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亲王殿下的礼物

199

皇宫内廷。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行色匆匆地在皇宫中奔走。路过的仆从惶惶不安,恭敬地为这些雌虫退让道路。

士兵们渐渐远去。仆从的目光还粘在他们的背影上,心底发出相同的疑问:

这些虫如此面生,不是宫中的普通护卫,从打扮来看,更不是戍守皇宫的皇家禁卫军。可他们却能在宫中畅通无阻。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菲利特亲王麾下。

虫帝寝宫。

黑发紫眸的雄虫坐在书房内。一只肤色很深的短发雌虫站在窗前,神色机敏,表情凝重。

房门紧紧关闭着,秘书官芬得利候在门外。晚餐过后是虫帝陛下处理政务的时间。整个宫殿都静悄悄的。

“昆恩,有什么不对劲。”

雌虫忽地回身,打断了虫帝陛下在外置终端上的模拟经营游戏。

“我们被发现了?”

黑发雄子惊疑地瞪大了眼——这种表情配上那精致完美的五官显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但对于这张帝国无人不知的俊美面孔来说,此刻只显得格外不和谐。

“不应该啊我的演技还是很棒的这可是经过无数观众验证的啊——我高中可一直都是戏剧社的王牌呢真的你不相信?等我在终端上找找那会的演出照片啊啊你干什么格斯你对我不能这么暴力我现在可是尊贵的虫帝被虫发现就玩完了诶诶诶?”

雍容优雅的陛下薄唇轻启,哗啦哗啦吐出一堆词汇攻击。短发雌虫完全无视对方的反抗,皱着眉将他拽到门板之后,一把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没错。书房里这只“伊斯米尔”和不知名的“雌虫护卫”正是戴着容貌修改器的昆恩和格斯。

三天来,没虫发现这只虫帝陛下的异常。包括菲利特亲王在内的虫,都以为伊斯米尔身体微恙,一直在寝宫养病。

夏恩对此很是惊讶——当初昆恩一口应承下来时,他还有些担心。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恶作剧式的小打小闹,而是关乎帝国命运的真正冒险。一个搞不好露了馅、被菲利特拿捏住把柄,那麻烦可就大了。

结果,昆恩这次居然意外的靠谱。他偷偷摸摸扮成侍从跟在伊斯米尔身边不到半天,改头换面后和真正的虫帝同时出现时,就连夏恩都不敢肯定谁是谁了。

昆恩和格斯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得一阵响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面色同时严肃起来。

“大胆,你们是哪里的虫,竟敢擅闯陛下寝宫?!”

“停下!”

脚步声里多了肢体缠斗声和吵嚷尖叫声。很快,“砰”的一声,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从外面撞开,十几只雌虫士兵端着脉冲枪冲进来,快速地将书房包围。

“陛下,听证会现场有叛军劫虫。城区多处同时爆发骚动。这些事件是克雷夫及其党羽组织预谋的叛乱。”

“您不必惊慌,我们会誓死保护您的安全。现在,属下奉亲王殿下的命令,送您去其他地方避难。”

领头的雌虫昆恩在之前的资料中见过。是菲利特亲王府的侍卫长蒂伯亚。

昆恩合起手中的文件,冷笑一声:“说保护还是软禁?蒂伯亚阁下,我想请你解释解释你对这两者不同之处的认识。”

房间气氛凝滞。蒂伯亚上前一步,他半躬着上身,姿态一等一的谦卑,声音一等一的强势:“陛下,时间紧急,请您移驾。如果您有什么不便,属下不介意代劳。”

话落,蒂伯亚再上一步,俨然越过了臣子面见时应保留的界限。

这只虫的以下犯上让被架在外面的秘书官芬得利倒吸一口冷气。

一直守在虫帝身边的雌虫身形倏动,横插在蒂伯亚和虫帝身前。他握着一把匕首,刀刃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退后。”

蒂伯亚眯起了眼,目光在刀刃皇族的家徽上停留。虫帝身边最喜欢用冷兵器的那只虫是休·雷诺德。而大家都知道,雷诺德对黑发雄子有强烈的保护欲,任何冒犯后者的虫,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考虑到那只虫依然在逃的事实,蒂伯亚向后退了两步。

