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朝落回到暖烟阁后被关禁闭。
果然, 他是私自逃出去的，暖烟阁在听说奚霖的名弟子突然殒后都吓得不轻，猜测此事恐怕和禹朝落关。
禹朝落回来后, 他本对这些事闭口不谈, 卿泽宗那边也没调查出来究竟是谁杀他们的弟子, 这件事情只能不之。
但是禹朝落的师父痛骂禹朝落一顿, 说他不顾全大局，只在意自己的儿女私情, 差点让界重燃战火。
接着罚他关三个月的禁闭，关去肃清楼抄戒律清规。
肃清楼是暖烟阁惩戒弟子的地方。
此楼位于暖烟阁偏僻的角落，冷冷清清, 寂寂凉凉。
楼内没什么装饰，只在三楼一个小桌，一个蒲团。木制地板年久失修，走在上面会出“吱吱”声响。
禹朝落坐在蒲团上盘膝抄戒律，时放下笔呆。
三个月只是一个暂定的期限罢，暖烟阁还要观察他的状态，确定他真的老实, 才会真的放他出去。这期间他果还是不肯妥协, 怕是禁闭时间还会无限延长。
清冷的楼阁开着窗, 风从窗外徐徐吹入, 带得窗边的卷帘微微晃动，没规律地拍打着窗框。
禹朝落一直被关在楼里，十几日后才来肃清楼，还是池牧遥认识的——观南天尊。
禹朝落被关禁闭的时光于他与奚淮只是一瞬已，画面飞转过，直到观南天尊出现, 心魔幻境里的时间才恢复正常的流速。
禹朝落看到观南天尊之后笑道：“还真的只你能来看我，于渊。”
观南天尊的本名于渊。
修真界内称呼元婴期的修者的方式普遍是道号加天尊这个尊称，只好友才会称呼名字。
于渊反问：“你怎么不觉得我也是被关进来的？”
“你那不愿意掺和旁事情，万事不耐烦的『性』子，哪里会惹祸？”
于渊坐在禹朝落的对面，垂着头：“我帮你说情……”
想来是无用的。
禹朝落突然温柔地笑：“难你，你去说情一定很难吧？”
“何偏是这个时候？你马上就可以闭关冲击元婴期，你们本来也打算双双元婴之后就举行大典。现在……现在你的情况恐怕会生心魔，你本极好的资质……”于渊也觉得可惜，一脸痛惜地说道。
“这种事情还挑时候？”
“我就是不懂，门派怎么会这样处理？果他看的是司若渝，我——”我该怎么办？
“你们已经举行过大典，没事的。”
“你打算怎么办？”于渊问道。
“不知。”
“……”于渊也跟着低下头，陷入沉默。
禹朝落只能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你不会安慰，这件事情你也改变不什么，你莫要和门派其他生间隙，我的事情被隐瞒得很好，出去以后，我还是会该的体面。”
于渊只能拿出禹朝落的百宝玉放在矮桌上，又拿出一些丹『药』以及符箓，都是他自己炼制的：“这些你拿着，你的徒弟我会帮忙照顾。”
“嗯，谢谢你。”
待于渊走，苏又才突然出现。
其实池牧遥知道，这些日子苏又一直都在旁边观察着，不然心魔之境也不会一直在这个范围。
苏又出现后坐在禹朝落的边，拿起桌面上的丹『药』看看，被禹朝落抢回去。
苏又突然感叹一句：“刚才那个长得倒是不错——”
禹朝落突然愤怒，伸扯着苏又的衣襟：“你莫要打他的主意！”
“他元婴期修，不好控制。”
禹朝落这才松开他。
苏又伸拿来禹朝落抄的戒律，感叹道：“字得不错。”
“……”禹朝落不想理他。
苏又双盘上禹朝落的腰，在他耳边说道：“我可以助你晋阶元婴期。”
“不必。”
“你若是到元婴期，也能避开我一二。”
“……”禹朝落按住苏又的，怒道，“这里是肃清楼，暖烟阁清雅肃静之地，不能……你、你……”
“肃静好啊，肃静不就意味着无打扰。”
池牧遥和奚淮赶紧出肃清楼，避到楼下才松一口气。
奚淮无所事事地踢着石子。
池牧遥屏蔽声音屏蔽得晚些，听到些许不该听的，“别咬”个字让他一瞬间红脸颊。
这是哪里是心魔幻境啊，这是春|梦！
池牧遥用神识问奚淮：“苏又这是缠上禹朝落？”
“嗯。”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知道。”
“你是不是也快出生？”
