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猩红血影

天快黑了

“吁......”一路行来,内心愈发紧迫的卫宁宇,手拉缰绳,止住奔跑的骏马,改成了慢行。平常喧哗的闹市城门区,这会儿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如果这些地方被污染,那应当也会有无影人出没才是。

半炷香的功夫,他们来到城门前。

“这是......”只见城门墙头上的林城二字,已被鲜血浸染,猩红一片。而团团诡异黑雾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城门以及周边一大块区域,看样子还在不断的朝四周扩散。

“哥哥,哥哥,这团黑黑的是什么呀?”萌萌指着黑雾,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黑雾应当是邪祟阻隔之用,记住,不能碰。”心中已然绝望的卫宁宇想起之前在寺庙排队时那个瘦高青年的言语。

“噢,我记住啦。”萌萌乖巧的点了点头。

“还是...来晚了么。”他看着马背上,这个坐在他前面的小女孩,想到彼此都会困死在此处,都会变成那无影怪物,只觉心中有多少凄凉。

卫宁宇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酒楼里带出来的大白馒头,撕开一半递给萌萌道“吃完,别饿着。”两人就这么坐在路边石阶上啃着馒头。卫宁宇一边吃着一边朝天上的耀眼星辰望去,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嫁入大户人家不敢认他这个儿子的母亲以及参军战死沙场的父亲,从小便开始乞讨过活,习惯了冷言冷语的自己,再大一些便被领进酒楼里干着杂活儿,直到现在。

“哎”他看着萌萌轻叹一声,其实今天初见对方时,他是有些嫉妒的。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讨口水喝都费劲,天天都是饱一餐饿一顿。可转念一想,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幸,就去嫉妒愤恨那些幸运的人,这没道理,也不应如此。又转念想到,要说运气,自己可比街上那些无影人要幸运太多了!“呵呵呵”一念及此,卫宁宇竟是苦笑出了声。

“哥哥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萌萌一边吧唧嘴啃着大馒头一边问道。

“想家吗?萌萌”卫宁宇道。

“想,可是......那里有好多怪物”萌萌怯生生的说道。

“没关系的,无所谓了,哥哥带你去。”卫宁宇泛起了微笑。

“好...好吧”萌萌看着卫宁宇,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娘亲可能还倒在废物中,她就忍了下来。

“罢了罢了,回家去咯!”骑上马的大小两人脚踏星光,朝着来时路行去。

......

时间退回到下午长乐街

本就被无影人咬过几口,垂死挣扎中的小乞丐,在几个不良商贩的围殴下终于还是断了气。

“这......死人啦......不会吧!”几个商贩哗的散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周的看客也都停下脚步,面露唏嘘的远远望着这边指指点点。

“你你你,你刚才出手最重,是你把他打死的!”一肥壮商贩指着最瘦最矮的那个商贩叫喊道。

“对!对!就是你!你把他打死了”其余几个商贩也都出声附和着。

“没,我没有,明明是我们一起...唔...啊!!!”话还没说完的瘦矮商贩被突然站起的小乞丐无影人按住了脖颈狠咬一口。

“咬......咬人啦!”几个商贩叫喊着逃开。那个肥壮商贩逃跑前还踹了这瘦矮商贩一脚,使他离那无影人更近了些。

正在悠哉喝茶的酒楼掌柜,听到这离得不远的叫喊声,有些惊疑的出门观望。没走几步便见到自家一个杂役也杵在这里看热闹。“啪”掌柜一个大壁斗就呼了上去,接着斜眼一瞪,那杂役立马堆起笑容,红到肿起的脸也不敢捂,连滚带爬的逃回了酒楼。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哪还有什么笑容,那表情,真是恨不得把人给生撕活剥了。

不久后,有无影人朝着酒楼掌柜这一大群人扑来。众人吵吵闹闹,四散奔逃。一个因为捡石头砸人而站在最近的坏小子被第一个扑倒,还没啊啊哭上两声,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嚎。

“关门,快关门!”酒楼掌柜见此也是火速逃回观月楼招呼伙计们。

“掌柜的,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大白天的就要关门。”那个心机深沉的矮小二把手上前问道。

“咬人,外面人都疯了!见人就咬!”酒楼掌柜拍着胸脯,深吸了几口气,急声说道。

“哎哟,掌柜的,您慢点儿。”矮小二把手见状,赶忙倒了杯茶水,双手高举递了过去。

酒楼掌柜见他这般懂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一手端起茶水说道“吩咐一下,把所有窗户都关上。”

“好咧,小的这就去......”还没待那矮小二把手把话说完。

“砰”的一声响,几个无影人将酒楼大门撞塌。看向掌柜几人脚下的黑影,流着腥臭口水就扑了过去。

......

