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小杨就是刚才在门外安抚昭露的女警官。
“带昭小姐去签一下，确认一下指认结果。”小杨点点头，毛小亮又转向昭露:“这些手续办完就可以回去了，希望不久后会有好消息通知你。”
“谢谢，辛苦了。”昭露礼貌地微微向前倾了下身子便跟着小杨出去了。
办公区里的人比刚才来时少了些，大约是出外勤去了。昭露也不奇怪，刑警嘛，天天坐在办公室才算奇事。
小杨拿了些文件过来，挨个给昭露介绍了是什么，要在哪里签字。昭露听着，一边写名字一边假装随意地问:“今天让我指认的那些人，都有证据了吗？”
“有是有，但不够，所以本来是想通过你的指认来加加码的。”话刚出口小杨就后悔了，连忙用手掩了嘴。
昭露心领神会，小声笑道:“这些连受害人都不能透露吗？”
“一般案件还没完全侦破的时候都不能向外透露的，”小杨也压低了声音，身子往昭露身边靠近了些，“不过我觉得对受害者保密也没必要，难道你还会给犯罪嫌疑人透露不成。不过话虽这么说，规定还是这样规定的，你可别告诉毛队。”
昭露立马点头:“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她抬头看了眼四周，又小声问:“那今天让我指认的那些怎么办呢？”
“只能放了呗，又没什么新的证据。”小杨无奈地耸耸肩。
“嗯，那后面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叫我过来就好。”昭露把笔盖盖好，轻轻放在那摞手续文件上。
走出刑侦大队的办公楼，时间已近傍晚，暑气散了许多。但车子在外面晒了几个小时，一打开来还是扑面的热浪，生生从昭露的脑门上冲出了几行汗珠。她打了火，又开了空调，人站在车外，等着车里凉爽些再进去。
下班早的人已经陆续从各式玻璃的或水泥的盒子里出来，街上一时间热闹起来。昭露刚擦了额头的汗准备进车里就接到了汪明锐的电话，刚接起来就是汪明锐一阵劈头盖脸的问:“你去哪儿了？我在工作室没找到你，薛雅兰说你有事出去了，最后一节课也没上。”
昭露听着，还没想好先挑哪个问题回答。一扭头，眼神却停在了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上。这辆车她并没有见过，但车旁站着的四个人却是见过的。
就在刚才的审讯室里。
几个人的表情都不似刚才那般木讷和紧张，倒是生动了许多，但她一眼就瞥见了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
刚才她只顾着紧张和决定是否指认，这会儿才注意到这竟是一张线条凌厉却很是俊俏的脸，他的表情跟自己在审讯室看到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只眉宇间多了些自在。在与另外三个的谈笑间眉眼弯弯，倒让人觉得煞是好看。只是唇周的那一圈胡子在这样的脸上显得极不相配，也显得下颌的线条更加瘦削了。
大约是感觉到了不远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驻，林一轻轻挑眉，竟毫不掩饰地将目光回敬了过来。然后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双唇一张一合，像是对她说了句什么。
昭露脑子里“轰”了一下，只听得耳边的听筒里汪明锐大声喊着:“喂，露露，你在听吗？”
她慌乱地拉开车门快速钻了进去:“我，我在听，刚才信号不太好。”
“你在哪儿？我还在工作室这边。”汪明锐语气中的不悦减了几分。
“我在刑侦队，马上回来，一会儿见。”
持掉电话再往外看时，街边空空荡荡。昭露朝四周望了一圈，那辆面包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件事或许就这样结束了吧。
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昭露不知怎么突然笑了一下。这笑是放松，是自嘲。与一个绑架自己的绑匪谈遵守承诺，如果被人知道大约会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了。可不管怎样，那晚他没有再伤害自己，这次便权当是一次回报。
发动了车子，沿着来时的路往工作室开，汪明锐还在那里等自己。
到工作室时，一楼的舞蹈教室里正上着最后一节课。汪明锐的车就停在院子里，昭露将车停到他的车旁，从车上下来就直接走到他的驾驶室旁。她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汪明锐是向来不爱到工作室里去坐的，说是觉得跟薛雅兰他们无话可聊坐着尴尬，还觉得里面小孩的吵闹声常扰得他头炸。
汪明锐在车上看手机，完全没有察觉昭露已经回来了，直到车窗上“咚咚”几声才抬眼往外一看。他收好手机，下车来，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我记得这个点儿是你的课，怎么连课都不上了，有什么要紧的事？”
昭露垂着眼，淡淡答道:“毛队长那边抓到几个人，叫我去认一下有没有那天的绑匪。”
“你怎么不告诉我。”汪明锐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叫人觉得有些生疼:“你就一个人去了？”
昭露轻轻扭着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然后扯着嘴角笑道:“我怕你在忙，再说，只有我见过绑匪。刑警队里全是警察，也安全得很。”
汪明锐却有一些不悦:“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案件的进展我也很关心，我的家人也很关心。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警察破案虽然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但有时候也需要其它的人、其它的方式给他们一些压力，你一个女孩子去能有多大的作用？”
“好吧，”昭露重新低下头，同以往一样，“以后再有进展先告诉你。但是……”她顿了顿，咬着嘴唇，后半截话还是咽了回去。
“别但是了，”听她这么回答，汪明锐恢复了笑容，一手将她搂进怀里，“既然你没上课我们现在就走吧。”
“去哪儿？”
“去我家里啊，爸妈叫你今天跟我回去吃饭呢。我没跟你说吗？”
昭露被他搂在怀里有些动弹不得，只能摇摇头:“没有。”
汪明锐轻轻按住她的脑袋:“哎，可能忙忘记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也算是一家人了。我知道你不会为这些小问题不高兴的。”说完，嘴唇又在额头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