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岔路口

林姐见大家都起来了, 招呼大家吃早饭。

早饭备的是小米粥、萝卜条和鸡蛋煎饼,饭桌上, 沈凤仪问儿子道:“你这两年胃怎么样?还经常疼吗?”

许九思提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很快笑道:“好多了,妈,你不用担心。”

沈凤仪给儿子夹了一块鸡蛋煎饼,叹道:“记得按时吃饭,少熬夜, 你现在就是不为自己想想, 也要为小羽和小花花想想,别回头她们俩都追在你后头操心。”

许九思笑着点头道:“好,妈, 我一定多注意。”望着面前和妻子年轻时候很像的女儿, 许九思忽然有些感慨地道:“一晃, 小花花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每次吃萝卜条,都要在嘴里嚼好一会儿,我们问你干嘛, 你仰着小脸说:‘有味啊!’”

至今想起来,许九思还是觉得心里软乎乎的, 他女儿小时候真的很可爱。这些年,每当夜晚离开实验室, 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的时候, 他都在想,如果他的孩子没丢,现在该多大了, 该和他这个爸爸聊什么了?

是和同学之间的小烦恼,还是学业上的好成绩,还是告诉他,又吃到了什么有味儿的东西。

许九思心里有些怅惘地想着,没想到,他们父女俩再见面的时候,他的女儿已然要订婚了。

缓了一会儿,和女儿道:“小花花,我听你妈妈说,你还在自学,有什么不懂的,爸爸给你看看好不好?”

许小华本来想说没有,她自学能力很强。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点了点头道:“是有一点,我最近在看一本口译过来的书,有些名词感觉不是很对,让庆元哥给我找了原版来看,爸爸,你有空帮我看看吗?”

许九思忙道:“好,你一会拿给我,我给你看看。”

“哎,好,谢谢爸爸!”本来她是准备翻字典自己查的,但是对上爸爸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曾经握着她手,教她写字的爸爸,可能遗憾没能参与进她的成长。

吃完早饭后,叶奶奶、吴奶奶和她儿媳张慧珍都过来帮忙,吴奶奶还带了六罐橘子罐头过来,和小华道:“是思筝让我带来的,说是添个甜品。”

沈凤仪忙问道:“小筝今天在吗?一起喊过来吃饭呀!”

吴奶奶有些为难地道:“你知道她的情况,刚刚离婚,这大喜的日子……”

许小华一听,就知道思筝姐是怕她们忌讳,忙道:“吴奶奶,小筝姐真是想多了,我去喊她,巧薇也在吧?”

吴奶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小华,真不用……”

话还没说完,小华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吴奶奶有些过意不去地和沈凤仪道:“老姐姐,你看这?小华这孩子是不懂呢,今天是她的好日子。”

沈凤仪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一网兜罐头,递给了儿媳,笑道:“思筝离婚,也是大喜的事,咱们不都拍手称快吗?老妹妹,你别多想,我和小华是一个意思。”

吴奶奶轻轻应了两声,“哎,谢谢老姐姐。”

一旁的秦羽笑道:“婶子,我们这边正好缺人干活,小筝手脚利落得很,刚好过来给咱们帮帮忙。”

见秦羽也没意见,吴奶奶才真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正好,小筝自小就能干得很。”

许小华到吴家的时候,就见巧薇正在帮忙刨着胡萝卜丝,忙拉了她道:“走,一会回来再干,你妈呢?”

杨思筝正在厨房里腌萝卜干,身上还系着围裙,看到小华,忙笑道:“小华,你怎么过来,我大姨和表嫂刚刚去你家了吧?”

许小华上前把她身上的围裙解掉,“我听吴奶奶说,你和巧薇在,喊你们来我家帮忙去。”

杨思筝有些为难地道:“小华,你年纪小,还不懂,我是不方便过去的。”

小华只觉得头皮发麻,“杨姐,你真是想多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学鲁迅里《祥林嫂》那一套吗?那真是旧社会的陋俗了,你和巧薇都去,我邀请你们去,我奶奶让我来的。”

许小华见杨姐还为难着,又加了一把柴火道:“杨姐,你难道希望,以后巧薇和你一个想法?觉得女孩子离婚是很不好的事吗?杨姐,咱们得给巧薇做个榜样,这都新社会了,离婚还有什么丢人的说法不成?”

