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谢还没吃过路边摊, 姜宁强烈要求他试一。燕一谢表示拒绝，但耐不住姜宁抱着他胳膊软磨硬泡。
十来分钟后，少年黑着脸让管家把车开老胡同附近的小吃一条街去。
昏黄的天光, 雪摇摇晃晃自天坠, 龙鱼混杂的小吃街杂『乱』无章, 馄饨、包、牛肉面、螺蛳粉、烤串、炸鸡的香气混成一团钻入鼻尖, 在小雪里雾气氤氲, 路边的水沟还结着冰，有几岁的小孩欢闹着撅着屁股凿冰……是燕一谢从未拥有过的人间烟火。
姜宁从小在胡同长大, 对这一块儿了若指掌, 知道十几家烤串店里哪一家最好吃，熟熟路推着燕一谢的轮椅过去。
管家识趣将时间留给两人独处，将车开了小吃街对面的广场着。
姜宁总喜欢绕燕一谢后面推他的轮椅, 燕一谢非常不习惯, 这样看不姜宁。
而且虽然他是残废，可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更别说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他更希望自己是强大能让姜宁依靠的那, 而非被她帮助的那一。
他眉头微微皱起, 扭回头：“姜宁, 你我旁边来。”
姜宁知道少年自尊心强, 赶紧顺『毛』：“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自己来。”
“那你还——”
“这条小路结了冰, 我怕路滑, 先让我推着你走过去，了前边人少的方，我就放开你。”
燕一谢俊眉还是拧得可夹死苍蝇，他还想要说些什, 姜宁就飞快在他耳边道：“你让我推，待会儿我就亲你一，你不让我推，今天的亲亲就没了。”
燕一谢：“…………”
姜宁步履不停，这话是压低声音在燕一谢耳边说的，小巷里人挤人，喧闹得，没人听见，但燕一谢依然俊脸猛然红了一。
人『潮』汹涌，少年心跳猝然加快。
他恼羞成怒，攥紧轮椅扶手：“谁稀罕这？！”姜宁真是出息了，现在都可用这种事情来威胁他了！
姜宁“哦？”了一声，目光在他侧脸上转了一圈，夸张说：“你真不稀罕？”
燕一谢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
姜宁俯身在他耳边笑：“那可就真的没有了。”
“……”燕一谢眼里难掩闪过一丝失望。
几秒后燕一谢抱起手臂，扭回头去，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对那“亲亲”毫不在意：“算了，你想怎着就怎着吧。”
姜宁想笑，嘴角抑制不住扬起来：“都店口了，现在做出决定已经迟了，除非，回去的路上你让我推，我才肯亲你。”
燕一谢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觉姜宁胆越来越肥，现在不仅和他讨价还价，还学会拿他寻开心了。
燕一谢搁那儿脸『色』表演晴雨表，姜宁已经推着他的轮椅了烤串店。
往日燕一谢从不在外面吃饭，不仅仅是为少爷脾气，嫌外面不干净。
更为他坐着轮椅不方便，无论去哪家饭店，都需要将座椅挪开。
在这过程中，会不止遭十几道异样的目光。
但今天姜宁和他窗边的座位坐，除了别的客人打量了两人几眼之外，店员却并没抛来多余的目光。
最角落的窗边放着一盆绿植的座位，好像已经被提前挪过，刚好适合他的轮椅去。
姜宁坐之后，兴冲冲问燕一谢：“你想吃什？”
燕一谢没来过这种又破又小的方，桌面上没有菜单，他看了姜宁一眼，谨慎道：“你点你喜欢的就行了。”
“那我先去拿菜单。”
姜宁扭头看了看，店员有点忙，她就自儿屁颠屁颠去前台拿菜单去了。
燕一谢见她和收银台后的老板阿姨熟，哪还能不明白为什座位好像专为自己调整过似的。
姜宁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了。
少年心里刹那间有点五味杂陈。
从自己的双腿变成这样后，他便抗拒别人对自己特殊对待，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照顾，他宁愿在别人的眼中看起来是『性』格阴郁、不好相处的怪人，不愿在别人眼中成为一弱者。
但唯独姜宁是不一样的。
她对他的好，像是阴暗雪的天照来的一道曙光，熨平他心中所有的郁积和不甘。
他并不讨厌姜宁对他的这些不着痕迹的“好”，甚至像是飞蛾想要靠近烈火一样，还想靠得更近一点。
是同时，他心里又隐隐担心着那句“她会累”一语成谶。
他底和正常人不一样。若是他的双腿完好，周围的人不会觉得他配不上姜宁，姜宁的母亲不会如此强硬阻挠他和姜宁在一起。方才经过那条结冰的小路，本该他背起姜宁，而不是姜宁想方设法安抚他的自尊心。
每每想这些，他心中便十分不安。
