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粘蝉儿

姜棉勉强笑了笑,指着地上干得白花花的印子道:“今年天气反常,才几天的功夫,地都干成这样了。”

碧珠已给蔚承平拿了椅子来,对方坐下后,点头道:“是啊,看这样,洪灾刚过去,这就要大旱了。”

因他们君兰苑种了不少花草,平时几个小丫头没事便浇浇水,所以花草没受什么影响,不过是每日傍午过后,晒了一天的地面会起一层白印子。

可外面那些种田的农夫该怎么办?

前几天,府上有请假回老家探亲的下人回来,说外面庄稼已呈现出减产之相,只怕今年日子难过了。

可只是大旱这么简单吗?

姜棉眉心蹙着一丝忧虑,记忆深处,当年那场灾祸发生的情景重新浮现出来。

可想到如今世事已被改写,她心底还是隐隐透出一丝期望,希望这一世不要出现那般情形。

蔚承平见她眼底之中潋滟着一丝悲悯,心中感觉奇怪,可对方不说,他也很识时务的没问出来,只是简单让下人准备几个小菜,然后静静地陪她坐了。

虽然棉儿对他并未完全剖露心迹,但他对一点深信不疑,那就是对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害他,她是这天下最值得自己信赖的人,这就足够了。

“这蝉儿的叫声扰人的很。”

姜棉仿佛从那无边的忧思中回神,直到厨房将饭菜摆到房间里了,这才起身嘟囔了一句。

蔚承平失声一笑,院中树木葱郁,自入夏以来,蝉儿的叫声就没断过,可棉儿之前并未嫌弃这噪音,看来她今日心情确实不怎么好。

眼底始终藏了一丝宠溺,他并未多说,只在进屋后让人将冰块多放了些,关好门窗,陪姜棉吃了顿饭便出去了。

天色擦黑,各个院门都关了,闷热仿佛一张大网,将偌大的府邸笼罩,树叶纹丝不动,一丝风都没有,只剩蝉儿拼了命一般鸣叫。

“主子,这杆子总够长了吧?”

庆云一身短袖,脖子上搭了一条长布巾,下身将裤腿挽起,不知从何处弄了两根竹竿来,拿给蔚承平看。

主子大晚上不睡觉,非要让他找长竹竿,他已经找了两根了,都嫌不够长,害的他跑出了一身汗。

对方扫了一眼,勉强点了点头,“好,够用了。”

说完便接过放到地上,又端了一碗黏糊糊的东西来,用勺子舀起一些便往竹竿头上抹。

这碗黏糊糊的东西,便是用红芋熬出来的糖浆,庆云瞪着眼看着他仔细往竹竿上抹这玩意,再回头看了看外头,眼底露出一丝惊讶。

还没等他问,蔚承平便举着抹了糖浆的竹竿起身了,走到一棵树下,借着月光和蝉鸣的声音来辨认,摸索着便往那噪音来源处粘去。

蝉儿在白天好辨认,但大晚上看不清,摸索许久才粘下来一只。

很快,蔚承平背上已出了汗,薄薄的衣裳紧贴上他修长的脊背,随着他的动作,呈现出肌肉的纹理。

庆云不禁看的有些心酸。

就为了世子妃一句话,主子便不睡觉的来粘蝉儿,他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余毒未清,不能过于劳累吗?

作为主子的贴身小厮,他也说不清,是从何时开始,主子为了世子妃,竟能如此不顾惜性命了。

还有,今日世子妃睡得早,主子做这些,人家根本不知情。

他不由叹息,自己这个主子真是太傻了……

蔚承平粘下来第二只,回头一看他站在暗处没动,皱眉道:“地上不还有一根杆子?傻愣着干什么?”

庆云这才忙躬身捡起来,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走到另一颗树下开始粘。

“主子,这蝉儿这么多,光咱们两个怎么粘的完啊?不如奴才去叫碧珠……”

他私心想着,主子一番苦心不能白费,若是碧珠能说给世子妃听,对方也能被主子的诚心感动吧?

“闭嘴,我看你就是想偷懒,那边若是知道了,天天让你自己来粘。”

蔚承平头也不回,冷冷抛出这么一句话。

庆云很识趣的闭嘴了。

这杆子虽然不重,但长时间高高举着,不一会儿手臂就酸了,简直是受罪。

主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可不想日日做这苦力活。

姜棉这前半夜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知了叫声烦人,迷迷糊糊又梦见许多那本书中的情形,直到后半夜才觉清净了,一觉起来便已是日上三杆。

起床后她懒懒坐在梳妆镜前,由着碧珠给自己梳洗上妆,铜镜中的人粉面桃花,一双水润的眸子流光溢彩,这是睡足了觉才能呈现出来的状态。

“碧珠,你有没有感觉昨夜蝉儿叫声少了许多?”

她对自己今日的状态很满意,看着镜中碧珠给自己梳妆的动作,随口问道。

碧珠手巧,轻松便将她的发髻挽成半月状,听见这话后皱眉想了想,似乎不太确定,“嗯,似乎是这样……不过奴婢睡得沉,平时也没觉得蝉儿吵得慌。”

她对外面的噪音反应不大,睡眠质量完全取决于当日的劳动强度,平时便睡得香甜,一旦某日累了,便能睡死过去,好几次姜棉夜里要茶,叫好几声她才听见。

对于这一点,姜棉十分无语。

不过能吃能睡,也不失为一种幸运,姜棉苦笑几声,将话题止住。www.youxs.org

刚上完妆,还没等厨房送来饭菜,院门外便急匆匆跑来几个人。

管家带着几个小厮,神色慌张的进来,跟门外的丫头们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姜棉的门前站住,“世子妃,侯爷有要事,让主子们去主院议事。”

姜棉一愣,心头隐隐传来一阵不安,拧眉问道:“现在便过去吗?”

“没错,奴才刚从茗月轩过来,二公子已往那边赶了。”

这个时辰,正是平日里臣子们散早朝的时间,她不由自主便往朝中大事上想。

能将府上女眷都叫去主院,看来这件事并非一般政事那么简单……

姜棉和蔚承平到主院时,正厅已黑压压坐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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