杨思筝望了眼懵懂的女儿,咬了咬唇,和女儿道:“巧薇,我们今天也去小华家凑凑热闹去。”

巧薇本来就想去,她和小华关系好,一到白云胡同,就想往许家跑,现在听到妈妈同意带她去,眼角眉梢都舒缓开来了,忙点头应了下来。

杨思筝看得,心里不由微微一叹。

去许家的路上,杨思筝见女儿挽着小华的胳膊,一口一个“小华姐”,忽然笑道:“小华,你以后可别喊我杨姐,得喊姨,我和你爸妈一个辈分呢!”

许小华这时候才意识到,巧薇也喊她姐,忙改口道:“好的,杨姨!”

三人路过叶家门口的时候,叶恒刚好从里面开门出来,杨思筝立即打招呼道:“叶恒,你们现在也放寒假了吧?”她上次出事,是叶家父子俩陪着表哥去救的她,杨思筝每次看到这个孩子,都会打声招呼。

叶恒应道:“是的,杨阿姨,您今天过来了啊!”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了旁边的小华,穿着一身很齐整的衣服,脸上像是还抹了一点脂粉,微微笑着道:“小华,听说你今天订婚,祝贺!”

许小华客气地笑道:“叶恒,谢谢你!”说着,就和杨思筝、巧薇一起往家门口走。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叶恒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总觉得,今天的小华看着比平时要好看些,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想,大概对于徐庆元,小华自己心里也是满意的。

当年她丢失的时候才五岁,再回来,就应下了这门婚约。中间匆匆的十来年岁月,好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隐了一样,她也长成了一个让他感觉到陌生、有距离感的姑娘。

这种陌生和距离感,好像是自从上次他俩在胡同口敞开心扉聊过一次以后,才越发明显的。

明明先前,借着送她课本的由头,俩人见面还能稍微聊几句,现在好像又回归到了普通邻居的状态。

叶恒正想着,忽然听到他爸喊他,“叶恒,你阿姨说,今天许家人多,你和妹妹们就不要过去凑热闹了,你带妹妹们去国营饭店吃饭,你都叔叔最近调回京市了,我去他家坐坐。”

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叶恒心口忽然闷得喘不过来气,低声问道:“爸,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叶有谦听到儿子问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儿子,他们父子俩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的状态。

见儿子表情郁郁的,看得心里都有些烦躁,皱眉道:“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掺和什么劲?”

说着,就推了自行车出来,准备出门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儿子冷笑道:“侃大山,下棋,喝酒?”

叶有谦刚皱眉,就听儿子又道:“爸,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以前一个天天上门逼你写检讨的人,为什么忽然和你成为了朋友?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觉得奇怪吗?你难道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是你叶有谦人品好,感动了这位宣传口的史主任吗?”

说到后面,叶恒的话音里,已然有些冷嘲热讽。

时隔多年,他忽然为自己和妈妈觉得不值得。姓都的,给他们母子俩带来的心理噩梦,是他这一生也无法淡忘和遗忘的。

他的妈妈更是因这个人而不堪重负,抑郁而终。

他也因为怯弱和糊涂,多年来对小花花走失的真正原因,闭口不谈,以致于今时今日,想起当年的事情,仍觉得心里愧疚难安。

而他的父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生活着,甚至还找仇人聚会喝酒,叶恒忽然就有些怀疑,妈妈的付出、他的缄默,到底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这么会儿,叶有谦已然从儿子的话里,察觉出了不对来,看着面前一脸痛苦地望着他的儿子,难得心平气和地问道:“叶恒,出了什么事吗?”

叶恒张了张口,望着父亲有些紧张的脸,忽然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微微闭了闭眼睛,哑声道:“爸,你不要去,你陪我和妹妹去饭店吃饭,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稻草一样,叶有谦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起来,这个儿子闯祸打架的时候,他能狠得下心来踹,可是忽然这样脆弱、痛苦,他心里就有些不得劲起来。

点点头道:“好,我陪你们去饭店吃饭,你今天想吃什么?爸爸给你点。”

叶恒有些恍惚地道:“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叶有谦忽然想起来,家里很久没有做过这道菜了,这是小恒的妈妈最拿手的一道菜,心里猜测,孩子这是忽然想妈妈了。

想到早逝的妻子,叶有些心里也有些惆怅,和儿子道:“你先回屋做一会作业,我去给你们买点核桃酥回来,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我带你和妹妹们去饭店吃饭。”

叶恒点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叶有谦见儿子今天这样配合,心里有些诧异,但是也只以为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些,不会事事都和他这个老子犟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今天的叶恒走在了崩溃的边缘。

等儿子回屋了叶有谦就骑车去东四街的副食品店里,买了一包核桃酥、一包栗子糕、三瓶橘子味的汽水,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碰到了许怀安,忙喊了一声。

“怀安,今天回来吃侄女的喜酒吗?”

