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于洇赶紧把麻绳收进了兜里，“我是来救你的，跟你素未谋面，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佳奇一脸正气：“对啊，我们是来救你的。”
元元反问：“救我，救我做什么？”
佳奇急了，指着监察者晕倒的方向说：“刚刚那两个监察者摸你的时候，你、你你明显是不愿意的。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人，才会跳下来和他们对峙。”
元元则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我是不愿意，但从我有记忆起，每天都在被迫做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于洇眉心一紧，和寻望若对视一眼。
寻望若眼神惊异，显然也没料到，基地里竟然会出现这样污秽不堪的事。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的吧。”元元坐在床上，晃着两只脚丫，笑了一声，“外面不也是这样的吗。弱肉强食，弱者要为强者服务，你们这么惊讶做什么？”
于洇想说外面和你的生活天差地别，但却从无从开口。元元那句“从我有记忆起”让他感到反胃。
他问元元：“你多大了？”
元元思索了半响，说：“我们监察者是没有年龄的，醒来就这么大了。”
佳奇难以置信：“什么？！你竟然是监察者！监察者怎么可能还没我壮，你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你们不相信也正常。”元元淡淡地解释，“当我还是子宫里的一枚胚胎时，营养液环境受到了污染，负责人员没有及时发现，导致我的生殖系统发育紊乱，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元元：“父亲告诉我，既然我的身体不能履行监察者原本的职责，那么就该另辟蹊径，帮助兄弟们抚平他们的缺陷。”
兰铮摸了摸头：“你的兄弟们都是监察者……监察者有什么缺陷？”
元元答：“这要从监察者的来由说起了。为了探究人类基因进化的奥秘，父亲推出了【监察者】计划。在他的改造下，这些监察者拥有更强壮的体魄，更漫长的寿命。但与此同时，身体激素的改变，使得他们拥有难以自控的性/欲——这是监察者天生的缺陷。”
元元轻扯嘴角：“而我的缺陷，正好能为他们的缺陷提供帮助。”
于洇看着元元身下的木质双人床，突然意识到，这样温馨的家具，与基地冰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房间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气息，地上没什么灰尘，床头柜上摆着一只陶瓷水杯，在斜对面的角落，还立着一只垃圾桶，里面放着用过的纸巾和避/孕套。
这应该就是是元元的卧房，他每天在这里过着单调、又没有盼头的生活。
某一瞬，于洇心里有个冲动：想带元元离开基地。但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这里只是系统构造的虚拟世界，真正的元元也许在别处受苦。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迅速意识到虚拟和现实的差别。
佳奇举起拳头：“这也太过分了！元元，振作起来，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兰铮也愤愤不平起来：“是啊！逃出去！”
元元侧躺在床上，残破的衣领落在胳膊肘，一脸无欲无求：“逃到哪里？基地能追踪到每个监察者的基因，不论我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父亲抓回来。”
“啊……”佳奇蔫了。
一直沉默的寻望若开口了。他问元元：“你说的父亲是谁？”
元元说：“当然是糜谷，我们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寻望若的眼神染上了复杂的情绪：“是他发起的【监察者】计划吗。”
元元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自从他阴差阳错研制出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人类’，就和入了魔似的，天天蹲在实验室里瞎捣鼓，想要复刻当年的成功。结果几十年过去了，研发出来的新新人类，不是这有缺陷，就是那有畸形，没一个能和当年那人媲美。”
于洇垂眼，望着寻望若的后脑勺。
原来基地里每一个监察者，都是为了模仿寻望若而生的，而寻望若显然不知情。
“那人后来去哪了？”兰铮被这个名头吸引了，“糜谷为什么不把他抓回来研究一番？”
元元冷哼：“他倒是想。可那人是他实验室老板的儿子，他要是把人家儿子抓过来研究，相当于跟财主对着干，实验经费还想不想要了？”
兰铮一拍脑门：“噢！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实验室里好像确实写到了，那人的父亲就是实验室的捐赠者寻高。”
元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思考了好半天，才说：“据说他下午会来。”
寻望若问：“谁。”
元元：“寻高的儿子，那个幸运的新新人类，要代表他的父亲过来视察基地。”
寻望若：“…………”
他只来过一次基地，没想到宿主的任务正好撞到了这一天。
“我们竟然有机会看到寻高的儿子了。”于洇看热闹不嫌事大，戳了戳寻望若的胳膊，“好想看看这么可怕的男人，会是什么奇形怪状。”
兰铮歪了歪嘴唇，猜测：“一定很丑吧，那些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小孩面相都特别古怪。”
“…………”
寻望若不想加入这个话题，慢慢退到了于洇身后。
元元从床上跳了下来：“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都爬通风管道了，说明你们的计划不可告人对不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们。”
佳奇说：“我要去关押跨性别者的房间，找我的对象。”
元元问：“男的还是女的？他们不在一起。”
佳奇：“他被关在生理性别为女的那一边，你知道要怎么走才最安全吗？”
