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宫侍疾

在木兰围场,已经有一个月,这一个月,似乎全世界只有我和皇帝两个人。除了他忙于处理公务,接见当地朝臣外,几乎都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我们一起打猎,一起骑马,虽然我还是不太会骑,一起坐在草原上看日出日落,一起在帐篷外烤肉喝酒。我们暂时抛开了关于诅咒这些不开心的事。直到昨日,皇帝接到皇太后身体欠安的奏章,我们马上动身准备回宫。

又是数十日的路程,着实疲累不堪。但是皇太后身体欠安,是大事。我们刚回宫,我就跟随皇帝去慈宁宫探视。这一次,皇太后确实病体沉重,高烧不退。太医说,皇太后可能之前着了风寒,之后没有好透,然后伤及了肺腑。我听下来,这应该就是现代说的肺炎。但是是哪种肺炎,这个没有科学化验,我也不能确定。太医们说,也只能尽力医治。

皇帝说他的每一世都发生同样的事情,所以他都记得,直到这一世我的到来,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包括太后生病在内。我安慰他,不用过于担心,但是我也没有透露什么,他当然也知道我知道历史,所以他听到我说的话,也就明白。孝庄皇太后在当时,可是一位有福气的老太太,经历三朝,辅佐了两位皇子皇孙。只是这肺炎在古代,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医治,在现代是必须要用药的,可古代没有西药。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一个现代人,起码还是懂得很多常识的。所以,我自动请缨,给皇太后侍疾。这个举动,引来了皇后,各宫嫔妃的猜忌和不满。当然了,我知道,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一次和皇帝单独去了木兰围场,宫中上下传遍了我们的事。我没有多想,反正都是一些古代妻妾之争,我又不是他的妃子,何苦去参与,终有一天,我要回到现代的。

“颜格格真是孝顺,皇额娘果然没有白疼你!让我们这些个儿媳们都自愧不如啊!”皇后不咸不淡地说着。

只见皇帝狠狠地瞟了皇后一眼,露出一副厌恶的样子。我知道历史上,由于政治因素,皇太后指定皇后都是蒙古科尔沁部族博尔济吉特氏与之联姻,所以顺治皇帝对于皇后是极其反感的,之前废后,现在这位是继后。

皇帝转头温柔地对我说:“颜儿辛苦,朕同你一起为皇额娘侍疾!”然后皇帝转头冷冷地对皇后嫔妃们说:“你们都回去吧!”

皇后带领各宫嫔妃不甘地退了出去,从此我和这群深宫女人们,算是结了仇了。我暗自叹了口气。

目前也管不了那么多,得赶紧让皇太后的病好起来,她可是我的偶像!我询问了太医,李太医是太医院院士,他说皇太后目前肺部病灶还不算特别严重,我想着应该是轻度的。如不用西药的情况下,加上中药的应用,三黄石膏汤也是比较出名的肺部用药,应该会有所好转。我转而对李太医说出了我的看法,李太医对我的说法表示肯定,并赞不绝口。

皇帝问我:“什么是三黄石膏汤?”

我凭借记忆里说着:“三黄石膏汤出自《伤寒六书》。具有清热解毒,发汗解表的功效。主治伤寒里热已炽,表证未解证。里面大概有石膏、黄连、黄芩、栀子、麻黄等,李太医对此药非常了解,皇上可以问李太医。”

“格格居然对于明朝医书都如此了解,真的让微臣汗颜!”李太医弯腰作揖,极尽赞赏。

“颜儿,你真是位奇女子!”皇帝对着我,眼中闪着光。

其实,这些都归功于我在现代,也是个容易生病的体质,小毛小病特别多,除了去医院看病,自己还喜欢问度娘,总喜欢搜索一些乱七八糟的病,然后看怎么医治,度娘可是个好东西!

我倒是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所以没有接话。走到太后病榻旁,赶紧为太后更换额头上的帕子。苏麻喇姑也和我一起,为太后端汤送药。皇帝亲自喂皇太后喝药,好在太后还能进药。我们整整守了两天一夜,大家都在病榻旁守着,我也累的坐在榻旁睡着了。

忽然间感觉有人在为我盖毯子,猛的眼睛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皇帝。他也因为没有睡,双眼布满血丝,却有着特别温柔的眼神望着我。“回去休息去吧,朕会陪着皇额娘。”

我摇了摇头,“我没关系,皇上,你明日一早还要早朝,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们,如果太后醒来,我们会马上通知你。”我拿开了毯子,起身说道。

他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脸庞。

忽然间,听到病榻上,皇太后的声音:“皇帝!”

我们转头欣喜若狂,皇帝马上凑了过去:“皇额娘,您醒了!”

皇太后看了看我们,叹了口气:“哎,你们都受苦了!瞧你们一个个,累得眼睛都抠下去了。”

皇帝握着太后的手说道:“皇额娘,只要您醒来,我们再累都不算什么。”

皇太后老怀安慰地笑着,转头看了看苏麻喇姑,再看向了我,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也过去,我走到床前,皇太后说:“孩子,你也受累了。”

我朝太后微微一笑:“皇太后,我还年轻,熬两夜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您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是啊,这位老太太可是圣人,大清朝可少不得她。

皇太后拍了拍我的手,笑着望着我,再看了看皇帝,又叹了口气。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随即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这老婆子没那么容易倒,快都回去!”