许怀安怔了一下,“什么喜酒?小花花怎么了?”

“嗨,你这个大伯当的,小华和庆元订婚,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吗?”叶有谦最近也隐约从妻子那里知道,曹云霞和秦羽俩因为小华,闹了些矛盾,颇有些水火不容的样子。

忍不住劝许怀安道:“怀安,你和九思到底是兄弟啊,侄女这么大的事,你不出面,不像回事儿。”

许怀安苦笑着点点头,“是不像回事儿!”

叶有谦急着赶回去,也没和许怀安多聊,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又回头道:“怀安,九思昨晚回来了!”

本来还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去的许怀安,听到弟弟回来了,立即就打定了主意,回一趟家里。

就是赔罪,他也该去一趟。

**

上午九点钟,徐庆元带着刘鸿宇、方以安和乔远志三个,也从京大赶了过来。

一下公交车,徐庆元在前面带路,稍微落后一两步的刘鸿宇,压低了声音和方以安和乔远志道:“我就说吧,元哥和小华妹妹有戏,你们非不信,哼,我可是在几百部里浸染过的人,最会抓蛛丝马迹了。”

方以安有些好笑地道:“是,你厉害,不知道刘同志什么时候,能把这几百部的精华,运用到自己身上来,也早些找个对象呢?”

刘鸿宇摸摸后脑勺道:“我嘛,不急,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找个对象,我可就没这么自由了。”

乔远志看了下周边道:“这里的房子,建国前怕是也不便宜。”他看到好些人家都是独门独院的,也很少有与人合居的。

刘鸿宇立即道:“这边都是高知分子住的地方,你信不信,随便拦下一个,都有可能是什么出版社的主编、大学里的教授?民国的时候,知识分子喜欢搞沙龙、聚会嘛,一个团体的,常常会把房子买在一块儿,像什么东吉胡同,就是现代评论派那一帮人住着的……”

方以安打断他道:“那小华妹妹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刘鸿宇笑道:“这个我还真知道,她爸是研究员,她妈妈是中学教师。”

方以安道:“怪不得这么好学,原来还有家学渊源的。”他原先还想着,许小华和元哥俩个,学历、社会关系差那么多,以后会不会有共同话题,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很快到了胡同口,徐庆元见他们三个明显落后了几步,稍微驻足了一下,等他们过来。

刘鸿宇忙小跑了两步,打趣道:“元哥,怎么样,这都到小华妹妹家门口了,有没有点紧张?要不要兄弟们给你打个气?”

徐庆元瞥了他一眼,“不用,今天有老人家在,你收着点。”

刘鸿宇忙拍着胸脯保证,“元哥,你放心,我们今天绝不给你掉链子。”

徐庆元没理他,兀自朝前带着路。

等到了许家门口,发现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徐晓岚看到侄子过来,忙招呼他道:“庆元,你快来,你许叔叔回来了,你过来见一见!”

许九思正在客厅里陪女儿说着,《罐头食品加工概要 讲授记录稿》这本书里出现的一些生物名词,忽然听到徐晓岚的声音,朝门外一看,见来了四位男青年,不由笑着和女儿道:“小花花,和爸爸说下,哪个是庆元?”

“爸,穿黑呢子的那个就是。”

这时候徐庆元已经跟着姑姑到了客厅来,朝许九思鞠躬道:“许叔叔好!”

许九思站起来,和女儿道:“小华,你带着庆元同学先去坐一坐,我和庆元聊一会儿。”

许小华猜,爸爸肯定是有话要和庆元哥说,点点头,起身去招呼刘鸿宇他们了。

小华一走,许九思就朝徐庆元伸手道:“庆元,好些年不见,你已经长这般大了,比你爸爸还要高些。”

徐庆元回握住他的手,微微笑道:“许叔叔,您变化倒不大,我还记得在蓉城的时候,您扛着我在肩膀上摘人家门头上的喜字。”

听他说起往事,许九思拍了拍他的背,有些感触地道:“难为你还记得,你当年不过才三四岁吧?”缓了一下又道:“听小华妈妈说,小华掉到人贩窝里,是你救出来的,庆元,谢谢!”

“许叔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您不用放在心上。”

许九思摇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庆元,你许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丢了十一年,才刚回来,本来我是舍不得给她订婚约的,但是是你,许叔叔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以后可得和小华好好处!”

