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蓄势待发

“你们都下去。”文轩对着寝殿里的奴才们说道。

“謶!”

待所有人都退下,文轩走到我的跟前,心痛地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我,问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在这只有我与他的屋子里,放声痛哭,释放着我所有的痛苦与压抑。

文轩也并没有阻止我,他知道此刻对我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只有让我一次哭个够,哭累了,才能自己停下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我终于开始停了下来。文轩这才拿起一旁的帕子递给了我,温柔说道:“哭够了?”

我低着头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擦拭着眼泪,红肿着双眼望着他,道:“你的毒全解了吗?”

文轩点了点头,重重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凝视着我,说道:“你何苦如此?我懂医理,可以自救。你如此行事,不但害了自己,也令你与皇上之间的隔阂更深了一层,而我,看着你为我豁出性命,更是心痛无比。”

我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为你,就如同你每每为了我一般。不必觉得内疚心痛。至于我与皇上…”我苦笑道:“我与他或者已走到了尽头,你我都熟知历史,无论我是真死还是假死,历史上的董鄂妃都会终结。不要说董鄂妃了,就连皇上在董鄂妃薨了的半年以后也会…”

说到这里,我哽咽了。我能面对自己的死亡,却怎么都面对不了他的。也许在我内心深处,我仍然深深爱着那个令我痛苦的男人。

“你舍不得他,对吗?”文轩凝视着我,淡淡问道。

我无法回答他,因为这是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明知道却不敢再承认的回答。

文轩叹了口气,道:“我们不能改变历史,两年后,董鄂妃必须消失在这皇宫中。我不愿你真的死,待大仇得报,两年后,你跟我走吧。”

我思索了片刻,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待我大仇得报以后,我跟你走。”

文轩对此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他永远都无法代替我心里的他。

“先解了眼前你所中的毒吧,我先开方子,你服用,可以帮助你延缓体内毒性的转移。我相信,加上京城七处的帮助,蓝香草很快就能找到。另外,你让我留意薛裴的一举一动。我最近发觉,还有人也在查他。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皇上的人。看样子皇上一直在布局,从来未放弃过扳倒皇后的任何机会。虽然我很希望他能从你心中彻底抽离,但是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颜儿,你不该对他如此苛刻,他毕竟是帝王。身负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安慰,这个担子太沉重了。”文轩确实以诚相待,说出了对自己并不利的话,也不枉我们的生死之交之情。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嫁给他。真是自作自受,既然没有承担嫁给一位君王的能力,何苦作茧自缚?他没错,我也没错,错的本就是我与他的姻缘,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我内心的沉重只想令我逃离这个皇宫,无论去哪里。哪怕我明明知道皇帝并没有放弃报仇,哪怕我知道他仍爱着我。但是此刻的我,根本就已经惧怕了这皇宫中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令我痛苦。我甚至根本顾不上身体里的毒,想着,哪怕此刻毒发了,也好过现在半死不活。

文轩开了方子,于是离开了承乾宫。

乾清宫——-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秘密找过薛太医,与他说了前因后果。将利害关系也传达给了他,和他说了皇上您念他侍奉皇室一辈子,不要临老还落得个身败名裂。他答应只要您饶了他与家人性命,他才愿意说出一切。”卓远怀禀报道。

“敢跟朕谈条件?呵呵,你对他说,那就什么也别做,等着五马分尸,满门抄斩。”皇帝冷冷说道。

“謶!”卓远怀道。

“魏十翼离开了吗?”皇帝仍然忍不住关心承乾宫的一切动向。

卓远怀低头道:“您离开后,过了一个多时辰,魏太医才离开。”

听到此处,皇帝双手握拳,心中越发郁闷,但还是拼命克制着说道:“命七处抓紧时间,朕不容许皇贵妃有任何闪失。”

“謶!奴才遵旨。”

卓远怀刚要出去办差,又被叫住。

“回来!”皇帝叫道。

卓远怀赶忙转身小碎步走近。

“坤宁宫那个毒妇,好好看守。朕明日要送份大礼给她。”皇帝眼里闪着寒光。

“謶!”

薛太医府邸———

“卓公公,皇上真的如此说吗?”薛裴神色慌张地望着眼前的卓远怀。

“薛太医,您是我朝的老太医了,从先帝再世时就一直跟随到我朝顺治皇上,您这样一位医术高明,又横跨两朝的太医,为何如此糊涂啊?您害得可是皇子!是万岁爷与皇贵妃的爱子。这个罪名,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哪怕您什么都不说,皇上仍然有办法查明真相。只是到了那时候,恐怕您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您在这宫里的日子也不少,您应该看得出来,皇上对于皇后一族的态度。皇上毕竟是九五至尊,是咱大清的一国之君,皇后的家族势力再怎么独大,也大不过皇上。忠君之事才是头等大事。薛太医,奴才言尽于此,您好自为之。”卓远怀着实替薛裴可惜。

薛裴情绪崩溃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望着即将要离去的卓远怀,突然喊道:“罪臣愿意说出一切,罪臣只求皇上莫波及罪臣家人性命,他们什么都不知情。”