他抬起手臂,指向门口,再次重复道:“请陛下移驾。”

…………

冰冷的海水灌进K的气管和肺部。

视野一片漆黑。K拼命踩水、奋力地划动四肢,终于将脑袋钻出海面。

天空黑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嘶吼着,掀起一道又一道惊天骇浪,朝浮在海上的渺小黑点席卷而去。

K再次被摔进水里,浓密湿粘的海草卷上他的双腿,将他向下拉扯。海浪一道接一道,正正击中他的脑袋和胸口,仿佛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砸碎在那里,让他晕头转向、耳鸣不止。

该死!K在心底狠狠咒骂。

精神海是虫族精神图景第一道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防线。厉害的雌虫会反复加固这道封锁线,用来防止雄虫的入侵。菲利特显然是里面最杰出的代表。

放在往常,K一定不会吝啬对此成果的赞赏。但现在,K只想徒手彻底打烂菲利特那张脸。

L在之前的侵入时给他留下了一个通道。很贴心。不过,他为什么不送佛送到西将他带进入口,或者刚进来时顺手抽干这片海域?难道他还在生气?所以故意粗心大意忘了他现在狗屎一样的垃圾状态,让他来干这种活?

K越想脸越黑。身体的疼痛和流逝的时间让他体内那把火烧得越来越旺。终于,当又一次被浪劈头盖脸挤进海底时,黑发雌虫怒吼一声,忽然发力,整个身体如出膛炮弹,由水下直直射向半空。

湿冷的雾气快速向下。K穿过云雾,看到了海岸线后的陆地。另外他还看到了一道金色淡光铺成的窄桥,在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若隐若现。

高度开始下降。K砸吧了下嘴,思考着是游到那边来得简单,还是他走直线进入菲利特的精神图景更快一点。

一道绚烂的紫光擦过K的余光。黑发雌虫正要躲闪,一只手已抓上他的脊背,带着他在云雾中破浪前行。

脚踏上沙地时,K看清了这只援军的样貌。这是一只黑发紫眸的年轻雄子,俊美得让虫愣神。他淡淡的扫了一眼K,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向前。

伊斯米尔·科拉莫斯。帝国现任虫帝。菲利特的亲侄子。也是给予他们这次行动诸多支持和方便的赞助商之一(另一个是洛奥斯特)。

K有挺多问题。没一个适合现在问。于是他默默跟上这只雄虫,朝着他们共同的目标奔去。

菲利特的精神图景是一片炎热广袤的金色沙漠。烈日灼灼,砂砾在蜿蜒的沙丘上四处飞扬。毒辣的阳光像针一样刺得人浑身生疼。等K跟在伊斯米尔身后找到那只雌虫时,他已经快要晕在翻滚而来热浪里了。

他们灰头土脸。伊斯米尔尤其。雄虫细嫩的脸被烤得通红,很大可能已经灼伤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不会真的留下什么疤痕。

但痛感是相同的,可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抱怨过一声——一路上,黑发雄子格外的沉默,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瞳里静静流淌着什么东西。疏离感混着威慑和压迫,从内而外地散出,排斥着任何虫的接近。

别人秘密的吸引力大大抵消了他沉溺于那团糟糕回忆的可能。K憋得难受,几次靠近准备开口,都在下一秒被雄虫抢先拉开距离。

他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

“米尔,你没有回复我发给你的信息,这让我很失望。”

这是隐没在沙漠里的一处岩石堆,菲利特就站在最大最高的那块石头上,在脚步声后缓缓回身。

精神图景里的菲利特没戴眼罩,半长的头发垂拢在肩膀上,两只眼完好,面上几乎没有皱纹,看上去不光年轻了几十岁,还很迷人。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你我的关系正在好转。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场过家家我已经腻了。”黑发雄子停下脚步,仰头看向菲利特,语音沉冷,“我觉得皇叔应该也有相同感觉。”

“让陛下感到沉闷乏味是我的责任。”菲利特叹气,“还好我准备了赔罪礼物。陛下要上来看看吗?”