“元婴期天尊孕育孩子没那么简单，并非寻常的怀胎十月，他们很早就要滋养孩子，所以元婴期天尊生下来的孩子资质都很好，且孩子生下来就拥着很多灵力。距离我出生还七年时间。”
“禹朝落是什么时候殒的？”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这个。”
是啊，不知道。
没知道他曾经是奚淮母亲的道侣，没知道他什么时候殒落的。
说起来，后来也鲜少知道奚淮的母亲曾是暖烟阁弟子。
原本会一生灿烂的修者，这样没落。
之前他们还在意外，他们居然能在苏又的心魔之境看到奚霖殒落的个徒弟。
后来他们则吃惊，他们居然在这里看到年幼的奚淮。
此时的奚淮只五岁的年纪，加上之前的七年，时间应该到禹朝落遇到苏又的第十一年或者第十二年。
这期间禹朝落没再闹，表现得都很正常，暖烟阁逐渐放下心来。
见他冷静，便开始跟他说他们的苦衷，并且补偿禹朝落一些丹『药』、法器，甚至下血本开一次法器库，让禹朝落自己任选一件喜欢的。
这些年里，苏又还是会时不时来找禹朝落，他进入暖烟阁，去到禹朝落的住处简直轻车熟路，后来甚至记住禹朝落几个徒弟的名字。
苏又修高，行踪诡异，这段时间内竟然无察觉他这位常客。
说不清楚苏又和禹朝落成怎样的关系，他们时不时见面，禹朝落对苏又也没开始那么难以接受。
见面会聊几句，时只是在一个洞府内各忙各的，的时候则是缠绵几天几夜。
直到他们遇到狂的奚淮。
那日，禹朝落带着徒弟去魔门附近采摘『药』草，这些都是高阶『药』草，灵兽守护，需要他来带队。
禹朝落做事稳妥，虽一直未能到元婴期，也实力不俗，采摘任务十分顺利地完成，在回去的途偶遇大火。
这大火十分蹊跷，漫天火海，火势不见控制。
禹朝落自是水系灵根，救火自然不在话下，便决定前去营救，让自己的弟子先行离开。
待他到火海附近，看到熟悉的——云以末。
他曾经的道侣。
此刻的云以末正在跟天空盘旋的虺斗法，后站着一个穿着一暗红『色』衣衫的孩子。
是一个男孩，额头一只龙角，双赤红，表情狰狞痛苦，似乎正处于狂不受控制的状态。
禹朝落的体一顿，还是没犹豫前去帮忙。
“怎么回事？”他问道。
云以末看到他之后一怔，圈一瞬间的微红，很快调整过来说道：“我带他出来玩，恐怕是虺感受到他距离他父亲远，便突然让他狂放自己出来，此刻虺想吃他。”
“噬主？！”
“没错，虺本就不愿意灵契，现在灵契还被转移一半到一个孩童上，估计早就不悦，没想到它居然忍这么久才爆。”
之前一点迹象都没，在云以末带奚淮出来玩，距离奚霖远时它才突然爆，想要吞奚淮。
小奚淮是他不承认的主。
云以末实力不俗，但是面对狂的虺依旧难以招架，此刻已经受重伤，艰难维持局面。
禹朝落知道虺的目标是孩子，便伸抱起孩子，使出法术后带着孩子迅速离开。
虺自然不让，挣脱云以末的纠缠，直追禹朝落。
若说平日里的虺些消极怠工，那么此刻则是虺积极的时刻，因它要复仇，它想要挣脱灵契。
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它势必要杀这个孩子。
云以末并非一出来，可惜她带出来的另外个一重伤，一已亡，只云以末在苦苦支撑。
云以末元婴期修，禹朝落的修只是金丹期巅峰。
他带着孩子快速逃离，在林间穿梭游走，依旧未能甩脱虺。虺所过之地，狂风呼啸，巨浪拍打，一切尽毁。
在虺张开大嘴想要吞掉他们二时，禹朝落用剑刺虺，苦苦支撑着不被虺吞进去。在虺吐出火焰的同时用水系法术包裹住他们二，与此同时还在用体护着孩子。
可惜他怀的孩子此刻正在狂，不但不安分，还在他的怀里挣扎，去咬他的臂。
禹朝落周环绕的水系法术逐渐消失，上的法衣也逐渐失去防御能力，他的体都在被烘烤着，后只能一掌击出，借力一滚远离虺。
就算躲避这次攻击，禹朝落依旧伤得很重，相克的法术伤害会让他受到的伤痛更加严重。
就算这样，他还在努力保护怀里的孩子，安慰道：“别怕……”
似乎怕自己浑是血的样子吓到孩子，还用小洗涤术清洗干净自己。
第一次见到云以末的孩子，居然是这么狼狈的情况，着实非他所愿。