“许叔叔,我都知道的。”

许九思又问起他的学业和毕业后的打算来。

小华这边,正拿了糖果给刘鸿宇他们,方以安和乔远志都微微笑着道谢,只有刘鸿宇忍不住左右打量了下院子,和许小华道:“小华妹妹,你家里真够宽敞的。”

一旁的沈凤仪笑道:“那是因为家里人少,所以显得宽敞,你们都坐,不要客气,我听小华说,她去京大,还赖你们照顾。”

刘鸿宇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主要是元哥照顾,我们没帮上什么忙。”

沈凤仪正要再说,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妈!”转身朝院门口看去,就见怀安提着许多东西,站在门口。

沈凤仪心里微微一叹,没有想到儿子今天会回来。

院子里正和张慧珍她们忙着洗菜、切菜的秦羽,抬头看了一下许怀安,便又像没事人一样,接着低头干活。

沈凤仪起身,走过去道:“怀安,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怀安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妈,我听有谦说,九思回来了?”

沈凤仪点点头,也没提小华今天订婚的事儿,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两桌席面,可以添张凳子加任何人,唯独怀安不行。

只是朝屋子里喊了一声,“九思,你哥找你呢!”她想,兄弟俩的事,还是他们兄弟俩自己解决吧,她这把老骨头,就不掺和了。

许九思带着徐庆元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大哥,转头叮嘱徐庆元道:“庆元,家里你先招待下,我出去一趟。”

“好的,许叔叔!”

许怀安听见这话,知道今天九思是不准备留他在家吃饭的,心头微微发苦,面上倒仍是勉强笑道:“妈,我想着年底了,给家里置办了一些年货,您回头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东西,再和我说声。”

沈凤仪轻声道:“有九思和小羽在,我这边倒不缺什么东西,你自己也好好过个年吧!”倒也没拒绝儿子提回来的年货,伸手接了过来。

许怀安见母亲收下,心里到底稍稍安了一点。

许九思走过来道:“妈,我和大哥出去走一走,开席之前就回来!”

“好,你俩去吧!”沈凤仪望着兄弟俩,想叮嘱两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无奈地提着一只羊腿和瓶瓶罐罐的奶粉、罐头这些,往厨房去了。

兄弟俩走出了白云胡同,许九思径直把哥哥带到了附近的国营饭店去,点了一份红烧肉和一份青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等菜一上来,就给哥哥和自己倒了一杯,兄弟俩一句话都没说,连喝了三四杯,许怀安才开口道:“九思,你胃不好,少喝一点,是哥哥对不住你!”

许九思听了这话,到嘴边的酒杯,到底是放了下去,“哥,你知道的,这些年,小羽找小花花找得有多苦,你知道的,我是多恨自己不能一起去帮忙,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些。”

许怀安低头,颤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在此之前,他和弟弟一直关系很好,连曹云霞以前都嘲笑他,说他一提到弟弟,就像老父亲提到儿子一样。

许九思怔怔地望着跟前的酒杯,哑声道:“哥,你选择了小家,我也选择了我的小家,我们兄弟俩,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也终于是到了岔路口,我敬你一杯!”

许怀安按住了他拿酒杯的手,“你不要喝,我喝!”

许怀安一连喝了两杯。

许九思站起来道:“哥,今天家里有事,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许怀安站起来喊了一声:“九思!”

许九思没有回头,许怀安呆怔半晌,忽然明白过来,这一顿是他们兄弟的散伙饭,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送。

很快就有些不省人事。

服务员找了经理来,“经理这怎么办呢?饭钱是提前付了的,就是这人总不好就瘫在这儿吧?”

年底来饭店的人,本来就比往常多很多,今天又是周末,很多小对象都来饭店里吃饭,这么杵着一个醉汉,确实有碍观瞻。

经理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叶有谦刚好带着儿女过来吃饭,见许怀安一个人在这儿,忙问怎么回事?

服务员道:“好像是和他弟弟一块儿吃饭,兄弟俩发生了口角,他弟先走了,他一个人就在这喝闷酒,喝趴下了。”

叶有谦想不到,这兄弟俩的隔阂闹得这样大,想了一下道:“给他女儿打电话吧!”说着,把许呦呦的单位报给了经理。

年底,许呦呦刚好在单位加班,听到保卫部那边来说,有找她的电话,还以为是妈妈那边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却听到爸爸在家附近的国营饭店里喝醉了。

忙和领导请了假,跑过去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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