伊斯米尔迈动脚步。K赶忙跳出,拦在他面前:“陛下,我们最好和这种反社会变态虫保持距离。”

“如果您实在好奇,我可以代劳。”

“K。”雄虫的目光落了过来。他轻唤着,紫色眼眸里意外的有一丝安抚,“这里是他的精神图景。他如果想对我们做什么,刚才有很多机会。”说罢,他避过雌虫,向上走去。

菲利特不是弱者。很多年前这只雌虫的评级就已到了A+。而这些年来,菲利特甚少出手,没有虫知道他究竟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S级雌虫并非不可战胜。前提是有充足的情报。但这正是他们紧缺的。更别说他们一只是状态欠佳的雌虫,一只是实战经验很少的雄虫,缺少精神力配合的经验。他们在庞大的信息流里搜寻特定的密码,不亚于大海捞针。

例证就是尤里的失败。虽然根本原因是时间太短,可很不凑巧,时间正是他们紧缺的第二项。

伊斯米尔比他表现的要急躁不安太多。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休现在的处境,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上。

菲利特还愿意交谈。这很好。他要做的是找到这里的缝隙,哪怕只是一秒,他便可以守住那个缺口,直到尤里接手。

“在想怎么稳住我,然后找这里的薄弱点吗?”菲利特声音低沉,语调轻快。现实里的被俘虏和被捆打,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精神世界的稳定。

“我在思考可能性。”伊斯米尔平视着菲利特。

“关于什么?”

“你主动开口告诉我需要的信息后,我会去监狱看你的概率。以及我告知你这一点后,对你决定的影响力。”

“哈哈哈哈哈。”菲利特大笑出声,“陛下,你看,我很了解你,你也很了解我。比你我认为的都要更多。”

“没错。”伊斯米尔点头,“这不是我期盼的,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皇叔。”

“我其实更喜欢你叫我的名字,米尔。”

“我不喜欢。”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那只逃走的雌虫?”菲利特眼神沉郁下来,表情变得阴冷。

伊斯米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米尔,还不到时候。”菲利特叹气,声音充满失望,“你应该更有耐心。再过几年,等你得到足够的历练,等你从我这里学会你该掌握的,你会看到更广阔、更深远的风景,你会如你所愿地掌控一切。”

“总是这个调调,不是吗?”伊斯米尔低着头,忽地冷笑出声,“皇叔,你难道从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就可以做到那些事。”

“你做不到。”菲利特斩钉截铁,不曾犹豫一秒。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黑发雄子,表情阴翳,眼神里满是贪婪的占有和掌控。

“没有我,就不会有你。米尔,你很清楚。你是我的虫崽,不管你如何拒绝,它就是事实。”

菲利特猛地贴近,双手紧紧锢住雄虫纤薄的脊背。

“你我流着相同的血。我们有着最深的羁绊。没有虫可以插足在你我之间。”他在伊斯米尔耳边低喃,“那些不自量力要试试的……都会死得很惨。”

伊斯米尔身体一僵。他怔怔地望着菲利特,在那双黑色眼珠里看到了暗暗涌动的疯狂。

如此熟悉。

冷汗流下脊背。

仿佛要甩开盘踞在脑袋里的阴影,伊斯米尔猛地甩头,一把推开面前的雌虫,试图向后逃去。

菲利特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肘,硬拧回去。伊斯米尔发出痛呼,被迫回身。

“不看看礼物吗?”

“我本来想回去后再告诉你这个惊喜的。但既然我们见面了,提前一点也没关系。”

菲利特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他的眼睛隐藏在高耸眉骨投下的阴影中,看起来一片漆黑,仿佛潜伏着世界上所有的黑暗。

他张开手掌,一个银灰色的正方形金属块在他手心凝聚成形。幽幽绿光从金属里散出,蛊惑着伊斯米尔的注意力。

“二十年了,米尔,二十年,我终于成功了。”菲利特低叹着,金属立方体随着他的话音向外拆分变形,露出内里的小小半透明胶囊。

“这里面,是三只继承了你基因的雄虫崽胚胎。我亲自修改了胚胎的各项基因数值,他们会是最完美的雄虫。”

“我们可以将他们抚养长大,再从里面挑出最优秀的那只,将我们一手打造出的完美帝国交予他统辖治理。”

“继承了我的基因?你从哪里……”

伊斯米尔感觉自己陷进了流沙。他正在下沉。阳光照着一望无际的沙漠,无数光点在地平线上闪耀。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升腾的热浪夺取着他的呼吸。他又热又冷,浑身汗毛倒竖,脑袋里鼓声轰鸣。

“休·雷诺德。”

菲利特口气不屑:“这些年得到你宠幸的雌虫不少,但谁都没有他的运气。从这点来说,我感谢他。”

“米尔,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一直在忍耐,这次对我示弱,也是为了他肚子里的虫崽。没关系,我都知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你……疯了。”

伊斯米尔嘴唇颤抖,脸上血色尽褪。本能让他逃离,然而他被禁锢原地,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没有我们,从来都没有我们。我不是费伊,你看清楚,我不是费伊!”

