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色魔女2

他终于通过了边境的细致检查,一块石头落地了。眼前的怒江,江水平稳地流着,漫江碧透,清澈见底。他登上摆渡到达异国,心里一阵狂喜,登上山巅,望望身后苍苍茫茫的大山和郁郁葱葱的树林,兴奋得涨红了脸。

他不敢走大道,在深山老林的小道上穿行,惊得山鸟飞鸣,野兔奔窜,每每遇此,他都心惊肉跳,哪怕是一阵轻微的山风刮过,都足以使他心跳半天。几个小时的山路,累个半死,到达某镇已是暮色苍茫了。小镇一片萧条破蔽的景象,一片昏暗的灯火。

到一个镇子的一家旅社里,杨祥早早的歇息了。异国他乡,人地两生,他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孤寂,孤寂中他愈加盼望能美美抽一顿大烟。迷迷糊糊中,他躲在又潮又湿的木板房里过烟瘾。突然,两名异国警察闯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胸膛,他被戴上了冰凉的手铐,三万块钱也被搜去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屋外,异国花枝招展的少女全都在笑他,他可怜极了,后悔不该到这鬼地方来,一睁眼天已大亮,走廊里响起人们的脚步声。他捂着发跳的胸口,到洗脸间拧开水龙头。原来是南柯一梦。

“到这边来是取货的吧?”一转身,一小伙递过了一支香烟。

“我是来找xx的。”杨祥接过烟。根据墨镜的介绍,估计就是他要找的人。

“我就是他的弟弟,你是……”

“我是xx介绍来的。”

“噢……对对对,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了。”

杨祥一阵激动,二人寒暄一番,吃过早点后,小伙带他去某地看货。

前往某地不通班车,全是山路,好在有人带路,心情自然轻松了许多。

“第一次到这边来吧,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只想抽那东西,到了地方,我想美美抽上三天烟。”

“忍着点,烟有的是,随便你抽。”

“真的?”杨祥顿露喜色。

几个小时的山路,杨祥拖着虚弱的身子坚持。到达目的地后,他一屁股蹲下就不想起来了。

老板长得凶神恶煞,目光冷冷地盯着他,鼻孔里哼一声算是跟他打过了招呼。随后向手下摆摆手,手下领他走进半间黑糊糊的小房里。杨祥吞云吐雾,美美的过足了烟瘾,这才有了精神。老板领他进入一间库房,恶狠狠的眼没有一点儿温和。他指着几种样品给他介绍:货有三种,上号、中号、下号。

杨祥掐下中号的一点面面,先品尝一番。自吸毒以来,他没有抽过这么好的烟,全他妈的是二水货(掺假)。

杨祥指指中号:“就要这。”

“行,老兄要多少?”老板眉开颜笑。

看菜吃饭,量钱买货。杨祥扳着指头算:“那就买四百克。”老板对眼前的这位买主很失望,费他妈这么大的劲才买这么一点。他心里清楚,来自中国的“客人”十有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全都成了他妈的无头鬼,对他包吃包住真有些不划算。

杨祥付了两万元款,取了两块海洛因,裂开嘴向老板笑。

“也许这土头土脑的家伙有点福气,命大。”老板遂命手下人安排他住下。

杨祥打量着这间四面透风猪圈般的小屋,心里塞了棉花般的不舒服,尤其老板那阴森森的目光。管他呢。大烟随便抽。杨祥只管抽烟,像是久旱的小苗逢雨露,饥饿的汉子遇甘醇,乐得心里发痒。晚上他兴奋得睡不着,耳边阵阵山风,狼嗥猿啼,兴奋中又几多担心,害怕半夜闯进什么人,抢了他的货和钱,他拍拍束在肚皮上的钱袋,在胡思乱想中睡去。梦中,他梦见一头大黄牛驮着两袋金子向他走来。他狂喜着奔过去牵住牛的缰绳……

“嘭嘭嘭!”有人砸门,他倏地爬起,吓得差点昏过去。

“吃饭喽,吃饭喽!”是老板的手下催他吃饭上路。

天未发亮,一片漆黑,他胡乱扒几口饭,迅速把两整块东西绑在腿上。

老板叫过他,脸上有了笑模样,亲切地拍拍他的肩送他两颗手榴弹。杨祥第一回见这真家伙,吓得不敢伸手拿。

老板呲牙嘿嘿笑:“小老弟,带上它防个身,干这行,脑袋都是系在裤腰上的,万一被查着,拿它防个身……”

