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回家的路

当夜,除银月城、东山城的神殿分部已被毁坏,东部三家之地,有超过两百余处神殿分部遭到袭击。

破坏程度虽然不大,却是闹得遍地烽火,人心惶惶。

正当多方势力感到疑惑,究竟谁是始作俑者,东山城主府忽然发出通告:斗战神殿东部司座玉尊者,遇害身亡。

人们在无以复加的震惊过后,才终于明白过来——这天,要变了。

——

离着东山城万里之遥,枫江之畔。

晚风轻拂,旷野里星辰璀璨。

在天下剧变的夜晚,一名枯瘦老头儿和一名短发男子,却是悠哉悠哉,坐定垂钓。

“那一刀,真不赖!战尊呐,像那西瓜开了瓢,啧啧,直接劈成两半!”短发男子一边连声称赞,一边娴熟运竿。

他钓技不俗,脚边的鱼篓里,已经有了不少战利品。

“喔嚯嚯!”老头儿怪笑连连,比起从前的嘶哑,如今却显得洪亮,“一般一般,比起少爷呀,差得远喽。”

这位的钓技更是神乎其神,随掉随有,从不落空。

短发男子笑着摇头,盯着江面清波:“我已令人散播谣言,一说东部三家敌视神殿已久,故而强势反弹,击杀玉尊者。”

“二说玉尊者暴虐成性,五年前滥杀联赛冠军,让东部三家人人自危,难以齐心。对《战神宝典》的修复计划,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神殿下令更换东部司座,恰逢神殿分部遭袭,玉尊者恼羞成怒、抗命不从。争执之下,被神殿强者击杀!”

老头儿听闻,嘿笑感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下时局如此,玉尊者的死,定会被各方利用,大做文章。”

“咱们呐,正好置身事外。”

“而且他死了,当年‘侥幸生还’的少爷,也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喔嚯嚯,少爷,赶得及不?”

“要是赶不及,老头子带你一程?”

——

六月初八,清澜国,西平郡。

郡城西郊的荒漠上,顾清风取出一壶美酒,洒在地上。

嘴里轻念:“弟兄们,喝好。”

见着南宫辞面露问询,他摊手指向眼前的一片,说书似的道:“八年前,我跟豆豆逃到这儿,被骑马路过的清澜大弟子王城喝破行状。”

“那一仗死了不少兄弟,我现在都还后怕。”顾清风似乎心有余悸,转瞬又还不服,“待路过清澜宗,我再找王城算账!”

往前走到郡城,又说起伪装秋玄策,大闹西平郡城的故事。

南宫辞听得仔细,见了不一样的市井人生,仿佛看到当年的他,是如何历经艰险,逐渐成长。

三人平复心境,穿过郡城时,顺带吃了午饭,又去到东郊码头。

严雀雇了一艘楼船,请了战士级船夫,计划从清澜水路,直达水月城。

——

“怎么走的,便怎么回。”

“夫君,你离开太久了,可还记得,回家的路?”

“不记得了?”

“不怕,雀儿在呢,一直在呢……”

“雀儿带你回家。”

——

比起严雀沉郁寡欢,南宫辞畅游江上,倒觉几分豁然。

所谓江湖险恶,不外乎“大浪淘沙”。

谁在激流沉舟,谁能扬帆沧海?

命数难测,生死无常。

这一次的归途,或许是最完美的结束。

——

六月初十,途径清澜宗山门。

本该约战王城的顾清风,脸色有些古怪。

他在上层观景台寻着严雀道:“南宫妹子真是的,出趟远门还带着保镖——那俩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是个什么来路。”

“……”

严雀正看江景,有些出神。

愣了一会儿,才偏头应道:“唔……什么保镖?”

“嗐。”顾清风把手一摆,过来也不是要说保镖的事,转而道,“看看近了澜城,我想起一茬,必须要跟你说。”

严雀面色平静,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在她的心底激起波澜:“顾大哥请说。”

“嘶……”

顾清风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捱了数息,还是开口道:“之前咱不是看过嘛,飞鱼帮的人替豆豆装殓,穿的是无间地狱的服饰——两头风俗不同,咱是不是应该在到家之前,替豆豆换了清澜国的衣裳?”

“……”

严雀愣了愣,眼眉眨动数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死死捏着,直到拇指指甲,在食指末节刺出深深的血痕……

“也是。”

她轻轻吸气,故作轻松。

顾清风理解的笑了笑,就递出一枚虚戒,微叹道:“我都买好了,尺寸应该没问题,你……”

“我可以。”严雀很是倔强,甚至露出笑脸,“顾大哥不用担心。”

“行吧……”顾清风揣了揣手,示意道,“那我先下去,需要帮忙的话,招呼一声。”

——

楼船顶舱,严雀先铺出一张草席。

她犹豫一瞬,终是开启虚戒,摆出以前在野外常用的床榻。仔细的铺上垫被、床单,再放一个舒适的绿豆枕头。

“呼……”

严雀扫视一眼,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样,他躺着才会舒服吧。

又才强忍情绪,摸出来自诡面修罗的虚戒,使个虚戒法门,将里面的遗体取出,平稳悬在床榻之上。M..

“……”

纵然有过心理准备,可是面对没有呼吸的爱人,谁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身子发颤,微一咬牙,凭着强横的灵元之力,完美勾勒遗体轮廓,就使了个虚戒法门,轻轻念声:“换!”

眨眼间,遗体身上的衣服,被替换成挑选好的清澜锦绣。

严雀不忍多看,把遗体安置在床上,又连着床榻,一并收入虚戒之中。

正松口气,她的眼眉却忽的一怔。

“嗯?”

严雀眉心微蹙,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从虚戒里取出一双金丝步云履——那是遗体上被替换下来的,用料上乘、做工精细。其内里的鞋垫是白色,不过细看之下,两片鞋垫,都隐隐透着些笔画痕迹。

——

数息过后。

——

楼船顶舱,忽然传出严雀难以置信,惊喜参半的声音:

“南宫,南宫!”

“顾大哥,顾大哥!”

“你们快来,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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