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仇隐娘之死

仇隐娘话声未落,身形已经挡住魏军去路,两眼尽露凶光。仇隐娘与魏军面面相视,看得更是真切,仇隐娘发狠道:“魏德龙!果真是你!你害死志成,拿命来!”说罢挥鞭打去。

魏军倏见一位老妇竟叫出自己修道前的俗名,不由心中一怔,又见长鞭袭来,忙向后跃开,发问道:“你是谁?在这里胡言乱语!”

魏军真个就是魏德龙,只因他家被一场无名之火烧为灰烬,于是落魄江湖,过着乞讨生活,机缘之下,遇到黄山派的灵妙道人,见他生的不俗便收为徒弟,更名为魏军。

自此魏军潜心修道,更注重养生之法,三十几年来,除了须发有些灰白,容貌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再者,魏军一心要达逍遥境界,早把前尘旧事全然放下。

而仇隐娘靡日不想报仇,她把魏德龙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心底,遂一眼就认出魏军便是当年的魏德龙。

又由于三十几年里,仇隐娘心中悲苦,饱经风霜,因此形貌与先前大不一样,遂导致魏军一时认她不出。

仇隐娘又喜又悲又恨,她狂笑一声道:“你不认得我,总记得当年的‘妙笔生花’程志成吧。真是苍天怜我,我仇隐娘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为志成报仇!”aosu.org 流星小说网

魏军一听眼前妇人是仇隐娘,自忖自己猜测果然不假。因为当他看到嫠妇镖时心下疑惑。然而魏军却镇定自若,说道:“你就是‘江湖四悲’的仇隐娘,怎么不见陈之刚和靳强这两个大魔头?”

仇隐娘道:“你很怕他们吗,杀你根本用不着我大哥,三弟!”

确实,魏军对他们很是忌惮,尤其是那首“天感地动大悲曲”,自从上次四悲山一战,他还心有余悸。但是眼下,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得马上应付挥鞭而来的仇隐娘。

阮汝见眼前的这个老道就是仇隐娘苦苦寻找的杀夫仇人,于是挥剑就刺,一旁的吕尚中、殷配天和甄雄亦挥剑相迎。

甄雄生性最为急躁,作战却也最为勇猛。他一马当先,“横扫千军”向阮汝头颅打去;吕尚中一招“海底捞月”挥剑上挑,殷配天则使出“燕子穿梭”凌空而起,直向阮汝后背刺来。

阮汝面对三人进攻,有条不紊,先是侧身躲开甄雄,接着挥剑挡住吕尚中,最后一招“扭转乾坤”躲开殷配天的背后一击。

三人见状又是一字排开,挥剑齐攻,运用御剑之术飞驰而来,同时殷配天运用“微明掌”,吕尚中和甄雄打出“夺泥拂穴手”。

吕、甄二人虽然同为“夺泥拂穴手”,但是在打法上一个灵巧有序,拿捏恰到好处;一个是灵气不足,刚猛有余。

阮汝也是一边运气飞剑,一边使用“大悲手”和“罡风掌”。吕尚中适才在言语中得知仇隐娘与师傅固有仇怨,于是一心要帮师傅把他们除掉;殷配天则素知“江湖四悲”为恶江湖,因此若是把他们除掉,泰山派在众道友中的地位会更加稳固。因此二人在打斗时,不时的以眼神互动,配合的颇有默契。

甄雄想的很是简单,只是一味的猛打猛杀,毫不顾忌旁边的吕、殷二人,倒弄的他们掣肘不便。阮汝就利用甄雄之势来牵制吕殷二人,是故数十招后,他们三人也没能占的一点优势。

再说仇隐娘咋见仇人出手怎会留情?把那条锁恨鞭舞的如同蛟龙出海,猛蛇出洞。但她终是女流之辈,时间一长便露出不逮之势。可是她一心要把魏军置之死地,因此纵然心有不逮也要强提精神打杀将去。

魏军对于“江湖四悲”的畏惧之势在“天感地动大悲曲”上,至于他们的武功如何?却是不甚清楚。如今见仇隐娘功夫了得,不禁对他们的畏惧又增添三分,深怕陈之刚与靳强突至,而命不保存。再者他更加担心仇隐娘在盛怒之下,当着徒弟的面说出一些让他难堪的话语,遂道:“你若是想要报仇,就随我来。”说毕,御剑而飞。

仇隐娘道:“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绝放你不过!”说着就紧追而去。

阮汝见仇隐娘追魏军而去,怕她有所闪失,便一脚将甄雄踢倒,虚晃一招紧追过去,这边吕、甄二人亦是马上追去。而殷配天见他们离去,便不愿再去追赶,对于孤身去找汝萍又有些胆怯,于是带领余下弟子回去不提。

仇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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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与魏军御气而行,行有数十里,来到一处。山风吹过,草低石现,仇隐娘挥鞭就上,魏军道:“且慢!”

