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不存在的洛奥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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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视野中,隐约的光亮勾勒出一片晦暗杂乱的画面。休霍然坐起,粘稠冰凉的液体从四肢缓缓滑下。

这是……?

思维能力正在快速恢复。同时,一丝疑问窜出脑海。休将手指伸到鼻子前嗅了嗅,被其仿佛生肉腐烂的腥臭味熏得差点呕出来。

毫无疑问,这黑乎乎的一汪臭水,和之前将他拖进那片黑暗是同一个来源。

——泽维尔的精神力。

具现化的精神力攻击,哪怕是身体特殊强化过的雌虫也承受不住,更别说这种附着了蛊惑虫心、吞噬他虫意识的能力的。折在这上面,顿时,前·退役特种军雌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没错。休很确定,自己刚刚经历的不是梦,而是一种很难防御的精神力攻击。

泽维尔放出的黑色实体在捕获猎物后,通过肢体侵入他虫的精神图景、读取记忆,然后在猎物意识中塑造出以假乱真的场景。

这些场景通常完美满足或弥补被侵入者深埋心底的欲念或者遗憾。被侵入者只要意志稍有松懈,便会迷失在这种假象中不得脱身,从而导致□□的死亡。

“切,下三滥的手段。”休恼声低骂,伸展手脚,从身下的半透明容器爬出来。

这盛满黑色液体的东西外形很像医疗舱,而休所在的地方,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少数也有百十来台。

就着顶板上忽明忽暗的电子光,休小心地绕过地上交错缠绕的各类金属管,查看了他附近的几台“医疗舱”。

“……布伦特?乔尼?艾顿?”

透过脏兮兮的透明面板,在一滩粘腻恶心的液体中认脸不算容易。

但当里面那些虫是背对背战斗、脚抵脚睡在一起的战友时,这很快就成了最低难度的连线游戏。

查看完附件几十台“医疗舱”后,休确认在这里的队员只有那三只。其他医疗舱内,都是看不清脸的无名雌虫。

对付这些“无关紧要”的军雌,泽维尔不可能区别对待,因此这意味着其他四只队员目前应该还在安全的地方。

休砸烂了“医疗舱”上面的玻璃壳,粗鲁地将那三只从水里拉出。脱离了那些精神力实体,他们很快就醒了。这说明他们被“捕获”的时间不长……

简单和队员们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休尝试着使用终端联系其他队员。布伦特他们则在四周找着出口。

几分钟后,休成功地将讯息发了出去。而这时。乔尼忽然大叫一声,第二声正要出口,艾顿捂住他的嘴,拉着他躲进角落的杂物堆后。

乔尼是这支队伍里年级最轻的,抗压性强、灵活性高,就是胆子无伤大雅的有点小。

休正要像往常那样调侃他两句,一抬头却愣住了!

惨淡的白色薄光中,一只只魁梧庞大的生物正同时从“医疗舱”中爬出。他们肌肉虬结、动作敏捷,全程目不斜视,无声无息地组成几排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某个方向移去。

“……布伦特,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他们居然长得一模一样……”乔尼小声道。

“同时还穿得一模一样。”艾顿阴阳怪气,“连体黑色紧身衣,呃,我得说太辣眼睛了。”

“……是‘雌虫实验体’。”布伦特资历最老。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回来后向休汇报。

“长官,之前我们在舰艇里闲逛时,发现这艘军舰有些奇怪。”

“我觉得,既然洛奥斯特公爵都是联邦虫假扮的。那么很大可能,这艘舰艇也不是帝国军舰。”

“它应该是某个联盟国的运输舰。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而在外形和内部构造上进行了一定的改装。”

至于运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

众虫面临的情况严峻起来。在唯有呼吸可闻的沉默声中,这几只虫悄悄跟在雌虫实验体后,走出了这个庞大的储存区。

“这些实验体刚刚被唤醒,应该只接到了集合的命令。”

休压低声音,对身边的队员说道:“没有受到外部刺激前,这些虫造产物不会主动攻击。我们还有时间去找克雷夫将军。”

劳埃德的身份早在他以一己之力轻取几十只联邦士兵性命的时候就暴露了。比起马上从这上错的“贼船”逃走,营救后者显然更为重要且紧急。

他们从一条幽深的通道走出,来到了光线充足的舰艇中层。舰艇中层通常分布着军官和士兵的宿舍、休息室、厨房、娱乐室,但换成运输船的话,这里应该还有另一个储存区。

眼前的一幕验证了众人的猜想。更多的实验体雌虫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和底下的这队会合后,向着前方行军。

此时忽然一声巨响,众虫前方某处壁板爆裂成无数小块。一股十分强大的精神力从裂口中涌出,如巨浪一样向他们呼啸而来。

“精神力屏障!”