杨祥摇摇头,鼻尖出汗。

“带上,白送你。”老板教他使用方法。

也好,一举两得,万一高山密林中遇到野兽。杨祥战战兢兢地把手榴弹别进了腰。

老板让手下牵过一匹高头大马:“上马吧,免费送你到边境。”老板向他挥挥手。

杨祥跨上马,由一马夫牵引,踏上了崎岖的山路。

“欢迎下次再来!”老板突然感到一种悲哀,有多少人就是从此一去不归的。近几年,中国警方缉毒势头猛,恐怕……

“下次再来,欢迎再来”的声音在杨祥耳际回荡。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感到了一点儿荣耀,他沐浴着清凉的山风,野花的芬芳一股儿一股儿扑来,他觉得惬意,但这短暂的愉悦瞬间便消失了,毕竟前面的道路是黑的,真的是吉凶未卜呀。

山石峥嵘的崖边,杨祥下马了。一切静得让他骇怕,静得让人发怵。眼前的怒江水依然平稳地流着。偷越国境贩毒这可是掉头的事,杨祥腿肚子转筋了。境外人从江面凌空临时拉起一条绳索,杨祥咬牙合眼顺绳索溜过来,连滚带爬钻进了山林。

五、醉生梦死中又提心吊胆,钱都花到女人身上了

时逢泼水节,杨祥无心欣赏这一年一度的古老节日,像一黑色的幽灵越山谷钻密林,乘汽车登火车,多次化险为夷,终于来到了甘肃金昌。

河西堡镇,杨祥以做生意的名义,选择一家不被人注意的平房旅馆,包下了一单间。

他放下行装,关闭门窗,放下窗帘,顾不得歇脚,思谋如何掩藏身上的东西,特别是那两颗手榴弹更是让他惴惴不安。这两个硬邦邦的家伙着实让他烦恼,扔掉吧,万一派上用场,不扔吧又不能整天揣着,放在旅馆吧,又怕被人发现。他仔细打量着四周,眼光一亮,落在砖铺地面的墙角处。他抽出腰刀,沿墙角顺砖缝轻轻撬动,他害怕弄出声响,招来服务员的询问,心狂跳不已。墙角挖开后,他轻轻取出手榴弹,脑子“轰”地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倒退了好几步,一颗手榴弹的盖子已脱落,火线已断,炸药已成绿色。他倒抽一口冷气,脊梁骨发麻,万一触动爆炸,岂不完蛋。可事到如今,他只好硬着头皮……

他把一块二百克的海洛因和一颗手榴弹藏进坑,埋好复原,打扫了余土,这才松口气,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何处理那枚损坏的手榴弹,他犯难了。他走出旅馆,观察好垃圾箱。贼手贼脚得将那颗让他胆寒的家伙扔进垃圾箱。

一切完毕,他像是又经历了一场生死鬼门关,浑身困乏,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四月的金昌,寒意似未退尽。他在冷风中敲开了一吸毒者的门。

“回来了,东西带来了吗?”刘文超一阵惊喜。

“从他妈的地狱里走了一遭。”杨祥如此这般讲他跨国贩毒的经历,吹嘘他如何大智大勇偷渡边境,得意之处,眉飞色舞。他说他从国外带来了两颗手榴弹和一支枪。

他给刘文超卖了十克海洛因,得了几千块钱。他说他的东西货真价实。纯度高,质量好。刘文超当场吸食,果是上品,连连叫好。

从刘文超处出来,他喜出望外,把余下的毒品藏在一农民院外的厕所里,天衣无缝,不是知情人很难发现。

杨祥的发财梦即将成为现实,他手舞足蹈了,连转几家商店,买回一大包东西。回到住处,他把那身又脏又臭的衣服脱掉,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从此以后的两个多月里,杨祥频频出入酒店、舞厅,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然而就在这吃喝玩乐之余,他心里隐隐升起一种孤独的空虚。最可怕的是有一种无名的恐惧感。那墙角处埋藏的毒品和手榴弹,是他一块重重的心病。说不定哪一天,公安人员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街上偶尔传来刺耳的警车声,都使他的心怦怦乱跳。恐惧的日子险些使他神经错乱,他开始失眠心悸。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做这贩毒的蠢事,只有当怀里搂抱着女人和抽完一次烟包后,才不去想那使他坐立不安的事儿。他时常觉得不如做他的铸锅生意轻松自由。突然有一天,他意识到他抽大烟的危险性,对于毒贩子那是一大禁忌,闹不好就会引火烧身,于是他下决心,戒烟。

喝酒是他唯一的办法,酒精麻痹可以暂缓毒瘾的发作。他一天两瓶“赖茅”酒,喝得烂醉。果然,一段时间,杨祥的毒瘾果真戒掉了。好容易熬到六月,卖出去的毒品还有几千块钱未收回,手头的东西还一时难以出手,口袋的钱所剩无几了。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了。

六、酒楼,他和小老板接头

6月9日,双休日。对于镍都卫士来说,他们很少有过完整的双休,抑或说双休日不属于他们。作为金川公安分局工人新村派出所的民警和驻所刑警中队的侦查员们,他们担负着金昌市区几个居民小区和部分最繁荣的商业区的治安保卫任务。前几天,他们刚刚破获一起外地来金贩毒团伙。战斗的硝烟刚刚散去。按说,他们应消除一下连日的疲劳,可新的更艰巨的战斗又摆在他们面前。

