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莽道士轻信荒唐言

青琳与封咸娘二人在路上行不止一日,免不了饥食夜宿。这日,二人行至黄山,见孤峰绝顶,云烟竞秀,青琳看的如痴如醉,随口吟出陶弘景在《访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中的四句话来:‘山中何所有?岭上白云多,只可自怡悦,不堪持寄君。’

封咸娘听青琳吟咏诗句,虽不明其意,但也猜出是在赞许黄山的妙胜景色。

二人踏山访泉,嗅花攀枝,辗转来到一繁花佳木之处。有一座用玉石砌成的坟墓,坟墓前立有一块玉石墓碑,上面镌刻是“黄山鼻祖尚贤老人之墓,”下面写的是一篇碑墓铭。

青琳略看一眼笑道:“真是位圣贤的老者啊!”

封咸娘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后人当然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谁知道是真是假。”

青琳道:“没世之人,不管贤愚,后辈皆是怀着一份尊重之情,要把他们的丰功伟业,道德情操留传下来,来赢得后世的赞誉。”

封咸娘道:“甭论那死人的事了,我们快找个地方歇歇脚,吃口茶吧,我的肚子早就咕隆隆的叫个不停了。”说着一手按着肚子就地坐在草间的一块石头上。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二人来到山下一个小镇,此镇虽然不是甚大,却也繁华非常。镇上行人见她二人身姿优雅,装束华丽,又见封咸娘面容绝美,皆频频凝目睨视。青琳见状,浑身极不自在,便催封咸娘快走,而封咸娘却不以为然,则面含笑意,流波送情,行人见之,更是馋诞欲滴,情不能遏。

正在此间,迎面走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皮肤白皙,目秀眉清,宛如女子一般,手里随意摇着一把折扇,扇面题是王右军的《兰亭集序》。

在少年身旁有位脸阔耳大,胸垂肚腆,肥肉累累的大胖子,这胖子一摇一摆地向前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并不时抓起路边摊上的水果吃物,频频的往嘴里塞攘。看着他那犹如绞粪一样翻滚蠕动的嘴脸,简直让人作呕。

路上行人唯唯躲开,口中兀自小声道:“刘小霸来啦,有好戏看喽。”

刘小霸来到封咸娘与青琳跟前,把折扇一合,拱手做揖,淫笑道:“小娘子好,在这如此喧闹的街上,竟没个人来陪娘子说说话,岂不寂寞的紧。”说着眼睛上瞟斜觑封咸娘,见她容貌姣美,笑靥生花,同时目光又瞟向青琳,见她用纱遮掩,便道:“这位娘子怎么蒙个纱布,岂不是太煞风景,我来帮娘子拿掉。”说着就伸手做掀视之举。

封咸娘忙伸手制止,另一手搭在刘小霸的肩上笑道:“有你这美少年作陪怎么会寂寞呢。”说着又眉目送情,嫣然而笑。

刘小霸顿觉全身酥软,犹如瘫痪一般,不能自主,既而一股兰麝之气贯彻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刘小霸闭上眼睛回味无穷,痴痴笑道:“得娘子如此,快活胜似……”

刘小霸一语未了,忽感肩膀格格作响,其痛难当,接着身体缓缓升起,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体犹如断线风筝,狠狠摔落数丈之外,肉疼骨散,好不难受。

封咸娘笑的前仰后翻,青琳亦是忍不住掩口笑将起来。刘小霸手捂屁股,呲牙裂嘴的站起来,愤然道:“胖子!揍她!”

话声甫落,胖子把正欲送将嘴里塞得肉往怀里一掖,大喝一声,向封、郝二人扑来。

二人见他赘肉颠簸,肥相可爱,又见他来势甚凶,如一道肉墙直面压来,不敢正面相击,轻身移开。

这胖子见一扑不中,暴跳如雷,双手捶胸,仰天一声大嗥,又挥动双臂。那舞动的双臂犹如风轮急速旋转一般,顿时狂风大作,沙石四起,怒喝一声:“疾风拳”,就向封、郝二人打去。

胖子自幼天赋巨力,后得一奇人以他体质,传授‘疾风拳’。此拳要旨在以本身之能借助外势之力,瞬间把自身潜能发挥到极限,快速打将过去,遂有摧屋拔树之威力。

刘小霸见胖子憨头呆脑,孤苦无依,便好吃好喝把他哄骗过来,借他之能,仗己之势,在乡里横行无忌,欺善压良。

郝、封二人见此拳如狂风巨浪,袭面径来,哪里敢轻视硬接,忙飞身屋顶,随后紧听“轰隆”一声,一堵高墙应拳而倒。胖子见这一击又是不中,但又上去不得,怒气冲冲的在下面胡乱大声嚷嚷。

