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邀请

要说陈兮重新活过来之后最爱干的是什么,那必然是抱着自己的书箱蹲夫子们讲室外的墙角。

以前是纯属为了找乐子,现在是真觉得有用。虽然陈兮是个女子不能科举,但也不妨碍陈兮听得津津有味,开拓视野。

谁说女子就要囿于后宅,只能学《女则》《女诫》?至少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今日要早些回去,徐氏为了庆祝陈兮十岁生辰备了家宴。

按云州的算法,过了今天,陈兮就正经十岁,虚岁十二了。

这般一想,陈兮偷看孟攸的眼神就炙热起来,她脑子里无数念头闪过。

唉,他看过来了!陈兮下意识往下一蹲,片刻又偷偷摸摸地探头,这人还在看。

咳,她有什么心虚的,她可是比这小孩多活好几十年的人了。陈兮拍拍脸颊,不甘示弱地看回去,还亲切的附送一个弯眼笑。

孟攸静静的看着窗边那个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的少女。还好今日是胡夫子上课。

她自以为自己藏的很隐蔽,其实双丫髻上按的两朵白玉兰珠花都露出来了,像两只小兔在窗边一拱一拱地动。

看她扒拉着窗台,露出一双杏眼,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孟攸心猛地一跳,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心脏的部位,移开目光。

见孟攸不敢看她了,陈兮得意挑眉,忽的感受到一道视线。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转头一看,某狗男人,不,现在还是狗少年的薛立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懒得给眼神给他,陈兮松开扒拉窗台的手,继续蹲下来记笔记。

这人这辈子还没惹到自己,陈兮选择不搭理。毕竟狗屎这种东西,你要是踢它自己还弄脏了脚。

薛立摸摸自己的脸,他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挺有自信的,可是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姑娘竟然对着自己冷脸,对孟攸那个木头笑开花?

更奇怪的是,这个小姑娘,怎么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是陈夫子的女儿?”陈兮收拾完手头的东西正要起身,便听到头顶有人说话。

这个声音太熟悉,“狗屎”来了。陈兮提起书箱,转身就走。

虽然不知道他过来是想做什么,不过陈兮已经对薛立有关的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了解了。

高挑少年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陈兮的手腕。陈兮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孟攸,眼前一亮,加快了步子。

薛立手中只捞到一把空气,他眸光沉沉,看着追逐着另一个少年的少女。他只觉得这场景熟悉又陌生,有哪里不对,总感觉,她追逐的不应该是孟攸,而是…

薛立头隐隐作痛,他揉了揉额角,眸光晦涩不明。

孟攸此人,聪慧不在他之下,兼之刻苦用心,深受夫子们认可。薛立早就将他作为了书院头号对手,只是孟攸平时少言木讷,找不到他什么错处。

但今日,孟攸虽什么都没做,却让薛立心头莫名不快。

薛立双手默默握拳,不能再这样放任他了。

“孟攸,孟攸。”少女提着很有几分重量的书箱,跑得额发微乱,隐约露出那两道远山眉来。

明日就是休沐,上午课放的早,孟攸应该有空。陈兮心中盘算着如何邀请孟攸来自己生辰宴才不算失礼。

前方的少年听到呼唤并未停步,只是步子似乎放缓了一些。

陈兮又跑了几步,总算跟上了。孟攸停下了步子,往后退了几步,低头垂眸:“陈小姐有何事?”

陈兮张了张口,平日里她虽不算伶牙俐齿,却也是能言善辩的。可看他这副故意回避的样子,陈兮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难道在他心里,自己是个麻烦,还是那种需要避退三舍的麻烦?

陈兮觉得,她应该是不懂爱的。前世她只随心而动,喜欢一个人便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自己有的都可以给他。

今生陈兮不想如此了,她更想做一个独立的女子,即便她爱上了谁,陈兮也只能给他自己的心的一小部分,更多的装着诗画、家人…

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说实话,若真说陈兮对孟攸情根深种,那也不可能。最多是因为惦念他的前途远大才有几分好感罢了。与其说对孟攸这个人心动,倒不如说对他“未来状元郎”这个身份心动。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陈兮了解孟攸是个和薛立截然不同的人,如果古人说的,文字可见风骨是真的,那么孟攸便是个值得她行动的。

回书院之后,陈兮也尝试了一些方法来笼络孟攸,比如给他送母亲做的糕点,和他讨论一下诗书,只是这些陈兮都碍于礼节借着父亲的名义。

现在看来,这些事情也只会让孟攸记住自己是陈守仁的女儿,并不会把她当做是一个叫陈兮的女子。

对孟攸这种脑子里缺根情弦的人,也许只能直来直去才行。

陈兮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孟攸,我叫陈兮。你不用叫我陈小姐。”

我知道。孟攸微微抬眼,看眼前的小少女。她今天穿了身鹅黄的衣裙,很衬她。

“我…今天是我生辰,我母亲想中午在家给我办个生辰宴,你想来参加吗?”陈兮有些犹豫,其实邀请外男是于礼不合的。不过孟攸作为父亲的得意门生,来陈府是很正常的,倒也不会引人注目。

陈兮盯着孟攸的嘴,生怕从里头蹦出个“于理不合”来。

“好。”孟攸脱口而出,然后下一秒就后悔了。不知道是今日日头太好,还是花香惑人,抑或是对面小娘子的双眸太过认真,孟攸出生以来第一次话语不经思考便出了口。

他…同意了?!

刚刚心中升起的忐忑一扫而光,陈兮笑出来:“那我便在陈家恭候大驾了。”

孟攸这会脑子里已经是天人交战,但他面上不显,只点点头。

明知道这样不合礼数,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呢。孟攸看着自己手边的狼毫,沉思着。

小厮徽墨轻手轻脚地进了来,关上疏桐斋的门。他放下手中食盒,正好看到少爷正盯着手上的笔,心里一惊。

难道少爷发现这不是他昨日写的那只宣城兔毫?徽墨心中暗暗叫苦,那支笔昨日他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将笔杆摔坏了,已经送去修理。

虽说少爷平日对这些琐事并不在意,但若真的责罚于他,他就是一年年俸也赔不上那只名笔啊。

“少爷?”徽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孟攸回过神来,看着书案上已经被滴墨晕的不成样子的宣纸。

孟攸沉吟片刻方开口:“徽墨,你…”徽墨胆战心惊地应道:“少爷…”

“你可知十岁的女子喜欢什么?”

徽墨懵了,半响才磕磕巴巴道:“女子不论大小,应该都喜欢好看的首饰衣物一类的东西吧。”

好看的东西…孟攸轻轻点头,他打量外头天色,似乎没什么时间去买了:“你去把之前祖母赏的那块玉包起来,我要送人。”

墨徽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没被发现,就被这话吓得一抖:“少爷您送什么不好,那块宝贝可是比我的身家性命还贵重。要是日后夫人问起来,我小命不保啊。”

“去拿吧。”孟攸起身,将桌上废纸折好放进废纸盒:“向母亲保密就是。帮我准备衣物,中午我有约。”

墨徽苦着脸,这又是唱哪一出啊:“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对了。”孟攸喊住他:“原本不该苛责你,但若是不罚便坏了院子里的规矩。我不算那只兔毫的价值,你自去管家那里罚一个月的月俸吧。”

正退出去的墨徽脚下一个趔趄,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少爷。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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