几盏茶功夫,较远些的位置,一黄衣妇人转醒。起身之后,她茫然四顾,看到这杂乱破败,空无一人的街道,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疯了,这全疯了,所有人都疯了!萌萌?萌萌你在哪?”潘萌萌的娘亲潘夫人很是焦急的喊着。

刚爬起来迈开腿,夫人“嘶”的一声低哼,小腿处传来的剧痛疼的她直皱眉头。她撕扯掉部分衣角,将伤口处做了个简单包扎。“萌萌一定是害怕的跑回家了。”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朝着家中跑去。

过了些时候,潘夫人终于跑回家中。

看见自家大门上凌乱斜洒的斑驳血迹,潘夫人急的抬脚就往院子里冲。但见俩仆役躺倒在地,没了声息,她瞅了两眼,没过多纠缠,皱着眉头往里屋跑。进屋后,见到自己的丈夫,头发凌乱,衣服脏兮兮的在里屋晃悠着。“老爷,萌萌呢?”潘夫人上前问道。

被声音吸引的潘老爷转过头来看向潘夫人,又看向她脚下。但是,见到潘夫人若隐若现的影子后,潘老爷就扭头回去,继续茫然乱走。

“老爷?”潘夫人有些疑惑,赶忙上去扶住了对方,帮他擦拭起身上的灰尘。可离得近了才看见潘老爷脖颈处早已猩红一片。

“啊!”潘夫人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看到老爷这副模样,再想到外面躺倒的仆役,她已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爷已经变成了那种怪物,可为什么不咬我呢?”来不及多想的潘夫人继续寻找着萌萌,可将家里翻了个遍也没看到萌萌的影子。此时的潘夫人只觉脑袋晕晕的,有些困乏,她想睡过去,可一想到萌萌可能身处危险当中,又强行提起了精神。

“菩萨肯定知道,对......菩萨肯定知道我的萌萌在哪。”低声自语的潘夫人跑出家门,朝着寺庙行去。

......

时间往后翻翻,寺庙处。

随着无影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扑击,终于是将那无形气浪冲散,疯也似的扑杀进来。

同一时间,独自枯坐蒲团上的住持吐出了最后一大口鲜血,摔倒在地。可躺倒在地上的他并未合眼,只见他的眼白渐渐消失,转为血红,竟又缓缓坐起身来继续敲击着木鱼。只一下,就将木鱼敲的粉碎,低声颂念的经文也变成了咯吱怪叫。脚底的影子也跟着陡然增大数倍,变成了一种奇异状态,那如触须般的怪异模样像极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

冲进寺庙刚准备开咬的无影人还没来得及动嘴,仿佛察觉出什么一般,竟纷纷退了出去。

“这......”寺庙内众人不明所以,不知为何这怪物会突然退走。

“菩萨显灵!佛祖显灵啦!”一个跪在佛像前的女子面露狂喜的叫喊道,一边说着一边叩首,拜了又拜。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对着佛像叩首行起了大礼。

“住持!”里屋两个僧人听见木鱼碎裂声响,以为住持年迈,出了什么事,就连忙赶了过去。推开门的瞬间,住持的怪影有两处突然变得极为细长,就像是触须怪物吐出信子般,朝着僧人的影子袭去。三方影子刚一接触,那两个僧人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随着住持伸长的影子慢慢变得鼓胀,两个僧人的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没一会儿,二人影子就完全消失了,他们扑倒在地,没了气息。更为诡异的是,吞噬了两道影子的住持,眼中血气竟是淡了一分。

极远处,一道六米多高的枯瘦身影扭头看向了寺庙这边,仿佛察觉了什么般,他将手中吃掉一半的无影人甩至一旁,轰隆隆的大步行了过来。

......

深夜,卫宁宇和萌萌终于赶回了长乐街。本以为此行会非常凶险,可路上偶遇的无影人们因为黑夜看不见影子,所以他俩都幸运的躲过了危险。二人来到潘夫人出事的地方,相继翻身下马,四处查探,却是没有发现那黄衣妇人。

“娘亲,呜呜呜!”萌萌钻进卫宁宇怀里痛哭着。而他只是轻抚萌萌脑袋,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我想回家。”萌萌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

“恩,走吧。”卫宁宇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两人骑上马背,朝着潘府行去。

......

“爹!”一进府邸门就往里小跑的萌萌叫喊出声。卫宁宇赶紧跟了上去,这漆黑一片的潘府,明显有大问题。跑进里屋的萌萌点燃了蜡烛,这亮堂的烛光将萌萌影子拉的老长,她一手端着蜡烛一手牵着卫宁宇朝潘老爷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萌萌敲着门,“爹,你睡了吗?”

房间里没有动静。

“吱呀”的声音传出,萌萌推门走了进去。

“小心!”早已剑拔弩张的卫宁宇见里屋一道身影朝着萌萌扑去,急忙是将小女孩推至一旁,与那道身影扭打在一起。

“快跑!!!”卫宁宇与那发出诡异口水嘶吼声的无影人僵持在墙边大喊道。

“爹?”爬起来的萌萌看清了这个无影人的面貌有些惊疑。可那无影人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与卫宁宇扭打在一起,眼神时不时瞟过小女孩的影子,口水直流。

“快跑,萌萌,他不是你爹,他是怪物!”卫宁宇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萌萌再次喊叫出声。或许见那影子越来越近,潘老爷的力气陡然增大,把卫宁宇甩至一旁,朝着萌萌露出恐怖笑容,猴急的扑咬过去。这一下可把小女孩吓得跌坐在地,双方仅离着一只手掌的距离,潘老爷的腿又被卫宁宇抱住。

“快跑,快离开这里!”卫宁宇使上了吃奶的劲儿死拽住潘老爷朝着萌萌急吼道。小女孩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爹,而是一个怪物,极度的恐惧涌上脑门,来不及捡起被撞落在地上的蜡烛,咻的一溜烟跑了出去。屋外漆黑一片,吓得萌萌边跑边哭也不知跑到了何处又跑了多远......

屋内,失去目标的潘老爷扭回头来看向卫宁宇,看到了那只有一半的影子。

忽然,林城某处湖泊旁,一片笼罩无数房屋,无比巨大的猩红血影朝着潘府极速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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