姜宁点完菜回来后，见燕一谢不知为什又有点沉默不语，她坐来问：“是不是还是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燕一谢：“没有，不存在，习惯。”
姜宁笑道：“别嫌弃嘛，环境是差了点儿，但酒香巷深你听说过没，尝尝看，味道不错！”
一合格的男朋友应该为小女朋友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少年蹙眉：“我说了不嫌弃就是不嫌弃。”
为了表示自己不嫌弃姜宁常来的方脏，他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排斥的表情，狠狠心，将手肘抵在了桌上，用袖使劲儿擦了擦桌面。
姜宁：“……”倒不必！
桌的确有点脏，她都没将手搁在上面，燕一谢这羽绒服外套是废了。
燕一谢用拇指抵着唇，冷静看了姜宁一会儿，忽然缓缓从羽绒服外套口袋里掏出什东西，朝姜宁推过去：“你的。”
姜宁一看，是一张卡。
姜宁：“？”
烤串店里放着噪耳的土味情歌，时间静静流淌，少年扭开头去，耳根浮现几分别扭的红。
燕一谢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像陷入爱情的愣头青，定了定，沉声道：“这是存款，密码是你的身份证后六位。除了这些，我还有包括那栋别墅在内的十套房产，和燕氏百分之八的股份，根据去年净收入财务表，去年分红是十亿。都交给你。”
姜宁：“？？？”
“还有这。”燕一谢在怀里掏了掏，却发现忘了带出来。于是好打开手机，将一份资料递姜宁面前。
“这是什？”姜宁拿着银行卡的手，缓缓颤抖。
她觉得自己要发达了。
上辈事业巅峰那会儿，没拥有这多钱。
“年前你家买房那会儿，你不是说想买景秀的楼盘？我便随手买了两套，让人装修好了，本来打算你十八岁成年的时候送给你，但……”
姜宁：“……”
随手？随手？
姜宁不争气咽了口口水。
燕一谢不好说出口心中总是患得患失担心姜宁跑了，想提前托盘而出，将她拴住：“但我想了想，既然我是你的男朋友，两套房作为十八岁生日礼好像差了点。”
姜宁：“？？？？”
两套房还差了点？
说的是人话？确定不是在炫富？
燕一谢前不久十八岁生日，她送的还是积木音乐盒，巴掌大点儿的积木盒里连两间房都没有。
确定不是在讽刺她？
姜宁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对未来的家的构想，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记起来年前某午后，她一边把玩着燕一谢领口的银『色』拉链，一边说自己想要住在有烟火气的方，一楼便是美食街，拥有落窗和几猫。
她是随口抱怨，从没想过少年会记在心里。
姜宁忽然敏锐发现了一问题，她『舔』了『舔』嘴唇，心忽然跳得飞快：“那时候我说的话你就记得，你是不是——”
燕一谢：“是不是什？”
姜宁嘴角快咧太阳『穴』去：“你是不是早就暗恋我？”
“没有。”
燕一谢万万没想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顿时耳根发烫，俊脸一黑，矢口否认：“我没有。”
“管你有没有，就当你有了。”姜宁笑得得意。
燕一谢见她弯起的笑眼，内心不知道怎有点躁动：“少自恋——”
话还没说完，姜宁趁着烤串店里没人注意，猛然起身，隔着一道不算宽的桌，在他俊脸上猛嘬了一口。
姜宁说：“谢谢，卡我收了。”
她不会『乱』花，她之所收，是觉这样可能会让燕一谢多一些安全。
于是姜宁又笑着补了一句：“你我收了，概不退货。”
燕一谢：“……”
燕一谢僵了僵，心里涌起缱绻的喜悦，暴躁偃旗息鼓，他咳了一声，转脸看向别处，用手撑着脸，不着痕迹在姜宁亲过的方蹭了蹭，佯装怒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就不。”姜宁一如既往死皮赖脸。
菜快上上来，燕一谢取出两双筷，掰开，递给姜宁一双。
姜宁接过筷，幸福嗅了一香气，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燕一谢忽然看了姜宁一眼。
姜宁没注意。
于是燕一谢又看了姜宁好几眼。
姜宁：？
姜宁实在没有读眼的技能，他还有话要说，问：“怎？”
少年有点不自然看着姜宁，雪光在他侧脸上落一道浅浅的清淡光影。
他踌躇了几秒，才冷着脸开口：“刚才亲的那一，应该不算店之前承诺的那一吧。”
姜宁：？
燕一谢豁出去般，恼羞成怒道：“待会儿是不是还得补上？”
姜宁：？
不注意影响的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