卓远怀勾起嘴角,心想着皇上的计策果然奏效。他转过身去,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薛裴,说道:“走吧,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罪臣叩谢皇上恩典!”薛裴激动地磕了三个响头。

承乾宫———

“娘娘,给您煎的药已经好了,您趁热喝下吧。”尹织在一旁端着药说道。

我接过药碗,看着汤药,露出一抹苦笑,随后将汤药一饮而尽。

“你们都下去吧。”我对着尹织和秋雏说道。

“是,奴婢告退。”秋雏与尹织退出了内垫。

我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命运给我的审判。

入夜后——-

“来人啊!来人啊!不好了,传太医!传太医!”秋雏和尹织哭着叫道。

不一会,皇帝和文轩一前一后,匆匆赶来。

皇帝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昏死过去的我,雷霆大怒道:“怎么回事?朕不是说给皇贵妃解毒用药吗?何况,七日夺魂是七日后发作,为何如此?”

皇帝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双眼布满血丝地说道:“颜儿,朕不允许你有事!没有朕的允许,你绝不能死!”

文轩则面色刷白地在我身边,替我检查。他翻看了我的眼睛,又搭了搭我的脉象。随即,面色更凝重了。

皇帝看见文轩的脸色后,立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轩顾不得皇帝的问话,急忙转头问秋雏与尹织:“今日,我开的方子,你们是否严格按照我的方子煎的药?”

尹织擦着眼泪,不明所以,回答道:“回魏大人的话,是的。”

“全程可有他人接手过?”文轩问道。

“回魏大人的话,没有他人接手,全程都是由奴婢一人来煎药。”尹织如实说道。

文轩也有些奇怪,照道理,自己配的药方无误,若根据自己的药方煎药,我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

“你中途可有离开过?”文轩继续问着,希望能有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

尹织想了想,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奴婢想起来了,中途,奴婢似乎是饮食不当,腹痛难挡,就去如厕,有离开过一次。”

皇帝似乎明白了当中的原委,脸色更加阴沉了,命道:“将承乾宫封锁,所有人不得进出。卓远怀!”

“奴才在!”卓远怀低头道。

“严查!今日,必须把人给朕揪出来!”皇帝转头再看向文轩,说道:“救活她!”

文轩看着皇帝的表情,第二次感受到了两人的目标一致。第一次,是上一世与皇帝一同从襄郡王府入宫平反贼时。第二次,便是这一次了。

文轩坚定地点头,不用皇帝说,他也会拼命救活我。文轩再一次细细替我诊脉,果然,终究被文轩找出了问题。他转头对皇帝说道:“启禀皇上,皇贵妃体内应是多了一种毒。”

皇帝眉头紧促:“什么毒可否知晓?”

文轩摇了摇头:“很难查清,两种毒性在体内混在了一起,用药稍不留神,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皇帝仰头长叹了口气,看着文轩说道:“还能坚持多久?”

“臣估摸着,在十二时辰内尚不至于毒发身亡。”文轩道。

“启禀皇上,太监小魏子有事禀报。”卓远怀禀报。

皇帝皱眉:“是给四阿哥下药的小魏子?”

“回皇上的话,是的。”卓远怀回答。

“传!”

“謶!宣小魏子!”

只见小魏子急匆匆进来,行了大礼:“奴才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说!”皇帝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奴才,虽知他只是别人的棋子,可心中仍有种想杀了他的冲动。但知我对其有所安排,所以任由小魏子听凭我的处置。

“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不让奴才说出他所中何毒,可奴才自个儿觉着,皇贵妃娘娘是好人,不该如此薄命。娘娘中的毒叫石蠊散,无色无味,十二时辰后毒发身亡,就像睡死过去一般。另外,皇贵妃留下了一封信,说如若皇上知晓皇贵妃娘娘有所不测,就将此信交与皇上。”

皇帝不待卓远怀转承,立刻上前自己接过了书信。

皇上亲启:

臣妾自知只有两年寿术,命不久已,不如拼上一拼。于是设下一计,如若皇后真心至我于死地,必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皇后派小魏子向臣妾下毒,臣妾不如将计就计。另,小魏子已弃暗投明,臣妾答应护他与他家人周全。望皇上格外开恩,莫要迁怒于他,他一切皆听臣妾安排。待一切尘埃落定,放他出宫生活。臣妾知道,皇上有家国天下的责任,肩负黎民百姓福祉的重担,臣妾不能要求皇上与臣妾一样任性妄为。但臣妾身为人母,丧子之痛,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又屡次害臣妾阿玛以及臣妾性命。用臣妾一命,换取为儿报仇的机会,臣妾死得其所,无怨无悔。望皇上珍重。

颜儿

———

皇帝看着信里的内容,竟不自觉流下了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窗外,已是天亮了。转头望向了昏迷的我,心中说道:颜儿,朕不会让你以命换之,等着朕。

“卓远怀!”皇帝唤道。

“奴才在!”

“带上小魏子以及相关人等,摆驾坤宁宫。再去慈宁宫请皇太后一同过去!”说完,皇帝离开了承乾宫。

“颜儿,你终于可以等到了。”文轩在一旁默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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