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教官看上去脸很黑，事实上他的心也并不白。因为给的二十分钟对于第一次来的学生们的确很短，所以最后迟到的人还是有十几个人。
大家都是刚刚经历高考进来的人，成天坐在教室里不动弹，哪里经得住五圈操场的量。
于是这军训刚开始，就有几个女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黑脸低声呵斥了一声，“集合！立正！”
“现在我先教你们站军姿，手指贴紧裤缝，身子朝前倾，不然晕倒了可别怪我。”
游白看上去懒懒散散的，但真到了训练，却是动作最标准的学生之一。
引得黑脸频频点头。
“第三排最左边的女生，出列！”
游白一拧眉，她好像很认真吧。
虽然疑惑，但她仍旧往旁边走了一步。
“你，站前面来。”黑脸下命令道，“让其他人学学，什么叫军姿！”
游白拧着的眉松开了。
对这个女生，黑脸是比较欣赏的。倒也不是因为她军姿站得好，主要还是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标准的气息。
那是铁血、律己的气息。
第一天的训练基本上都是在教基础的军姿、正步。但即便是如此轻松的训练，仍旧有许多人苦不堪言。
然而真正的磨难还在后头。
直到晚上，孟偲羽连走路都觉得累。她哭丧着脸，右手拉着游白的袖子：“我真的走不动了……”
游白脸色不变地拖着她继续往前走：“吃饭时间只有半小时，你再按照这个速度走，估计到的时候只有喝汤了。”
孟偲羽回想起十分钟前黑脸的话，五官直接拧巴在一起：“我好累，为什么我一定要参加这个军训。”
“为了强身健体。”游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勾了勾，“这都是为了未来。”
孟偲羽撇着嘴：“知道了……你一定是三好学生，大道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知道就好，快走吧。”
基地的食堂并不大，此时已经坐满了学生，闹哄哄的。
孟偲羽本来饭量挺小，但累了一天，现在闻着什么都觉得香。于是拿着餐盘就准备打一块钱的米饭。
“等等，”游白伸手拦住了她，又朝着窗口里的人说道，“大叔，五毛的饭就够。”
大叔立马应了一声：“好嘞！”
“游白！”孟偲羽略带不满，“我真的超级超级饿！”
“这里的饭量很多，你吃不完，会有惩罚的。”
孟偲羽一愣：“什么惩罚？”
“你仔细看看，”游白领着她目光在食堂里绕了一圈，“这里的泔水桶里有剩饭吗？”
目光所及之处，那泔水桶闪闪发光，干净得像个新桶。
“是没有……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游白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餐盘递过去：“这种好事我这辈子只做一次，听不听随你。”
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但一辈子只做一次的好事情让孟偲羽不敢再提多打点饭的事情。
一直到吃饭时间结束，孟偲羽才终于明白，游白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为什么要浪费粮食？”黑脸站在一个男生面前，语气严厉，身姿挺拔如实。
“我……”
“我什么我，说话！”
那男生跟二十分钟前的孟偲羽想法一模一样，都是觉得自己太饿了，打了挺多饭。结果食堂分量实在太实诚了，他吃到最后实在吃不完，就打算去倒掉。
谁知道这还没倒出去，就遇到了黑脸。
“给你两分钟，要不把你剩下的饭吃完，要不加训一小时。”
撑死和累死，那男生还是选择了前者。
“戏看完了，走吧。”游白转过身，“真是便宜他了。”
孟偲羽同情的目光还没收回来：“便宜啥？”
“便宜那小子。”
孟偲羽转过来：“都这么惨了，还便宜他了啊。”
“是啊，”游白撇了撇嘴，“要是其他人，下场可就不是这样了。”
“欸？”孟偲羽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其他下场是什么？”
游白伸出手指了下那个闪闪发光的泔水桶：“看见了吗？”
“看见了。”
“把里边的剩菜吃掉。”
“啊？？？”
游白满脸都是“就是你听到的那样”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也太恶心了吧。”孟偲羽明显有些不适。
“很遗憾，这件事是真的。”游白解释道，“不过真要较真，那泔水桶其实只是个普普通的大桶罢了。”
因为压根没有人敢剩下饭菜。而炊事班的人一天洗它洗三次，里边装着的，其实都是他们来不及吃到的干净饭菜。
“说起来……”孟偲羽顿了顿，“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啊？”
早上的小道也是这样，吃饭的规矩也是这样……
“啊，大概是因为，我以前有幸吃过那个桶里的食物吧。”
有一说一，当时她也恶心了好久。要不是第二天那几个人偷偷给她说那里边都是干净的饭菜，估计她现在都不想踏入这个食堂。
“？？？”孟偲羽这下是彻底懵逼了。
细细地思考了半天，才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你以前也在这里参加过军训吗？”
游白挑了挑眉：“算是吧。”
什么训不是训呐。
只不过，哪怕今天那个男生真的把剩饭倒了进去，黑脸也绝对不可能罚他吃桶里的东西。
毕竟学生，跟正经参加训练的人，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可也是未来的花朵呐。
孟偲羽看着游白淡定的表情，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才憋了一句出来：“那你以前也太可怜了吧。”
不用游白解释，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出，乡下的孩子第一次来大城市读书，结果因为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训练，被人针对，强迫她吃下剩饭剩菜。
这不就是校园霸凌吗！
想到这里，孟偲羽看游白的眼神再度温柔了些：“游白！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给我说！我一定帮你！”
游白：“？”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就这么短短两分钟没看着，怎么这孩子就在自己面前来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宣言？
孟偲羽看见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心疼，直接握住了游白的手：“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