深夜11时许,中队长罗永虎、民警阎文虎向所长王瑞生报告:云南一贩毒分子潜入金昌,并携有枪支和两枚手榴弹。外地人员来金武装贩毒,这在金昌还是首例。

情况重大,非同小可。王瑞生立即拨通了市公安局副局长、金川公安分局局长杨一清的手机。十分钟后,杨一清和政委刘治国等迅速赶到工人新村派出所。他们深知这条线索的分量。会议室,满屋子香烟缭绕。经常性的熬夜,养成了他们吸烟的习惯。最后,他们制订了一套严密的侦破方案。

此时,东方已经发亮,直到这时,他们才感到又困又累,上下眼皮打架。

经几天紧张的侦查后,狐狸的尾巴又缩回去了。6月26日,国际禁毒日。这天,全国各地的公安机关展开禁毒宣传和打击处理吸贩毒分子的行动。金昌到处是警惕的眼睛。这,杨祥心里清楚,风头上,谁敢往枪口上撞呢?

市区公园东路的某酒楼内的一个包厢里坐着杨祥和张文才。服务员端上了两碗三泡台。窗外,人如潮,车如梭。楼下的餐厅时时传来猜拳行令声。闹中取静,真是个谈“生意”的好去处,杨祥脸上浮起了一层笑意。

一颗烟功夫,楼梯上传来咚咚地脚步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老板,www.youxs.org,长方形的脸庞,鼻梁上架着石头墨镜,上穿花格衬衣,胸前吊一鲜红的领带,下穿黑绸板裤,足蹬锃亮的棕色皮鞋。腰间佩戴一汉显传呼机,他右手持手机,左胳膊搭一件灰色西服。这些,都象征着他的身份和地位。上得楼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包厢的张文才和一高个瘦长脸的人。

张文才毕恭毕敬地站起向双方介绍着:“这是我金川的朋友张老板,这是杨老板。”双方握手寒暄。小老板不慌不忙地把衣服挂上衣架,掏出手纸擦擦沙发坐定,然后跷起二郎腿,顺手掏出一盒“红塔山”往桌上一扔,打量着杨祥:“中午吃饭了吗?”

“还没。”杨祥不由得摸摸钱包,他的钱不多了。

“那就一块吃个饭吧!”

“不……不了。”

“算了吧。”张文才半推半就。

“小姐,上菜单!既然弟兄相见,说明有缘哪!”小老板慷慨大方,一切显示出他的富有。

三人边吃边喝,先是今天天气哈哈哈,慢慢进入正题。

小老板慎重地向包厢外瞅瞅后,压低声音:“东西多少钱一克?”

“张老板要多少?”杨祥伸长了脖子。

“眼下,我手头有点紧,先要三十到四十克吧。”小老板沉吟着。

“既然弟兄相聚,那就三百块钱一克吧!”

“有点贵了。”小老板摇摇头。

“你给多少钱?”杨祥狠劲抽两口烟。

“二百八怎么样?”

“二百八就二百八,眼下风声紧,货源缺。”杨祥喝口啤酒。

“好,痛快。”小老板脸上有了笑容。

三人举起杯子。杨祥脸上泛起红光。

“听说你是云南来的?”小老板招呼杨吃菜。

“既然张老板够意思,我也没啥隐瞒的,我是云南的。”杨祥边吃边说。

“老哥,听说你们那边枪好搞得很,你有没有枪?”看样子,小老板对枪很感兴趣。

“搞枪难哪,我没那东西,手榴弹倒是有两颗。”杨祥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小老板有些可疑。于是,他收起笑容问道:“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小老板似乎不大高兴。

“噢……没问题,过一段我送你一颗手榴弹。”杨祥一是怕谈崩生意,二是真真假假把对方镇一镇。做这毒品生意,得有七十二个心眼,一百二十个转轴。不狡猾也得学会狡猾。

“你要枪干啥?”杨祥眨眨眼。

“干咱们这行的得有个枪防身。”小老板用手比划着。这时,他的大哥大响了。他不紧不慢地打开。“xx在不在?”手机里传来。

“不在!是不是货的事?”小老板神秘兮兮地问。

“是……”

小老板啪地关了手机:“以前,我们都是在兰州取货……”

“噢……”杨祥对小老板深信不疑。

“你那东西,质量如何?”小老板不放心。

“杨老板的东西货真价实。”张文才连忙说道。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这东西我是从云南带来的,纯度很高。”

“做生意嘛!你我之间要讲究信用。”小老板那副架势像是多年做生意的老手。

“那是!那是!”杨祥一仰脖灌下了一杯啤酒,抹抹嘴:“请问张老板的手机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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