无论我们再强留,她都不让我们再待下去。皇帝也没法子,只好说道:“皇额娘,那我们先退下,如果您有需要,马上差人来唤!”

皇太后虚弱地点了点头,便向我们挥了挥手,于是我们退出了慈宁宫。

“哎,终于来了!”病榻上,孝庄太后感叹着。

苏麻喇姑问道:“主子,您是说皇上这一世终于等到她了?”

孝庄太后点了点头:“你查的怎么样?”

苏麻喇姑说:“果然如您所料,颜格格正是从上次去了藏书阁后昏迷不醒,醒来后,据她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描述,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在哪里。”

孝庄太后闭着眼睛说:“我每一世都尽力替福临寻找着这位女子,终于在这一世替他找到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孩子,额娘能为你做的都做了!”

苏麻喇姑接着说道:“是啊,若不是主子您与皇帝母子连心,又怎么会感受到皇上受着生生世世轮回反复之苦。直到有一世,您问皇上后,他才对您说出了实情。好在皇上在之后的每一世都未曾瞒着您,您就一直在替他找寻那位女子。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只是不知道,颜儿是他的福还是他的祸?”孝庄太后担心着。

苏麻喇姑说:“是福是祸,这也是我们都无法控制的结果。但是起码奴婢看出咱们皇上似乎很喜欢颜格格。”

“是啊,福临从小就性子倔强,又因为多尔衮之事,性情阴晴不定,什么都藏在心里,如果真的有一位女子,能解开他的诅咒,走去他的心里,也是他的福气,我的安慰啊!”孝庄太后感叹道。

皇帝回到了乾清宫,而我也回到了我自己的寝宫椅月轩。疲惫的身体已经让我想不了任何事情,梳洗以后,倒头就睡,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黄昏了,我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皇帝,他躺在我的身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干嘛这么变态地看我睡觉?”

他有些愣,随即又对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朕喜欢看着你睡觉!”

我没好气地将被子闷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睡醒的蠢样。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拉下了我的被子,“起来梳洗,吃点东西吧。”他随即下了床,走到了外间等我。

这时,秋雏和尹织适时地进来替我梳洗一番,我换上了一套浅紫色的旗装,尹织说:“这个颜色特别衬格格,皇上见了肯定会夸赞格格。”

我笑了笑,制止了尹织:“尹织,这些话以后出去别乱说,不要让我们这里平白无故结了梁子。”

尹织似乎明白了我的话,拍了下自己的嘴:“是格格,奴婢就是口没遮拦。”

想起那天为太后侍疾,皇后和那群嫔妃恨得我牙痒痒的样子。怕是以后这日子不太好过,我觉得还是回成王府比较安全,省得还没查出藏书阁秘密,就先给这群古代女人给整死了。为什么我会穿越到古代,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我心里苦苦呐喊着!

我走出闺房,来到外间,只见皇上已经坐在那里等着我,餐桌上摆放着都是可口的小菜和白粥。

他看到我走出来,不由地愣了愣,欣赏的眼神根本毫不遮掩,然后说道:“来,朕等着你一起吃。”

我看到桌上的食物,感觉就像饿了几天几夜似的,马上坐了下来,风云残卷地狼吞虎咽。

皇帝一脸嫌弃,又一脸宠溺,说真的,他还真是个矛盾体的怪家伙。我也懒得理他,反正饿死事大!

皇帝不疾不徐地吃着,见我吃完,不禁问我:“吃饱了?”

我点点头,对着他傻傻地笑着。他又是直勾勾地望着我,根本不掩饰他对我的眼神。

我被他望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准备和他提我出宫住的想法,反正成王府也在北京,他要见我也是很容易的。“皇上,我想回成王府住。”

皇帝立马脸色变了,“好端端为什么非要回成王府?宫里不给你吃不给你住了?”

我感觉到他的口气不太好,但是不管他什么口气,我可不想还没回现代,就断送了自己的小命。“皇上,你我去了趟木兰围场后,我不能在这后宫继续待着。”

“哦?为什么去了木兰围场后就不能待在后宫了?”他明知故问,邪邪地笑着。

我有点气他故意的,气鼓鼓地说:“我们…我们回来以后,宫里上下都传遍了,还用我说吗?”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可不想成为那些娘娘们的众矢之的…”

他突然收起了笑容,双手按住我的肩膀,认真地对我说:“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朕不能让你离开朕的身边。”

“为什么?”我突口而出,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气。

“朕不能容忍你不在朕的视线,朕不能失去你。”他的语气有些许激动,有时候我并不是很明白他对我的感情,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如此越陷越深?“即便你不愿意做朕的妃子,朕也必须自私地留你在朕身边。”

我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又或许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或许,他除了给我安全感和我内心时不时的感情波动,我的感情很明显,不如他对我的。也或许他的情感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对他诅咒的解救,虽然他从未承认过。我不愿意深究,我不断提醒自己,我会回去现代,我会走!

皇帝看着我,他的眼里尽是复杂的眼神,看得我不知如何是好。也许他看出了我的犹豫,也许他知道,我永远无法回应他的情感。他叹了口气,好似有些生气,好似有些伤心,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了我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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