封咸娘看胖子这憨傻的模样着实可笑但又可气,一个箭步便飞下屋顶,径向点向胖子脑后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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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穴’点去。

胖子拳法固然猛烈,但是全身横肉,行动怎能灵巧?封咸娘手到穴位,运气于指,讵料,这一点竟是没中,心中大惊。只因胖子肉多皮厚,兼封咸娘点穴功夫欠佳,力度不够,遂不能一招得志。

胖子见封咸娘向自己的‘风池穴’点来,欲要置己瘫痪,心中怒火哪里还按捺的住,挥起双拳发疯似地向封咸娘砸去。

封咸娘见点他不中,已是心慌,又见他挥拳打来,更是惊慌失措,想要转身返回,已是不及。就在这危机时刻,一条白绸从空中飘然而至,缠绕在胖子身上,犹如包裹粽子一般,把他紧紧的裹在里面,随即青琳轻手一拉,那胖子应力而倒,似乎在青琳看来,那肥胖的身躯就如树叶一般轻巧。

封咸娘见状,惊色顿消,脸显得意之光,走上前去“啪”“啪”就是两个清脆的耳光。青琳飘然而下,劝封咸娘就此作罢,封咸娘哪肯罢休,又狠狠向那满身横肉的身躯跺上两脚,接着就要再找刘小霸算账,谁知这刘小霸见势不妙,早已逃之夭夭,封咸娘又迁怒胖子,反手又是狠狠几个耳光。

青琳忙劝阻道:“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少惹事的好。”封咸娘听后又狠狠的向胖子啐了一口,方笑着离去。

镇上之人平日皆受他之气,各个恨不得啖他之肉,饮他之血。今见封、郝二人把他弄得这般狼狈,怎不是大快人心。可又担心今日若是趁机嘲弄一番,恐日后他会加倍相还,遂都忍恚散去,不敢揶揄怒骂。

封、郝二人来到镇上一家名谓“好客庄”的客栈,她们捡了个有窗的地方坐下,要了几碟上等好菜吃将起来。

还未吃到一半,只听外面有人打板唱道:“哪里是为官荣贵,只不过多吃些筵席,更不过安插些旧相知。家庭中添些盖造,囊匡里攒些东西,叫好人们看作甚的。”

青琳听这词有些意思,遂随声望去,见门口有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中年乞丐,手拿骨板击打高唱,他身后还站有一群小乞丐。

这中年乞丐边唱边往里走,唱毕后,就点头哈腰地向茶客食人讨米乞粮。吃客们见他污秽肮脏摸样,还不待走进早已是一边捂鼻一边挥袖撵至别处。

“好客庄”老板见一群乞丐在店里窜来窜去,心中大恶,急忙叫店小二把他们哄呵出去。

就在轰赶推嚷之间,有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一个踉跄摔倒在封咸娘身上,封咸娘一把拽起,“呼”地一巴掌打将过来,小乞丐脏兮兮的小脸上顿时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来。

封咸娘呵斥道:“小兔崽子!瞎了你的眼啦,往哪撞?!”说着扬手就要再打。

青琳赶忙拦住,那中年乞丐也跑到跟前,一把抱住小乞丐,不停的向封咸娘道歉赔礼。青琳报以微笑,封咸娘不耐烦道:“滚一边去!闻见你们这股味就倒胃口。”

中年乞丐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神情无奈地诺诺离开,欹斜在门口像似在等待老板那微乎其微的半点怜悯之心。

在中年乞丐的身后,有一个小乞丐,嘴舔着小指头痴痴地望着里面,身体显出似进非进的举动,脸上表现出渴望但又有所畏惧的表情。只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过来咱,不要怕,这里有好多好吃的。”

那小乞丐仰头看看倚在门首面无表情,目光却似乎有种坚毅之光的中年乞丐,又看看那个适才说话的人,在渴望的眼神下终于拔动小腿向依窗而设的饭桌跑去。

饭桌旁坐着一位少年,约莫十七八岁,丰采都雅,极为俊秀,这少年满脸笑容一把把他搂在怀里,既而又向其他的小乞丐招手。不移时,这群小乞丐都叽叽喳喳的跑来围着桌子狼吞虎咽地吃将起来。

店小二见这么一群小乞丐又跑进店里,忙向前就要驱赶,少年道:“小二哥,他们吃的都记在我的账上。”

小二道:“客官,我看你年轻不知道,这年头装乞丐混饭吃的多了去啦,断乎可怜他们不得。”

那少年笑道:“不妨事。”

店小二无法,只得转身离开,轻笑道:“哼,真是个傻瓜。”

这时,中年乞丐亦走了过来,少年拉他坐下,话语间,中年乞丐书生之气甚重。只听他道:“公子相貌表表,其心更是善美,竟不嫌我们这些穷酸之躯。”