“你当然不是那只可悲的雌虫。”菲利特眯起眼,一步步从阳光迈入阴影处。他伸出手,再次将雄虫揽入怀中。

“你是我的米尔。只属于我的米尔。你会听话的,对不对?就像以前那样。我们终于有了后嗣,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了……”

“你只能是我的。”

…………

灌入的液体让休心跳加快、头痛头晕。这不应该。体能一向是他的强势项目。就算在精英辈出的特战队,他的闭气时长也稳居榜首。

透明的玻璃罩。仿佛幽幽鬼火飘荡阴暗的绿色液体。无力的四肢和麻木僵硬的肌肉。

这一幕很熟悉。休迟缓的意识辨认出这个事实。他被囚禁在这座实验室的日子里,就泡在这种液体里。

力量在快速丧失,不仅是身体肌肉,甚至也包括他的精神力。液体从毛孔渗入,仿佛吐着红信的毒蛇扭动身子钻进他的血液。

这比他熟悉过程更为缓慢,也更加让虫恐惧。休很清楚,如果他愿意,他只要轻轻吸上一口,让那些液体直直流进他的口鼻,他会在一瞬间丧失意识,沉迷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但他的好运早就用尽了。他不会再有机会醒来。

休屏着气,在液体里挥动四肢,四处寻找可能的出口。他在坚持。他在抗争。外面的两只虫也没有放弃。

肉眼可见的绿色气体从通风口送进室内,很快就充满整个保管库。休示意他们赶紧离开,但他的属下和他们的首领一样固执。没虫肯先离去。

很快,休比划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口鼻处冒出一串串气泡。

“休,你的心率过高,血压骤降,脉压缩小,血氧饱和度正在降低,皮质醇浓度大幅升高……”

“我猜想你现在感到强烈的头晕头痛、皮肤麻木、肌肉紧张抽搐,不要惊慌,你会出现这些症状是因为你正泡在某种毒物药水里……”

耳麦里夏恩的声音逐渐遥远。两只雌虫疯狂拍打晶石。金发雌虫向下沉去。

…………

听证会现场,突然闯入的大批士兵惊呆了在场的虫。

他们蒙着下半张脸,端着枪支,分散成几个小队快速横穿大厅。

“咚咚咚”,□□落地,发出嘶嘶鸣响。烟雾向外快速扩散,遮蔽了桌椅和攒动的虫影。

“这里是克雷夫叛国案的听证会现场,你们要做什么?!”议员们大声呵斥,“你们的负责虫呢?懂不懂规矩?!”

“——卫兵!卫兵!”大法官怒目起身,还未站稳,“砰”的一声,脉冲波射中他的肩膀,他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鲜血流了出来。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群身强力壮的雌虫冲出席位,拎着椅子向士兵砸去。

椅子在空中四分五裂,木屑漫天飞舞。脉冲波横飞出去,几只虫接连倒下。

一只士兵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华丽沉重的大吊灯摔落,下方的虫子紧急避闪,仍然有不少被玻璃扎进脸部和肩背。

普通民众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惊心动魄、各种反转的庭审现场听听就好,可没虫想把命搭在这。他们痛苦地捂着口鼻,像无头苍蝇乱做一团,互相推搡着想要从这里逃窜出去,却因滚滚浓烟中失去了方向。

一只虫摔倒了。另一只也跟着倒了。咳嗽声鼻涕声痛呼声哀嚎声连成一片。

“劳埃德·克雷夫在哪?!”