元元摸着下巴思索：“平常走起来没什么难的，但今天就麻烦了。因为寻高儿子过来视察，今天那条通道被上了锁，你们得把钥匙偷出来，才能过去。”
于洇问：“钥匙在哪，我们去偷。”
佳奇觉得奇怪：“你们要和我一起行动么？”
寻望若说：“我们也要去那救人，顺路。”
佳奇：“哦……那我们正好组个队。”
元元：“存放钥匙的地方是一个储物间，那里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你们进去偷的话，不是不行，但风险太大。”
有重兵把守，意味着更容易打草惊蛇。
于洇问：“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第二个方法风险更大。今天寻大少过来，随行人员会携带一串钥匙，里面就有你们要的那把。”元元对此不看好，“他身边也有重兵把守，更会围满基地要员，毕竟有些实验室还指望着他爸的经费呢，我看，还是选第一个方法吧……”
“选第二个。”寻望若说完，扯扯于洇的袖子，“去寻高儿子身边偷钥匙。”
于洇便跟着说：“我们选第二个。”
听从当事人的建议最好。
元元跟看怪物似地看着他们。
兰铮试探地站队：“那我……也选第二个？”
“你们真要去人眼皮子底下偷钥匙！不要命了！”佳奇极度灰心，另外三人都选了第二个，他只能盲从。他泄了气：“行吧，你们定。”
元元不相信他们能力如此通天，但还是从床头柜下面翻出了一张基地地图，施舍给他们。
“拿去。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
一行人离开了元元的卧房。
“我们分个工吧。”于洇在地图旁写了个小偷，“谁去偷钥匙？”
根据噩梦岛法则，npc和现实里的原主不可相遇，否则会引起系统暴走，那么寻望若就不能跑到npc寻望若面前乱晃悠。
见没人举手，于洇就在“小偷”边上打了个勾：“我来吧。”
地图上的甬道有如百条蛇行，曲里拐弯。于洇瞅了两眼，一阵眼花：“这地图好复杂，我们现在在地图上的哪？”
“我会看。这里我还算熟悉。”佳奇举手，“哎，算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原本佳奇不想跑去当小偷，因为当小偷极有可能被抓，但若是于洇不认路，他们绝对拿不到钥匙，也完不成任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豁出去了。
“好。”于洇点头。
“你们从这里走。”寻望若指着一个环形的地点，“到时候寻高的儿子会在这里出现，无人把守。”
“你是怎么知道的。”佳奇疑惑。
“我猜的。听说这里是喷泉风景区，大家都喜欢过来看看。”寻望若随便编了一个借口。
“好吧……”佳奇信了。
“之后，你们让寻高的儿子带你们进去。”
佳奇更加吃惊：“寻高的儿子凭什么带我们进去？”
于洇嫌他老是打断寻望若：“你别管了，听他讲。”
佳奇被迫闭上了嘴。
“他会尽力满足你们的要求。”见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寻望若下了结论，“然后你们就能拿到钥匙了。”
不被允许说话的佳奇在那里猛翻白眼，他的临时队友简直是两个傻子。
临分别，寻望若在于洇身边转了一圈，像条护食的小狗似地，贴着于洇嗅了嗅。
他一脸严肃，叮嘱于洇：“少和我的npc聊天。”
于洇明知故问：“为什么呀。”
“……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他只是npc。”
于洇和佳奇肩负重任，肩并肩上了路。
起初于洇选择了地图上最近的一条道，但因为寻高儿子前来视察的缘故，有许多全副武装的监察者把守，A计划只好作罢。
他们绕了一条远路，七弯八绕地走了许久，才来到寻望若所说的喷泉风景区。
事实上没有风景，只有喷泉。喷泉有两米高，呈环形靠在灰白的墙边，水流翻涌，发出叮咚的音调。
于洇站在喷泉后方，隐没在阴影中。过了约十分钟，空旷的走道响起了脚步声。
步伐稳健、踏实，听声音应该是一个穿着皮鞋的成年男子，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佳奇惊喜，小声在于洇耳边说：“你朋友说的没错，是真的！有人来了！”
哪怕佳奇的声音已经足够轻了，这句话还是没有逃过来人的耳朵。
“谁？”
于洇听见到了寻望若的声音，这种虚实难辨的感觉让他心生怪异。
“是我。”于洇走出了喷泉，在寻望若面前现身。
成年的寻望若是有刘海的，此时他的刘海全被发蜡翻了上去，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眉骨。他身形高挺，身着一件熨贴的衬衫。
“望若。”于洇极力回忆着平常和寻望若相处的模式，硬着头皮打招呼，“……嗨。”
那张英俊的面孔上登时多了一分惊愕。
随即寻望若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于洇。对方来势汹汹，身板又硬实，于洇险些没站稳。
寻望若贴在他的肩头嗅了嗅。
“太好了，真的是你。”寻望若磁性的声音在于洇耳边响起，“原来来这儿真的能见到你。”
于洇被这没头没尾的话说懵了：“什么，你来这是为了见我？”
寻望若说：“嗯。”
这场面把佳奇看愣了，他的眼眶几欲崩裂，没敢说话。
于洇闻到了寻望若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像雨后橘林的气息。
寻望若拥抱于洇许久。于洇能感受到对方的胸肌正贴着他的，结实又炙热。之间只隔了两道衬衫，领结也也压在了他的颈侧。
起初寻望若的呼吸因为激动有些急促，后来慢了下来，变得无比安稳。
过了一会儿，寻望若按住了于洇的肩膀，低下头来，想吻他的唇。
这可不行，于洇回神。他不能吃npc的豆腐。
于洇脸一倾，躲开了，并从寻望若怀里钻了出来。
寻望若大概没料到于洇会这么做，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少爷，马上要开会了。”幸亏有人没眼见地打断了这番亲热。
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西装男走了过来。他站在他们身边，气魄处变不惊，胳膊上还挂着件墨蓝色的披风。
“这里凉。”他把披风披到了寻望若背后。
于洇见过这名西装男，他常常跟在寻望若身边，督促他完成寻高要求的日程表。但对方此时眼皮都没对于洇抬一下，似乎没有认出他。
“于洇，你跟我一起去。”
寻望若挽住了于洇的手。同时，他侧过头来，视线掠过于洇的脸颊，落在佳奇头顶。这探寻意味十足的目光让佳奇直哆嗦。
寻望若挑眉：“她是谁。”
“是我朋友。”于洇对她招招手，“佳奇，快过来，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