仇隐娘道:“怎么!你想讨饶?拿命讨吧!”

魏军轻哼一声道:“讨饶?哼!我只是为你不值,竟然为了一个嗜色恶死之人而饱受仇恨的折磨与煎熬。”

仇隐娘喝道:“住口!”当下不容分说,挥鞭打来。

魏军毫无惧色,双眼死盯着仇隐娘的攻来之势,口中念念有声道:“夫纸者阵也,笔者刀矟也,墨者鍪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者将军也,本领者副将也,结构者谋略也,飏笔者吉凶也,出入者号令也,屈折者杀戮也,著笔者调和也,顿角者是蹙捺也”

不待魏军念完,果见仇隐娘止步停鞭,惊愕道:“你是怎么知道这‘笔阵图’的?”

魏军面对仇隐娘的怒呵质问,不以为然道:“‘笔阵图’?看来你对那个程志成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啊。”

仇隐娘与程志成相处也只是一年之久,当时她完全被他的才情所吸引,一门心思就想着要与他执手到老,对他确实谈不上完全了解,但是她根本不在乎。

仇隐娘道:“废话少说,不管怎么样,今日你休想活命!”

魏军道:“难道你就不想把当年的事情弄个明白?”

仇隐娘紧握锁恨鞭,怒目而视,,但是双脚却是站在原地。

魏军见状,嘴角微扬,继续说道:“凭你道行,短时间杀我不得,不如听我把话说完,再拼个高低也不迟。”

仇隐娘仍是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魏军得意一笑,说道:“自古色字无人可逃,那些自命不凡的诗书才子更是色中魁首。当然,你那个程志成,也不例外。”

仇隐娘道:“你胡说!”

魏军道:“胡不胡说,过会你就知道了。”

那日,程志成同诗朋词友在醉红楼边喝酒边高谈艳词情赋,当他们喝得神态酲然之时,忽见街上有一女子缓缓而来,虽无十分之色,但也有媚骨动人之处。众人皆知程志成笔下功夫了得,遂打趣道:“志成兄,这一大好风景,可不能让她白白的溜走啊。”说着以眼指示。

程志成醉眼朦胧,抬头往大街上一望,借着酒兴道:“这有何难?”随即让酒保取来浓墨兔毫,在那雪墙之上,龙飞凤舞的写就出来:

“花容月貌小蛮腰,绿纱生烟金莲巧。桂魄流光满院里,半推半就遮羞笑。”

众人看吧,嬉笑喧嚣,啧啧称快,惹得那些吃客也来凑群打趣。那女子察觉到这帮诗书浪客拿自己消遣取笑,又气又羞,忙折回向她小姐和姑爷跑去。

小姐看她如此摸样便问何故?于是她便嗫嚅着把适才之事说了出来。小姐听后秀眉紧蹙,姑爷更是火冒三丈,气冲冲向醉红楼赶去。

到得酒楼,那些书生兀自在嬉笑不休,盛怒之下,姑爷抓起凳子掷向他们。这帮书生为之一愕,忙闪身躲开。

姑爷道:“找死的酸书生,竟然对我夫人的贴身丫鬟嫣娘无礼!”

众人见是那位财霸一方,不可一世的魏德龙,不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自忖道:“怎这般巧,竟是他家人口?”

魏德龙气冲冲走过来,见到墙上的淫诗艳词更怒不可遏:“这谁写的?!”

众书生面面相觑,无人敢言语。这时,程志成醉态龙钟走出来,一屁股坐在他的面前,手拿一壶酒道:“本少爷。”

魏德龙见是他,顿时新仇旧恨齐涌心头,说道:“哼!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你!”既而又道:“你们这些人整天只会吟个诗,弄个对,上不能报君,下不能养家,有什么用!竟还恬不知耻的到处显摆,恶心!”

众人听了,愤恨不已,但是却没一人敢出来相驳一词。只听程志成醉颜拍手道:“好!好!说的好,我们是无能的穷酸书生,跟魏大少爷是学不来的,看钱比自己的父亲都要来的重要,死都不肯掏出一分钱,到最后却又恬不知耻的要为父亲建碑立词,好啊,好啊!”说着就哈哈的大笑起来。

众人听后心里都是甚为欢跃,但是谁都不敢笑将出来。魏德龙气的七孔冒火,眼睛都要等到头顶,狠狠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程志成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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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又呵命身边家奴,挥起拳头往死打将下去。

夫人上前拦住道:“好了,教训一下就是了,别再闹出人命才好。”

魏德龙赫然道:“怕什么,出了命我顶着,哪个敢办!”

