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见他们争论，没有开口劝阻，他也有些期待，此人到底是不是信口开河？
“子干怎么看？你觉得此人是否真有才学？”王允低声向卢植询问。
卢植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观他之前那些言辞，倒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
说罢，二人看向李暮，眼中皆有小小的期待。
就连一直表现得对任何事都不关心的杜崇，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只有已经停下舞剑的貂蝉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触动她的内心。
李暮不在意众人的催促，仔细回想脑中那些存货，不一会便想到一首应景的诗。
稍稍改动，便念了出来。
“今有佳人曰貂蝉，一舞剑器动四方。”
此两句诗开头平平无奇，杜崇听后微微摇头，暗道自己高看了此人。
然而世家子们听到后，却立刻按耐不住，跳了出来。
有人笑道：“哈哈！我道是什么佳作，这样的诗我随时都能来个十首八首，就这水平也敢大言不惭？”
“就是就是，我弟弟今年五岁，这样的诗让他来也能作！”有人附和道。
更有人直接想要赶人。
“这小子刚才口气不小，原来竟如此不堪，小子你快滚出去吧！贤才宴不欢迎你这样的庸才！”
就连刚才满怀期待的王允与卢植，听到后也显得有些失望。
倒不是李暮的诗真有问题，但这两句确实有些平庸，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李暮心中有数，也不生气，只是激将道:“我大汉乃礼仪之邦，我的诗还没有念完，就被你们打断，实在是不懂礼数！莫非是怕我诗做得太好，打了你们的脸？”
众人见他还在装腔作势，顿时都被气笑了。
“哈哈！这小子还敢大言不惭？”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他念完吧，让他滚得心服口服！”
“就是，就是，反正丢人的也是他，不过此等人估计早就不要脸面了！”
李暮心中暗笑，只要让小爷我念完就好说。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念道。
“今有佳人曰貂蝉，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随着这后两句念出，人群里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
连王允卢植也略显惊讶，重新审视起李暮来。
然而，更令他们震惊的还在下面，只见李继续念道。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巾帼只留艳名传。”
李暮这半首诗出自诗圣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为了更应景，他将原本的诗句稍加改动。
至于最后一句，则纯粹是出自对貂蝉的惋惜，后人谈及貂蝉，多只会围绕那些风流韵事，却少有谈及她不顾自身安危施展美人计，屈身事贼的高尚品格。
李暮将诗念罢，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仿佛被诗中流露出的磅礴剑气所摄。
杜崇眉头微皱，暗道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而本该舞剑助兴的貂蝉，此刻竟然像痴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李暮，心中百转千回。
她和其他人一样，为李暮诗中的磅礴大气而震慑，令他怀疑自己的剑舞是否配得上这首诗。
但最触及她心灵的，还是李暮那句“绛唇珠绣两寂寞，巾帼只留艳名传。”
这仿佛在告诉她，不论她如何努力，心中有何志向，剑法有多高明，后人都只会记得她的美艳之名，难道这便是女子的宿命吗？想到此，不由心中黯然。
王允心中惊叹，忍不住将诗重新念了一遍。
“今有佳人曰貂蝉，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巾帼只留艳名传。”
“好！好！好！”随后拍掌大笑，连道三个好字。
此举顿时将众人惊醒，有不少学子回过神来，皆是发出感慨。
“想不到这小子还真能作出好诗来，刚才小瞧他了！”
“是啊，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人还真没有吹牛！”
“此诗太过震撼了，也只有这样的诗才配得上貂蝉姑娘的绝美剑舞！”
卢植也不吝赞道：“大气磅礴，仿佛剑气铺面而来，此等佳作，想必很快就会广为流传，我不如也！”
“小兄弟是何姓名？你这诗似乎未完啊？”王允忽然问道。
李暮朝他一拱手，笑道：“小子李暮，庸才也，只有半首诗的功力，让大人见笑了！”
他原本想说‘打这些人半首诗足以’，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一向低调嘛。
王允见他年纪轻轻竟然如此谦虚，丝毫没有少年人的浮夸，不由好感大增。
赞道：“不骄不躁，好个少年郎！”
卢植见他如此欣赏此人，不由打趣道：“子师你这莫非看上人家了？要不把女儿嫁人家吧，正好美女配英雄！”
王允见他打趣自己，学着卢植先前的口气道：“我倒是欣赏他，此人才华横溢，只是我那女儿未必愿意！”
卢植见他学自己方才说话，气道：“愿不愿意可不是你说了算，还要问过你家姑娘才知道！”
“问就问！”王允倒也不怕。
在他看来，自己女儿见惯了王公贵族、世家公子，心气极高。
好几次他想把她嫁出去，女儿都表示无意，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看得上这个李暮。
侍女将貂蝉唤来，王允自信满满地问道：“蝉儿对李公子可有意？”
貂蝉闻言，一改往日冷静，偷偷瞄了李暮一眼，脸上升起一抹红晕。
“蝉儿…蝉儿，全凭义父做主！”貂蝉羞涩回道。
她的心防早已经被李暮的那句“绛唇珠袖两寂寞，巾帼只留艳名传。”所击穿。
世上的事就是那么奇怪，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人放下所有防备。
王允脸色有些不自然，女儿的回答实在令他大感意外。
他虽然欣赏李暮的诗才，可是也不可能因为半首诗就把女儿嫁出去啊。
更何况这个李暮出身微寒，注定仕途无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良配？
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此时有些下不来台。
卢植见老友脸色不好，意识到自己玩笑开的有些大了，赶紧补救道：“我们光问了蝉儿姑娘意见，却忽略了李公子的情况，还需要问问他本人才好，万一人家早有了意中人呢？”
众人看向李暮，只有貂蝉低头不敢看他，生怕那人说出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