少年道:“我也是从苦难里生活过来的,深谙其中滋味。”既而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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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们住在哪里。”

中年乞丐道:“我与这帮小家伙暂在城南的观音庙栖身。”

少年喜道:“正好,适才老板说这里已经没有空房,我也不想再去投其他客栈,要不我就到大叔那里暂借宿一晚吧。”

中年乞丐道:“公子要去,我们自是欢迎的紧,只是我们那破旧之处就怕委屈了公子。”

少年笑道:“我又不身娇肉贵,有什么委屈的。”他摸摸这帮小家伙道:“与他们在一起我是欢喜的紧。”

中年乞丐笑道:“现如今像公子这般的好人已是不多啦。”

少年嘿然一笑道:“大叔,您别再称呼我公子了,我姓杨名念光,您不介意的话叫我念光就好。”中年乞丐答应着。

青琳在一旁看到杨念光的善举,对他是大许称赞,封咸娘却冷眼一笑。须臾,这帮小家伙已都是菜足饭饱,念光道:“吃饱了咱们就走吧。”说毕,付了饭钱,又买了一兜馒头便与他们离去。

经过一桌正在吃饭的吃客时,一位十一二的乞丐,右手在一个客人腰间快速一伸一缩,随即把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攥在手中,正要揣入怀中,忽地从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来,劈头夺去,那小乞丐一惊,定眼一看,见中年乞丐那充满斥责的双眼正严厉地盯着自己,遂急忙把头低下,不敢看视。

中年乞丐道:“正良,我们可以穷,可以沿街乞讨,但绝不能做这偷窃行为!”说毕就把钱还给那人,转身就要离开,只见那人从钱袋里随意拿出一锭银子道:“小孩嘛,饿了,偷些钱啊什么的很正常,拿着!这是大爷给你的。”说着,随手就把那锭银子丢弃到了中年乞丐的脚前,中年乞丐斜觑一眼,带着这群小乞丐和念光一同离去。

那人冷笑道:“哟!看不出呀,一个臭要饭的,居然还挺有骨气,饿死也是活该。”与他同桌的一位道:“这就叫‘富贵不能移,贫贱不能淫。’”

话甫落,同桌另一位哈哈大笑起来,手拿筷子指着他道:“陶叠兄,错啦,错啦,不是‘贫贱不能淫,’是‘贫贱不能移’。”那陶叠端起酒笑道:“管什么‘淫’的‘移’的,咱们喝了它再说。”

这些富贵闲人醉言疯语地说笑,不想这时有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位道士扮相,约莫三十一二年纪,长的横眉怒目,嘴唇上留有“一”字形的浓黑胡须,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另外一位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不是那欺善压良的刘小霸却是哪个?

刘小霸环视一周,眼光最后落在青琳与封咸娘身上,指着道:“二师兄,就是这两个女子辱骂咱们黄山派的。”

那道士嘴角微微一撇,冷笑一声道:“就这么两个黄毛丫头,也敢如此猖狂!”

刘小霸道:“二师兄,你一定不能放过她们,她们这般辱骂咱们黄山派,若是传扬出去,江湖中人会怎么看?”

道士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

刘小霸又狠狠瞪了青琳与封咸娘一眼,便得意的离开。

这道士乃是黄山派乌衣道人魏军的三大弟子之一的二弟子甄雄,他奉命下山追捕前日在炼丹峰炼丹洞盗忘忧草之人。未寻见盗草之人,却在街上碰上了狼狈的刘小霸。

这刘小霸家资雄厚,其父是黄山派的大檀越,他调戏封、郝二人未遂,又吃了大亏,心中很是不服,不想遇见了甄雄,便心生一计,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二人来到一家小店吃茶喝酒,酒过三巡,刘小霸就谎言封、郝二人如何这般那般辱没黄山派。这甄雄虽说性格粗莽无细,但也知刘小霸素日为人,哪里肯信他那片面之词。刘小霸见他不信,便绘声绘色的胡编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他们骂咱们黄山派是浪得虚名,师败徒衰。”

甄雄圆睁怒目,恶狠狠盯着刘小霸。刘小霸忙道:“二师兄,这不是我说的,是那两个丫头说的,与我无干。”既而又天南海北的胡诌起来,说她两是何门何派,来此何干?怎地又与咱们黄山派结下梁子,说的是有头有尾,最后又把甄雄着实吹捧一番,说的他好不受用。

甄雄是愈听愈气,拍案怒道:“岂有此理!竟敢在这胆大放肆,她们现在何处?我要让他们知道黄山派是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不移时,刘小霸派出的人回报说:“他们在好客庄。”遂火速赶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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