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狠心

田青牛射死一个探马,知道一会儿大队官兵可能会回来搜索。连忙搜拾了探马的武器装备,连火折子也没有放过。扛起装了金银财宝和一大堆铜钱杂物的两只口袋,搭上那家伙留下的马匹,朝五位福娃娃拱手道谢,飞身上马,扬鞭而去。田青牛知道一条小路,到青牛山比官道近很多。目前的情况下,只有去青牛山躲避,躲过官军这些天的大搜捕。

马鞍后分别挂着一张军队制式骑弓,一壶二十枝的轻箭。田青牛头戴荆樊军的范阳笠,披着荆樊军式样的披风,腰插横刀。马屁股后头系着两只口袋,远远看去,他就是一名矮个子的官军骑兵,正在打马狂奔。他现在满脑子就是先去青牛山,躲过去,活下去!

到了上一次沈应松发现纸幡的路口,田青牛忍不住扭头看看田家村方向。这里回田家村只要三里,要是快马加鞭,一炷香就能到。他拉着缰绳在路口转圈圈,心里一直在焦灼。一会儿连马儿也不耐烦了,用前蹄子刨地,鼻子喷气。田青牛再三细看,没有发现田家村方位有燃烧的黑烟,估计碰不上官军。咬咬牙,拨转马头,往田家村而去。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残垣断壁,看来官军已经来过了。所有人家的房屋都是燃烧后的模样,包括田太爹的大瓦屋子。田青牛把马拴在路口土地庙后面的树林里,背上横刀,手里把握着官军的骑弓,用倒塌的房子做掩护,小心翼翼的走进田家村。村子里没有几具尸体,可能是汉子们都在外,反抗的人很少的缘故。家里的四间草房和牲口棚的屋顶全部烧毁,留着几枝没有坍塌的檩条,泥巴墙上半部烟熏火燎的,屋里的家具也一概化为灰烬。

其他村民家里也是如此模样,路上倒毙的基本上是老人和婴儿,估计是官军把难以贩卖的人处理了。田青牛想找一些稻谷糜子,一路搜寻都没有发现,最后来到田太爹的大宅子门前。田太爹家的大门被暴力砸了一个大洞,歪在台阶下面。屋里遍布房梁檩条烧毁以后散落的瓦片,走在上面咯吱作响。田太爹仰面倒在西边里屋的门口,头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劈痕。田青牛走近前,看见田太爹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蹲下来抹了一把,把田太爹的皮合上。跨过田太爹的尸体,穿过堂屋,来到田太爹家的谷仓,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里面有几个一人高的木斗,垫高了专门储存粮食的。几个木斗也被打烂,地上和木斗底部铺满了烧毁的檩条和碎瓦片。透过这些建筑垃圾,田青牛隐隐约约看见黄色的谷粒。他扒开表面的垃圾,看见地上还有一指厚的谷子,心里一喜。扒拉很久,足足有两百斤。想着怎么带走,到东西两边的里屋搜寻一阵找到一副沾了血迹的被褥,也顾不得上面的血渍污渍,撕开被褥,把粮食裹了一大包,放在堂屋门边。

土地庙后面的小树林,马儿正在啃草,田青牛手里捧着一把谷子递给它,那马饿很了,喷了一下鼻子,几口就吃完了。田青牛拉着它,尽量不发出蹄声,走回田太爹的大宅子。

马儿吃饱喝足,驮着一大包粮食,嘚嘚的走出田太爹家大门。绕过土地庙,走了不多远,远远的能看见青牛山的脚下,前面跳出三个手持朴刀长矛的汉子,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喝道:“呔,小崽子,快快交出那马,留下兵器,老子高兴了留你一命。”

田青牛见对面三人头上连一顶范阳笠也无,也只有长兵器,没有腰刀,更加没有弓箭,估计是破产农夫。他作揖道:“三位好汉,我给你们两吊足陌,可否让路啊?现在这官军还在四处抓人,大家和气逃命如何?”

“嚯,这小子还有铜钱!”络腮胡子旁边举着长矛的矮子高兴了。络腮胡子也哈哈大笑说:“没想到这肥羊还挺有钱的,肯定是谁家逃难的少爷,绑了,以后说不定还能跟他们家要一点钱。”

三人不觉得田青牛背着一张小小的弓箭有什么用,一个孩子,能干啥?一张游戏的小弓,一把横刀不知道能不能抡起来。他们举着兵器,包抄过来。

田青牛其实不想杀他们的,这些都是穷汉子,不是这个世道,他们肯定老老实实的在村里耕田。现在却不得不下杀手,混乱的时候,没有道理可言,只有弱肉强食。

田青牛退后两步,从马鞍后拉出官军骑弓,连续发射,最有战斗力的络腮胡子胸部首先挨了一箭,当场倒地哀嚎,旁边的矮子脑袋中箭,眼珠子一突,往前一扑。最后一个瘦弱的家伙吓的丢开短矛就跑,田青牛的箭正好扎中他的腰部,他唉唉叫着,还在往前爬。

田青牛赶上两步,拿横刀指着他。那人翻身看着田青牛,满眼恐惧和哀求。田青牛注意到他没有喉结,耳垂上有打洞的痕迹,是个女人。女人看见田青牛把刀收起来,知道他放过自己。在女人祈求的眼光中,田青牛一脚踩住女人的腰部,猛的一把扯出箭头,那女人惨叫一声,晕倒在地。田青牛扯了旁边尸体的衣服,胡乱的给她包扎。犹豫的踱来踱去,最后还是狠心的牵着马走了。

青牛山,山神庙。如果按照当时的计划,青牛山上的这座山神庙是个烂尾工程,只是完成了一间主殿,西边计划的两间旁庑只盖了一间,主殿旁庑门窗全无,院子修了一半,只有院墙,没有院门,院门的飞檐斗拱自然无从说起。好在麻道爷的塑像造成了,神台供桌齐全,算是还了他的心愿。

田青牛远远的把马拴好,手提横刀,埋在肘后,小心的探看左右,抬腿迈进主殿,麻道爷的塑像在神台上端坐。满头满肩膀的鸟屎蝙蝠屎,地上灰朴朴的,像是一间老庙了。供桌下也是一层灰,证明最近没有人来此住宿。田青牛转出主殿,把旁庑也巡查完毕,到路旁解开缰绳拉着马回院子,放下包袱和口袋,解开马的鞍鞯,一拍马屁股,让它自由溜达。

旁庑外还有工人留下的几只工具,木桶扁担扫把这些粗笨不值钱的东西,铁锹锄头之类铁器一律欠奉。拿解手尖刀挖坑埋了全部金银财宝,留下两只银元宝和几吊铜钱,塞在神台下的缝中。从劈水崖拎水洗干净主殿地面,准备晚上缩去墙角睡觉。

晚上的山风冷飕飕的,马儿非常聪明的躲进旁庑,田青牛把白旭的直裾袍穿在身上,抱着外甥的包被,打坐修炼都觉得寒气逼人。黑天可不敢举火,容易被官军或者其他贼人发现。明天先小心的往青牛山西方探路,只要越过青牛山主峰,可以到荆樊北路,那里属于定襄军司,估计没有这边官军四出到处烧杀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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