休骇然变色,伸手张开屏障,挡在自己身前。布伦特、艾顿和乔尼跟着施展,但晚了一步。

三虫同时惨叫出声!

前方队尾中,有两只实验体雌虫停了下来。一层透明的气团凭空而生,裹覆住他们的四肢。而那些溅落到他们周遭的碎片,像有生命般畏惧地飞开。

这些虫工制造而出的实验体,应变速度竟比久经百战的军雌们还要快上许多!

这两只雌虫脱离队伍,倏地转身向后。

他们银灰色的双瞳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目光仿佛毒蛇,一下便紧紧地盯上了捂着脑袋、原地打滚的乔尼三虫身上。

“该死!”

休沉声怒骂,横身一跃,如一具铁护甲重重落在在两虫面前。几乎同时,半透明的精神力屏障向外同步扩张,将乔尼他们笼罩在内。

痛呼消失了,三只虫脸色惨白,尚来不及调整姿势,只能惊骇的瞪着眼,结结巴巴地指着休身后:“长、长官……他、他们……”

滔天威煞直直袭来!

实验体一左一右,同步出拳攻击。坚硬的金属壁板被击飞锤裂,墙壁里的电子元件及线路冒出黑烟。

坚固的舰艇内部构造,在他们拳头之下,仿佛纸糊的玩具,转眼间就成了一片废墟。

甬道内,损坏的警告音尖锐刺耳,在休耳膜里轰炸不休。

他的对手速度实在太快,力量非常可怖,休失了先机,还要照顾三只伤兵,顿时左支右绌、陷入危机。

正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休身后的底板中伸出!

刚刚飞身而起抵挡对方一击的金发雌虫躲闪不及,被抓住拖下。乔尼、艾顿、布伦特受到同样待遇,一起掉了进来。

地面上目标忽然消失,两只实验体立刻停止攻击,转身加快步伐,追赶大部队去了。

这边,一阵劈里啪啦的倒地声后,休和他的队员安然无恙地跌落在虫肉垫子上。他们被虫手忙脚乱地扶起来,然后迎来了热切熟悉的拥抱。

“长官,是我们!”

“麦斯顿!”乔尼他们欢呼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其他四只队员。

“这里是……”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不大,堆满各种电子设备,看着很像是某类专用机房。

“报告长官!”

麦斯顿回答道:“接到您命令后,我们本来准备结束探索行动。但里奥打开了这扇门。”

“这里是被弃用的通讯室。从现场来看,有那么几个月了。”

“我们检查了这些设备,功能正常、一切完好。所以这就更古怪了。您知道,自从登舰后,大家个虫终端很多功能都失灵了……”

“这不是电磁风暴的后遗症。长官,是这艘舰艇屏蔽了我们的对外信号。”

“罗里吧嗦半天,你都没说到重点。”

另一只虫从外圈挤进来,一把推开麦瑟顿,噼里啪啦地讲道:

“简单来说我们觉得这次接应很可疑。所以准备先躲在这里研究破解屏蔽的办法。”

“然后我们就在监控里看到了一场诡异的袭击。差点没被吓死!我们联系不到长官您,就自作主张,重新启动了这些设备。”

一头卷发的圆脸军雌故意顿了顿,期待地看向眼前的上级。

休挑起眉毛:“里奥,你有好消息?”

“那当然!这三个多小时,我可不是在这偷懒的。”

得偿所愿的里奥叉腰挺胸,抬起下巴:“长官,我从这里的接口黑进了军舰的操作系统,成功和负责搜救我们的莱辛队长建立起了通讯联系。”

“另外,我还摸清了我们目前所在星域坐标。”

“干得不错!”

休毫不吝啬他的笑容和夸赞,重重地拍了一下里奥。后者马上喜笑颜开,仿佛中了彩票头等大奖。

“里奥二等兵,为什么你不告诉上尉,再过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要踏上不知名的跃迁之旅了呢?”

倚在角落里的某虫忽然杨声插入。成功吸引到众虫视线后,这只扎着马尾的亚雌咧嘴笑了笑:

“在莱辛队长赶来前,我们就会被关在联邦大牢里,或是被卖去偏远星系做苦力了。”

…………

暖热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的黑影中投出晃动的光斑。劳埃德盯着光斑上方跃动的浮尘,突然被一种强烈的虚假和荒谬感击中。

“喂,那边的大块头,不要再偷懒了!”