士兵们冲到禁锢区。本该被关在那里的雌虫不见踪影,甚至其他虫也看不到。

“你、你们是来救克、克克雷夫的?”某只司法委员会的虫涕泪直流,不敢置信道。

“当然。帝国律法给不了我们将军公正,那便由我们自己来还!”其他士兵冷声沉道,枪口一横,对上面前的虫,“他在哪?!”

“切,‘我们将军’……”

在他们十米开外的某张长桌后,夏恩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银发雌虫。

“将军阁下,没想到这种实验室硬汉也是你的粉丝。更让我意外的是,你的魅力居然大到让他们为你组织了如此隆重的劫狱……”

“小少爷,嘴巴长在他们身上。”劳埃德一边观望着士兵的动静,一边回头安抚乱吃醋的小雄虫,“我能有什么办法。”

“哼。你别想撇清责任。”夏恩皱着眉,敲击着放在腿面的输入键盘。他手指飞舞,快得让虫烟花缭乱,“如果不是你允许他们这样叫,这些虫也不会有样学样。”

众所周知。“我们将军”是中央军团和洛奥斯特军团内部流传的专有名词,其指代的是“劳埃德·克雷夫”,只有劳埃德直接统率的舰队军官和士兵,才有权在口头如此称呼。

菲利特这招可真够歹毒。夏恩暗骂。他出场还不到半小时,那些爪牙就收到风声,当着上千亿直播观众的面,派这些雌虫实验体公开攻击听证会现场。

没错。虽然这些士兵都戴着面罩,但凭借着两个月前的亲身体验,夏恩没几眼就看出这些虫都是实验室制造出的虫工产物。

他们当然不是来救劳埃德的。众目睽睽之下能带走劳埃德固然好,但如果不行呢?

夏恩脸色阴沉起来。他再次输入一个测算出的密码。程序回应无效。

他的视线掠过光屏上的另一个窗口。这连接至休那边的镜头,此刻满窗口都是晃动的绿色液体。

在夏恩的注视下,这个窗口越来越暗。和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内休·雷诺德越来越快的心跳和急速上升的生理监控指标。

“休,你的心率过高,血压骤降,脉压缩小,血氧饱和度正在降低,皮质醇浓度大幅升高……”

“我猜想你现在感到强烈的头晕头痛、皮肤麻木、肌肉紧张抽搐,不要惊慌,你会出现这些症状是因为你正泡在某种毒物药水里……”

“只要不喝进去,问题都不大,我会帮你——”

夏恩手指停了下来,微张的嘴唇慢慢闭合。

“小少爷,我们得想个办法。”劳埃德一脚踹飞某几只发现他们的士兵,“不然我们的援兵来后,只能忙着搬运尸……怎么了?”

“休没有回应我。精神力链接也断开了。他休克了,甚至很可能已经昏迷……”夏恩无意识地啃着指甲,“我得过去一趟,”

“尤里呢?”劳埃德握着从倒地的实验体手里顺来的枪支,抓着夏恩向角落退去,那里有一扇小门,是工作虫们的休息室。

“他顾不上。只能我去了。”

劳埃德拉住了夏恩的手:“您要做的事很难。”

“嗯哼。”夏恩耸耸肩。

岂止是难,说是天方夜谭还差不多。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他失败,不光休会死,伊斯米尔也会死。就算买一送一搞掉了菲利特,这个帝国也会在接下来的血雨腥风中陷入巨大混乱。

想想就很可怕。作为现任洛奥斯特大公,他还是更期望一个安稳平和的外部环境。

“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夏恩重复。

帝国上将深深地凝视着他,眼眸里蕴含着浓烈的情绪。是关切,是担忧,是恐惧,是温柔,是包容,以及信任和爱意。

“您答应过我什么?”劳埃德低声问,伸手捧起夏恩的脸颊。

夏恩的手心贴上雌虫的手背,微微笑道:“劳埃德和夏恩,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共度余生。”

“没有一刻忘记。”

紧绷的肩膀卸去力道。灰绿色的双眸变得沉静坚定。然后是弯起的唇角弧度:“我相信您会做到。”

“那当然。”

两虫闪进休息室,夏恩抓着劳埃德,在雌虫唇上落下一吻后,滑坐进沙发:“这边就交给你了,我的将军。”

【夏恩,我们需要你。】

【收到。】金发青年阖上双眼,翘起一边唇角。

【你们的小少爷即将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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