奚淮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表情些僵，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他曾经……救过我？”
池牧遥也在震惊之：“嗯，看来是的。”
“可我完全不记得。”
“你当时在狂，没记忆正常。”
“他……他何必呢……”奚淮竟然只能这样说。
他不能去说禹朝落这么救他些傻，果连他这个被救的都这么觉得，那么禹朝落该多难过。
他只是觉得难受，明明不是虺的对，什么不逃呢？
看到禹朝落受这么重的伤，奚淮愧疚难当。
尤其自己还是……那个的孩子。
这一次苏又来得些迟，他来时禹朝落已经奄奄一息，怀里依旧紧紧抱着小奚淮。
云以末也追过来，苦撑着与虺战斗。
苏又来后仅仅几招，虺便回到奚淮上的灵契内。
苏又与虺交过几次，奚霖加上虺才能与苏又打成平，此时战斗一阵子，且被云以末、禹朝落伤的虺，没奚霖在旁协助，自知不是苏又的对，居然直接遁。
苏又朝着禹朝落走过来，垂着眸子看着他此刻狼狈的样子，又去看他怀里的孩子，也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你果然是个傻子。”苏又只说这样一句话。
苏又搞不明白这个。
世皆说他太过冷血，太过残忍。
他便开始喜欢向世证明，你看，没绝对的善，只要经历过绝望，谁都会出现恶念。
既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什么资格说我做得太过？
偏这个不是。
他起初看到禹朝落，只是觉得这个长得不错，闲来无聊戏耍一番。
他喜欢这种场面，一张白纸一样的纯洁儿，逐渐崩坏出现恶念去报复，他爱死这个过程。
但是他一次次去看这个，盯着他，看着他这些年的改变……
哦，没改变，这个没变，依旧此。明明是被泼墨的纸，但拎起来抖一抖，墨水就会全部流淌下来，纸依旧洁净。
所以他断定，这是一个傻子。
禹朝落没理他，狼狈地松松怀抱，看到怀里的孩子只是停止狂晕过去，终于放下心来。
云以末朝着他们走过来，他第一件事是将孩子捧给她。
苏又突然很气，扯着禹朝落的衣服说道：“告诉她！告诉她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禹朝落没说话，想推开苏又没力气。
苏又再次说道：“你看看她，被道侣宠爱，现在也只是护子心切，你呢？你还救她的孩子？！”
“苏又……别再闹。”
苏又不管，扭头看向云以末：“你知道我何要救他——”
明明已经没力气，禹朝落突然拽住苏又的衣袖，紧紧的：“求你……”
话语颤，带着哽咽，苏又真的不说。
但是，就算不说，云以末又怎会不懂？
她抱着孩子，含着泪默默跪下，想要给禹朝落磕头，被他躲开。
“不必。”他开口，依旧是这个字，“他若是待你好那便可以，你也是被牺牲的可怜，不是吗？”
“对不起。”她只能这样说。
“我从未怪过你，也谢谢你没怪我无能。”
奚淮一直站在一侧，看着自己的母亲抱着年幼的自己失魂落魄地离开。
他终于懂母亲后来什么一直郁郁寡欢，可能从这一日起她就产生愧疚吧，不一定真的思念旧，是心愧。
就像他一样，看着这一幕，心也愧疚得不行。
他终于明白，何苏又会说，他也欠棺三个响头。
响头不至于，但是他欠一句谢谢。
在云以末离开后，禹朝落终于撑不住晕过去。
苏又看着禹朝落许久未动，也不知是在呆想什么。
或许是一直坚守的信念被瓦解，怅然若失吧。
苏又伸想去扶起禹朝落，现禹朝落的体像是鱼一样滑，他竟然没扶起来。
他心一惊，朝禹朝落体内探入灵力查看，才现禹朝落体内的灵力暴动，伤得很重，怕是会留下顽疾，像晋阶伤一样难缠。
他第一次慌神，往禹朝落的体内渡入灵力，一边喊着他的名字：“禹朝落！朝落！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什么时候强行冲击元婴期的，何不与我说？！体这样还带弟子出来，还救，你真的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