有虫在不远处叫他,金丝的发丝被风吹拂。他的身后,一阵嬉闹欢笑声顺风传来,有些听不真切。

劳埃德摇头甩去脑海中的杂念,从树影下走出。

他的面前,是一大片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坪。白云或卷或舒,悠然地漂浮在湛蓝的天幕上。在交错的丛林树影后,隐约可见洛奥斯特家祖宅秀丽轻巧的屋脊线。

弗朗茨·洛奥斯特、赫德森·莱斯利和他的四只虫崽们正在布置野餐的用具。

当然,干活的从头到尾还是只有尤里和赫德森。剩下的不是拿着工具互相打闹,就是像弗朗茨一样,装个烧烤架能装到明天。

劳埃德的加入引起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很快,户外烧烤派对就被布置的有模有样。

如果没有某虫骚扰,帝国上将觉得他的效率可以更高一点。整个过程中,无数次他不得不中断手头的活,严肃提醒弗朗茨在某些细节上注意分寸。

眼下可不是只有他们两虫。虽然他和洛奥斯特现任公爵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自然包括他必须恪守尊卑礼仪的赫德森·莱斯利——但劳埃从来都不是那种放得开的雌虫。

军团里,劳埃德已经在职务上稳稳压了赫德森一头。他实在不想再给关于自己觊觎雌君之位的谣言贡献出更多佐证的细节了。

肉片在烧烤架上滋滋作响。食物的香气四处弥漫。夏恩盘腿靠在椅子上,咬着吸管,发出惊天动地的吮吸声。

赫德森皱眉,提醒自己最小虫崽坐姿和用餐礼仪。这只出身名门的雌虫对在意、却无法达到标准的外界事物总会控制不住长篇大论;而这一点,成了几只洛奥斯特共同认可的“折磨”。

这不,夏恩还没开口,正在为大家分切食物的曼森便开了口:

“雌父,小夏恩好不容易放假,就放过他吧。”十七岁的雌虫个头已经很高,他穿着一件黑色修身POLO衫,衬得身形十分匀称矫健。

“对对。比起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雌父更应该头疼他那稀巴烂的文化课成绩才对啊。”

雷姆顶着脑袋后的小揪揪凑过来,朝夏恩疯狂眨眼。他那宽松的T恤领口大得出奇,稍微低头,胸肌、腹肌便一览无余。自然,他也没少为自己的穿衣自由和赫德森抗议:

“小弟,要不下学期你申请休学?三哥正计划来一场星际旅行,带上你也不是不行的。”

赫德森还没开口,正对着光屏处理文件的尤里抬头,轻扫一眼围在夏恩身边的两只雌虫,平声道:

“雷姆,等你什么时候评级到了A级,再开始思考单独带夏恩出门这件事也不迟。”

作为洛奥斯特家的长子,尤里·洛奥斯特虽然还没过一次觉醒期,浑身的气场已并不比在场成虫弱。

他口气淡然,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慑,短短两句话,周遭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度。

在这种诡异的静寂中,尤里忽然顿了顿,转向最小的那只雄虫:

“夏恩,大哥后天要去瑞德哈特,感兴趣吗?路上大哥正好给你补补课。”雄虫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曼森夸张的抱住肩,表示对这变脸速度的接受不良。雷姆则大喊一声,重重捂住胸口:“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当着夏恩的面,如此揭我的短!”

“这让我还怎么在么弟面前竖立我英明神武的兄长形象?!”

“啊……我明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把毕业论文写成狗屎还让你帮我改。大哥,求你嘴下留情,我现在就爬回光脑前重写!”

曼森瞥他一眼,伸脚踹向自己越演越上瘾的弟弟:“聒噪。”

“啪啪”几声,是放下饮料杯的夏恩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这样的情形自兄弟们都放了假后,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现在,每天都被迫捧场的夏恩表示心好累。

敷衍完自己哥哥们后,金发少年从椅子上起身,绕了个圈来到劳埃德身侧,探出脑袋问:

“劳埃德叔叔,你这次回来可以待多久呢?”

“一周?半个月?”

“唔,我记得你好久没休假了……会不会有一个月?”说到这里,那双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小夏恩!这不公平!”

摊着四肢正在野餐布上晒太阳的弗朗茨一骨碌爬起,凑到自己虫崽面前,很是不满:

“这个问题你都没问过我,你根本不在乎你的亲亲雄父!”

“因为你总骗人!”

夏恩面不改色,他瞥了弗朗茨一眼:“说待一周其实只有三天,说是三天我只能看到你半天。哼!”

