,这东莱岛上,怕是没有这般俊俏的青衣书生。”

“噫——”严雀故作嫌弃的跳开两步,面上却是西笑开颜,当即自封了喉部气脉,调整出个稍显生嫩的男子声线。

再开口时,除了眼眉还有些女子模样,便几乎是另外一个人了。

余斗笑得拍手:“现在开始,我得叫你严兄了。”

严雀不甘示弱,学着男子的模样抱拳道:“余兄?”

这一双未婚夫妻相视一笑,旋即趁着夜色渐行向北——北滩入口已经聚集了数千号岛上青俊,而且经过一段时间发酵,场面必定不太平!

大把浑水摸鱼的机会!

只要能够进入北滩,余斗、严雀就有着不小的把握,替严飞龙掌控局面。

——

东莱岛,北滩。

站成一排的东莱银卫,挡住了从南到北的路径,并且全线戒严,任何人等不许偷过。前几日的晚上,周围倒还冷清。

眼看就剩最后一天,此刻已是后半夜,眼前反而挤满了人头。

“看样子,沙滩上的家伙情况不妙。”外线站岗的银卫不需要知道太多信息,便能得出正确的判断。

“这些岛上青俊,都想抢着去砍下严飞龙的脑袋呢。”

“唉,可惜了。”

“鹤山宗那小子,也算是个英雄好汉,就是和秋大小姐身份差距忒大了些。”

“啧啧啧,也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其实“北滩抢擂”的战斗,说来有些古怪。

成千上万人冲杀一个戴着手镣脚铐的八九星战骁——哪怕都是没有觉醒战意的普通男子,人手一块板砖。

一齐招呼过去,严飞龙也被砸成肉饼了。

可是严飞龙有一奇招,能让一定区域内的对手难分敌我,自己战成一团。真正冲到跟前过手的,只是极少部分。

也正是因为有此奇招,才让那些青俊之中真正的高手有所忌惮——有莽撞的,好不容易突破乱战圈,却被严飞龙一人一剑杀得血流成河。

亏是飞龙大侠手下留情,才保得性命。

有些脑子的,自然待在外圈观察——他们都知道,在这种局面下斩杀严飞龙,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既然不难,那么通过斩杀严飞龙,就想娶到秋焉梦,也是痴人说梦!

但是,北滩抢擂之战,绝对有着一定的考核成分。

秋焉梦早就过了待嫁之年,秋云劫肯定想着替女儿张罗亲事。那么,在北滩抢擂中的表现,或是入围“准女婿”的因素。

机会最大的,还是几名身手不凡的秋家子弟。

那些旁系血脉隔着不知多少代,确实拥有通婚的资格。跟余斗发生过冲突的秋英,正是其中之一。

此外,还有岛上其他望族子弟,同样不容小觑。

再有一些小户平民,也想着借此机会一飞冲天,其中倒也不乏战意强横者。

——

进入北滩的大道上,很快挤满了人,起初大家都相安无事。

不过终是有所竞争,一些为人不察的区域里,接连发生了争执,甚至是场外的打斗。

与之相关的瞪直了眼,欲要斗个你死我活。

无关的幸灾乐祸,默契的退开一圈,大家一起坐山观虎斗。

而在气氛微妙的凌晨,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给本就几近炸锅的现场又添了一把火:“麻蛋,严飞龙的脑袋,一定是我砍下来的,谁也不准抢!”

众人闻言,正待作怒,然而看清来人身份,却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的秋英,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来到北滩入口。

身为此局之中,武境最高的几个秋家子弟之一,秋英压根都不用排队,几个人大摇大摆,直直走到了路卡跟前。

砰砰砰!

秋英半眯着眼,脚尖踢在一边的鹿角上,视线往旁边一瞟,看向某个气度不凡的蓝衣公子:“我要第一个位置,辰时一到,我要最先进入北滩!谁赞同,谁反对?”

那蓝衣公子面露鄙视:“嘁,就凭你?要不,咱们先在门外过上几招?赢的进北滩,输的滚回家?”

话音未落,身后的几个帮手便上前一步,目光危险的锁定了秋英。

“妈的秋恩明,你不能要点脸?”秋英憋着一肚子火,指着蓝衣公子骂道,“昨天就是六个人打我一个,这北滩抢擂是为了娶媳妇——你娶了媳妇,以后也六个人用?”

秋恩明脸色一僵,怒道:“你个白痴,你以为你是严飞龙啊!不看看北滩上有多少人?”

“本公子打架,从来不要帮手,管他前面有多少个人!”秋英骂骂咧咧,直把脚边的鹿角踢得晃动不止。

“莽夫……”秋恩明甚至不屑看他,正示意手下上前,把这醉酒之人驱赶出场。不料秋英忽的把腰一弯。

摆出了一个像是“鞠躬”的姿势。

旁人正奇怪的——

“哇!呕……哇!”

哗啦啦……

醉酒的秋英,竟在北滩入口的当道处,直接吐了一地!

那散发着齁人气味的呕吐之物,烂泥般溅洒开来,惊得秋恩明等人慌忙后退,生怕沾了那腌臜恶臭。

“你!”秋恩明被气得浑身发抖,“你故意的!”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再说?”秋英白眼神凶狠,腮帮子故意一鼓。那几乎呕吐的架势,直把秋恩明吓得往后一跳。

“哼哼,老子就是故意的,怎么茬?”秋英借势占牢了位置,谁敢过来争抢,他便要吐谁一身。

就在秋英用无赖的举止,强占了北滩入口的位置时,一片鄙夷声中,似有两个人影在几不透风的人群中,快速向北“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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