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我娘用最后一口气让我发誓，不许救她不许暴露，否则她生生世世入阿鼻地狱不得解脱。”顾济民双眼红的好像随时能滴血，“为了不让我死在云家，她甚至不许我再回云家。”
袁洛诗神开手抱住顾济民，察觉到他身体哆嗦的厉害，也凉的厉害。
亲眼目睹母亲惨死，这种痛即使过了一千年也并没有消弭，反而随着时间的磨砺变得越加尖锐，时时刻刻刺着他的心。
“后来呢？”她哑声问。
“后来，我发现我自己不老不死。”顾济民笑的比哭还难看。
袁洛诗震惊的瞪圆了眼睛，所以六师兄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而是真的活了一千多年？这么漫长的时光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仇恨？
太残忍了！
她原本应该安慰一下六师兄，告诉他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还是这么爱哭。”顾济民递给她纸巾，调整了情绪继续道，“我不老不死，就开始报复云家，开始的时候总是吃亏，可一年一年过去，当我比他们都活的要久的时候，积累的经验、财富、人脉等等，都足以让我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云岚忽然插话：“你换不同的身份？”
她翻过云家前辈的的手记，发现云家每一代都会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对手，每每将他们逼入绝境，却又能让他们在最后时刻寻得一线生机。
“这千百年来，我也只有这样给自己寻一点事情才能坚持下去了。”顾济民声音清冷，“云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竟然还领养了一个儿子充当云家血脉，真是够可以的。”
“你蛊惑利用云大海父子两人，将我父亲生生气死，又以云家价值连城的莲花玉牌让他和我反目成仇？”云岚理顺了所有的事情，“可是我不懂，你既然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什么还要让我带你来这里？你自己完全可以找来，妥善安葬你的母亲之后再报仇。”
袁洛诗也不懂。
顾济民仰起脸：“我娘不许。”
那个可怜的女人，死之前逼他不许回云家！
“果然有因必有果，这是云家该得的报应。”云岚摇头，她看着顾济民缓缓道，“你怕是宁死不肯回云家了，所以我死之后，云家就此断绝，你的仇恨也就了了吧，余生很长，好好生活。”
顾济民有些意外：“你不恨我？”
“我马上要死了，有什么可恨的。”云岚淡淡道，她视线转道袁洛诗的身上，“你果然是我要等的人，你对云家的救赎不是治我的病，而是了结这一千年的仇恨。”
袁洛诗无言以对，她心痛六师兄，可云家先祖的事情要后人承担，六师兄好像没错，可云岚这一辈子没做什么坏事还过的这么惨也很无辜。
该怪谁呢？
“就这样吧。”云岚微微一笑，眼睛里的光慢慢淡下去，“我相信我死后，你不会再为难黄不为，还有阿忠……”
顾济民不悲不喜：“不会。”
云岚微微一笑，头偏到了一边。
顾济民定定的看着她，终于是走过去，淡淡道：“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外有一私生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亦不会动他。”
云岚眼睛猛然睁大，低笑了一声落了最后一口气。
最后她说：“谢谢。”
袁洛诗走过去阖上了她的眼睛。
“六师兄，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她问。
顾济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师妹，久别重逢，我很高兴。”
袁洛诗觉得他语气怪怪的，可又想一个人过了一千年总是有变化的，也就没多问。
“傅衍之人不错，你会幸福的。”顾济民道，“你们先回去，我要处理一下我母亲的事情。”
“那我们……”
“我需要三日处理安葬事情，”三日之后我会联系你。”顾济民的语气不容商量。
袁洛诗也只能答应，她又道：“你见过五师兄吗？他也在襄城。”
顾济民惊讶之后随即就笑了：“五师兄最宠你，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可我还是很需要六师兄呀！”袁洛诗抱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六师兄，没了仇恨，我们以后就好好活着，你苦了一千年，以后好好享受生活。”
顾济民轻轻“嗯”了一声。
看到袁洛诗和顾济民两个人走出来，黄不为的背一下就驼了，他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内室，听到袁洛诗的“节哀”两个字，人的精神就更垮了。
袁洛诗抿抿嘴唇，走向傅衍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我们回去吧。”
大半夜的走在陵园其实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可袁洛诗这会儿心里被各种事情塞的满满的，倒是将害怕抛在了脑后。
好久，她才轻声问：“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傅衍之眸子一顿，语气平常：“我只相信今生。”
“我也是。”
袁洛诗拉着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又仰着脸看他，傅衍之五官轮廓在夜色里消了很多犀利，多了些温和，让人心口热乎乎的，想要好好珍藏。
“如果我有事情瞒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她问。
傅衍之低头看她：“因事而异。”
袁洛诗嘴角一抽，所有的旖旎心思瞬间支离破碎，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不会，我会相信你支持你尊重你”之类的话吗？
这个时候还要保持理智，傅衍之的脑子里装了计算机程序吗？
“回去吧。”傅衍之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两人并肩而行，身后的影子模糊成了一片。
好一会儿，袁洛诗喃喃道：“其实，我很难过。”
“黄太太人很好了，忽然去世了，你会难过很正常。”傅衍之道。
袁洛诗抬头看他，傅衍之是真的这么想吗？为什么他都不问她和云岚以及顾济民在内室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一点人类的好奇都没有吗？
这样也好，她也不用绞尽脑汁的想理由糊弄他，更不用在糊弄之后还有良心不安。
不知道六师兄会怎么处理他母亲的事情，三天时间够吗？或许她应该留下来帮一把手？
和顾济民约定的时间是三天之后，可傅衍之的飞机却是第二天上午，因此距离他们分开只剩了几个小时。
袁洛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索性一股脑的爬起来，直接敲开了傅衍之的门，见他脸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红着脸挤了进去，抱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