他夫人听后亦不深劝,说道:“是,是,你厉害。”

自古书生都是喜胜不喜败,若是相安无事,辄相聚成欢,若是真到了危急生命的时候,就只会各自顾命而逃。

这些书生见到这等摸样,哪个还敢言语半声,有一两个壮着胆上前还没有张开嘴,早被魏德龙的怒焰火气给逼了回来。不移时,程志成已成了个血人,气息惙然的躺在地上,魏德龙见状,怒气仍未消除半分,又狠狠地在他的胸口踹上几脚。

这时他夫人道:“他乱嚼舌头根子,打到这份上也行了,回吧。”

魏德龙始拂袖而去。可怜这程志成“只因偶吟权作乐,顷刻性命赴阎罗。”

一个高明的撒谎者,在编造的一些事件上总会有三分是真,这样才会增加听者相信的几率。然而听着偏偏就因这三分的事实而要去相信事情的全部。

仇隐娘不相信程志成会这么做。她怒嚎道:“你胡说!志成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绝不会因为保命把‘笔阵图’的事情告诉你。”

但是,仇隐娘似乎也相信了,因为那天确实是他的那帮诗朋词友把他送回来的,问其原因,他们也嗫嚅着半吐不言,只是愤愤的说是魏德龙打的,便匆匆离去。

当时,仇隐娘只道是因为上次志成不给魏德龙的父亲写碑文并且羞辱而至,哪里晓得还有这段公案。她心痛欲绝,落魂失魄,感到对志成很是陌生,她很想从脑子里排除一些什么,用那些美好的东西来掩盖住。

这时,她只觉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五脏似乎就要裂开。原来魏军趁她精神涣散之际,运用“乌衣神功”结结实实向她胸口拍了一掌。

仇隐娘顿时口喷鲜血,倒在地上。魏军道:“你们‘江湖四悲’贻害武林,今日贫道要替天行道。”

仇隐娘此时万念俱灰,她为志成不光彩的死而羞耻。魏军见此模样,心中大喜,挥起双掌就又打将过来,只要这一掌打将下去,仇隐娘必死无疑。

十米,五米,一米,魏军的掌就要击来,可又撤了回来。原来是阮汝赫然挡在仇隐娘的前面,把他逼退。

阮汝俯下身子把重伤的仇隐娘扶起。魏军道:“好的紧,今日贫道就一起铲除你们这两个魔头。”

说毕,调息运气,一招“万剑连诛”,顿时千万把利剑向阮汝疾刺而来,阮汝挥动双臂,扭转身躯,一招“斗转星移”,只见那千万把利剑绕身而过。

魏军见状,则挥动“乾坤衣袖”把剑统统的纳入袖中。随即纵身而起,双掌蓄气,运用“乌衣神功”,阮汝辄以“大悲手”相抵。只听“砰”的一声,山崩地坼。魏军只感胸口剧痛,气流不畅,一股暖流似要破口而出,他急忙深吸一口大气,强行把那股暖流压了下去。阮汝亦是双手麻木无知,青筋曝露带血。

魏军适才一招得逞,遂想着把阮汝一举拿下,到时在道友面前又是大功一件。可谁想这阮汝看似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却是不浅,竟比仇隐娘还要高出三分。

而阮汝虽无伤及内服,但也深受大挫。他见魏军神色从容,凌然而立,不知受伤几何?便不敢贸然行事。而魏军此时受伤不轻,况又担心陈之刚和靳强突然而至,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也不想赶尽杀绝。”说毕,就御气而去。

晨风习习,只听仇隐娘道:“汝儿,以后就剩下你了,孤苦伶仃。”

阮汝含泪不语,仇隐娘苦笑一声,继而又连连咳嗽起来,顿时喷出许多鲜血。阮汝大惊,忙要运功推气,仇隐娘阻止道:“不要浪费体力了。”

过了一会,仇隐娘又深吸一口气,闭着双眼喃喃道:“我这一生不值啊!不值......”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再也听不见。

东方已晞,又是新的一天。光阴只是百代之过客,仇隐娘也仅仅是这世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天不会为之落泪,地不会为之动情,万物更不会为之凋谢,只有一个人的内心是痛苦的,悲伤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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