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洇想起了他和兰铮初遇时的场面。兰铮拿着这幅素描画像，到处在系统里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他。当时寻望若看到这幅素描，一下子就给抢走了。
而于洇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不是抢，是物归原主。他不记得寻望若给他作过这幅画。
“真是你画的吗？”于洇扯了扯寻望若的袖子，低声问。
“嗯。”寻望若指着投影右下角，“那里有行小字，是我的签名。”
于洇对此毫无印象，之前匆匆几瞥，根本没发现什么签名。
兰铮间他俩交头接耳，嗤了一声：“看来你俩之间也互相藏着掖着啊。连画了一幅素描，都不敢给于洇老师知道。”
“一幅素描而已，不必做这样的延伸。”寻望若正色，“你继续说你的事。”
于洇：“是啊，接下来呢。你又做什么了？“
兰铮淡然地抿起唇角，眼睑下垂：“接下来，我的系统做了一件瞒天过海的事。为了不让我在你们面前露出马脚，它特意了封闭了我的人格里罪恶的那一面。只要不在我的游戏世界里，我就能变得纯真善良，甚至忘记悲痛的过去。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废物男孩，没有任何坏心眼，那么就无从怀疑我的真实目的。系统会定期召回我，恢复我的记忆，而我趁机回来复盘，再制定下一步计划。”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为了接近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连自己的人格都能改变，真是布下了好大一盘棋。
不过，这样的说辞让于洇得到了一丝丝安慰，至少说明与他们相处时的兰铮是个好人，他们没有傻到对心怀鬼胎的人卸下心防。
于洇无法把眼前这个声线粗哑、面目全非的男人，和以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年联系起来，他们是那么的不同，哪怕兰铮告诉他是同一个人。
那个长在阳光下的少年从来没有存在过。
寻望若说：“难怪你装得那么像，把我们都骗过去了。”
“说到装得像，你又何尝不是呢，寻大哥。”兰铮睨他，“啧啧，你看你，天天在系统里扮猪吃老虎，一开始把我都骗过去了。”
于洇循着兰铮的西红柿小说网了那么多，我还是不懂你把我们拉来是为了做什么。被系统辐射，然后呢，把寻望若变成了五个小孩？这还不够，又让我做任务把他给变回去？你费尽心机想干什么。”
兰铮摇摇头：“那五个小孩可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想，寻望若体质特殊，一定能在辐射中活下来，健健康康地和张哥融合在一起。结果谁知道，寻望若活下来了是没错，但辐射直接让他分化成了五个孩童，张哥的灵魂数据在他身上变得稀碎，仅能维持短暂的影响力，完全没用，所以这个计划失败了。”
兰铮视线幽怨，冒着不服输的精光。视线转到寻望若身上时，寻望若并没有理睬他。
“失败了……”于洇默默重复。
系统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在任务描述里，寻望若那时的状态十分危险，似乎只要稍晚一些，他的大脑就会被张间峰彻底吞噬，灰飞烟灭。
兰铮：“当然，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的计划失败了。趁着信息差的优势，我赶紧让系统发布了新任务，让你们速速驱逐张哥的灵魂，把一切恢复原位。而我和系统的新计划是，换成你——于洇老师来承载张哥的灵魂。”
于洇大吃一惊：“你搞什么？我会被辐射死的。”
兰铮无所谓地说：“死就死了咯，反正我没打算放你们走，当初想着，只要把寻望若关在这儿，就能让于洇老师心甘情愿留在这里。新计划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没有区别。”
于洇白了他一眼：“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连我是不是心甘情愿都被你算到了。”
“嗯啊，毕竟你俩天天如胶似漆，你不可能忍心抛下寻大哥一个人，是不是？”兰铮笑吟吟，“于洇老师你别着急呀，现在不是变了么，换你来挨了。而且系统告诉我，你不会被辐射而死，它发现你的体质也非常特别，能承载张哥的灵魂。”
于洇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别听他乱说。”寻望若把于洇往后推了一步，“他在骗你。”
兰铮将投影收了起来：“信不信在你们，反正我是不可能放你们走了。即使张哥回不来了，你们也必须留下来。”
“你是不是有病，我们究竟招你惹你了！”于洇攥紧拳头，青筋迅速从手背蔓延开来，要不是有寻望若在前面站着，他已经冲上去揍兰铮一顿了。
兰铮却沾沾自喜，脖子咯吱转了半圈：“没错，我是有病，张哥也有病。如果不是有病，我们又怎么会被抛弃呢，又何至于沦落到此。”
于洇：“你……”
兰铮摩挲指尖，眉目含情：“寻大哥，于洇老师，你们对我真的很好，每次和你们相处，我总有用种错觉，好像你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那个善良而无用的我甚至抵触被系统召回，想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现在机会来了。”兰铮仰起脸来，面色阴森，“你们不是最喜欢拯救黎明百姓了吗？就留在这里拯救拯救我吧。”
兰铮伸出精瘦的双臂，朝于洇掠来：“反正天天要呆在系统里，当什么工程师呢，来陪我不好吗？”
于洇一个箭步跳开。兰铮的手像是会飞速生长的藤蔓，伸出老远，几乎要缠在于洇身上。寻望若拉着于洇往楼上跑。
奔跑让耳畔呼呼生风，兰铮的双臂继续生长，他的声音也变成了空远的回音，跟在于洇和寻望若后头，不曾落下：“于洇老师，你从不会嫌我多嘴嫌我烦，也不会像我的老师那样虐待我。要是你是我的老师就好了，不论我发出怎样幼稚的提问，你都会耐心解答，你一定也很喜欢我吧，如果你能和张哥结合，那么就会变成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那瘦长而卷曲的双臂已经从楼下爬了上来，它仿佛有一双眼睛，能看到他们逃脱的方向。
“于洇老师，留下来吧，我需要你……”兰铮的声音幽幽地飘着，好似流窜着的鬼魅。
于洇极度无语。这人一会儿说他是老师，一会儿又说他是爸爸妈妈，到底有完没完。
“快跑。”寻望若催促他。
上了楼，教堂里，朴瑞仍趴在桌上，昏迷不醒。于洇冲下廊道，忽然听见兰铮的声音涌来：“寻大哥，你不想留在这里吗？虚拟世界多么美好啊，什么都有。”
于洇感觉到寻望若跑得慢了一些，就在他以为是错觉的时候，兰铮又说：“寻大哥，即使你把写给于洇老师的信放进了碎纸机，我也能全部复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我看了你写的信。”
“听我的，寻大哥，留下来吧，这样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种传销一样的说辞，寻望若的脚步真的停了下来。
他眼里闪烁着奇怪的神采，就好像当初分化成五个小孩时那样，被附身了似的，不像个正常人。
之前的辐射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寻望若仍会受到少量影响，现在看来，这些影响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这个关键时刻，开始吞噬起他的神智。
兰铮的双臂要缠上来了，于洇狠命摇了摇寻望若的肩膀：“喂，望若！醒醒。”
声音继续回响：“寻大哥，你是不是心动了，怎么样，我的提议不错吧！你能保证于洇老师永远爱你，永远和你在一起吗？他难道不会为了别的事离你而去吗？”
“你放屁！别给我瞎说！”于洇大吼，还要伸手去捂寻望若的耳朵，隔绝兰铮的洗脑。
可这没有用处。兰铮的手臂已经贴在寻望若身后，它轻柔地抚摸起寻望若的后颈：“留在这个世界，你就能和于洇老师永远在一起了。”
寻望若的眼神渐渐变得陌生，好似陷落在了兰铮编织的梦里。他朝于洇望去，于洇被这冰冷的目光冻得哆嗦了一下，就在这时，寻望若耗尽最后一分清醒，抬手一挥，直把于洇推到了教堂外。
大门“啪”得一声脆响，在于洇面前合上。于洇气急，他非要进去和兰铮决一死战不可。可教堂的墙体上瞬间围满了褐色枯蔓状的触手，将门牢牢封住了。
门像钉上了钢板，怎么也推不开。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于洇的心悸加速，喊道：“望若，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
他的声音更大了，嗓子扯得嘶哑：“望若！！”
死一般的寂静。
于洇慌里慌张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布娃娃。这是寻望若给他的休眠舱，假如寻望若处于濒死状态，那么这个休眠舱就会感应到，把他的身体传送进去。
休眠舱是空的，说明寻望若暂时没有大碍。
于洇一边庆幸，一边提心吊胆。大门他是打不开了，他得想个办法从别处翻进教堂。
“于洇，看这里。”
他听见有人叫他。
他回头，发现了躲在石头后面的尤拉。尤拉正在向他招手：“快过来。”
于洇转过墙角，看到那对本该死去的母女也和尤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