说到后来,夏恩很是委屈。为了不让弗朗茨看到自己的失态,这只小雄虫直接抱住身边的劳埃德,将脑袋窝进了雌虫怀里。

“呦小弟,松手松手,你已经过了十二岁了,雄雌授受不清。”雷姆不高兴自己被敷衍,抓住机会就开启了嘲讽模式。

“我赞同。小夏恩,你再继续抱下去,雄父可是要吃醋了!”曼森调侃道。

“夏恩。”尤里指指自己面前的柠檬芝士蛋糕,“我的这份给你。”

夏恩看看蛋糕。他察觉了在自己环抱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因此即使不乐意,他还是乖乖松手,起身坐到尤里旁边。

劳埃德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他对后面的情绪感到迷惑。夏恩还没发育前,他和这只小雄子是很亲密;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了。现在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和对方保持身体距离。

一只手臂从背后横了过来,很是强势还带着些许不悦地搂上了他的背。众虫面前,弗朗茨翘起嘴角,眸光流转,风情四溢:

“我的小宝贝,想要雄父多陪陪你就直接说嘛,不要害羞。”

说这话的同时,弗朗茨手掌移到雌虫腰臀上,暧昧地来回摩挲。

某只冷面雌虫瞬间红了脸。他快速地瞄了眼另一只虫,只见赫德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已将一切收之眼底。

这时仆从们送来烤好的食物。虫崽们闹成一团。弗朗茨拉起劳埃德,随便扯了个借口,脱离大部队,走向一边的花丛。

“弗朗……”劳埃德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另一只虫吞下了口。湿热的唇吮了上来,灼热的气息随着每一寸相接的皮肤传递过来。

“我想要。”弗朗茨的蓝眸在树影中闪闪发亮,“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劳埃德蹙眉,握住对方肆虐的手:“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家庭日,你应该陪着赫德森和虫崽们。”

“你也是家庭成员啊。”弗朗茨理直气壮道。

“我不是。”劳埃德摇头,“公爵阁下。”

“……啊,你说那个啊。”雄虫愣了愣,很快明白他在指什么。他略显无奈地抚上雌虫下颌:

“劳埃德,你知道,只要你说‘同意’,你随时都可以成为我的雌侍,在法律上,成为这个家的一员。”

“弗朗茨……”劳埃德叹气,很想回避这个话题,但雄虫已经打开终端,将表格投影在他面前。这里面,所有内容早都填好了,只差最后一步验证:

“快说‘同意’。你就再也不能拿这种理由敷衍我了。”

银发雌虫陷入沉默。弗朗茨原本雀跃的表情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冷淡。他眼里的笑意消失了,但身体反而贴得更近。

“这么多年了,我有时真搞不懂你在坚持什么,劳埃德。”他咬着雌虫的耳垂,低声道:

“你喜欢我,不是吗?你也说过,愿意为我生虫崽,那为什么不让我们关系更进一步,让我再对你好一点呢?”

“没错,雌侍是比雌君差一点。但这没有办法,你明白的啊,谁让你当年把我丢给那只虫。”

“对不起,那件事是我的错。”劳埃德垂下眼帘,任雄虫解开他的扣子,将他压倒在松软茂盛的草丛之中,“这是我欠你的。但这并不是我拒绝的原因……”

“我……”忽然间,劳埃德忘记了那个理由。他的视野中,只有眼神破碎而又哀伤的弗朗茨。那种信念全面崩塌后的脆弱,劳埃德从没在这只天之骄子眼中见过。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弗朗茨吻他,语音颤抖而虚弱,“我不光要你的忠诚,也想要你所有的爱。”

……所有的爱?

劳埃德为这个词所蛊惑。他灰绿色的长眸变得迷茫,刀削般的唇瓣微启,而那个句话,正在舌尖滚动。

“我同——”

“劳埃德!”

“劳埃德!”

是夏恩的声音。小雄虫正在找他,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悲凉。这仿佛某个开关,将无数记忆瞬间倒灌入雌虫的脑海。

劳埃德脸色骤变,他倏地起身,一把推开身上的弗朗茨。

——弗朗茨的请求他无法答应。因为对方索要的东西,他早就为另一只虫全部献上。

“——你要再一次毁了这一切吗?”

洛奥斯特大公骇然变色,他伸手缠抱住劳埃德,语音凄厉:

“我会死的。赫德森会死。尤里、曼森、雷姆他们都会死!他现有的这些,会一件一件的失去!”

“劳埃德,你现在有机会弥补遗憾。不要重蹈覆辙,不要再让自己后悔。”雄虫恳求道。

劳埃德深深凝视着雄虫的幻影。他声音嘶哑,是说给弗朗茨,也是说给自己:

“弗朗茨,是我辜负了你们,辜负了洛奥斯特。我会偿还,但不是现在。”

“你们已经死了。可夏恩他还活着。他需要我。我必须离开。”

“对不起。”

久藏心底的那句道歉终于重见天日。雌虫闭上双眼。

一阵狂风卷过。近处嬉闹的虫群,远处无垠的蓝天,都在一瞬失去所有色彩。原本立体的虫影被压缩干瘪,鲜亮生动的表情变得僵硬呆板,最终化为死寂苍凉的灰黑,被风卷殆消无。

“小少爷——!”、

劳埃德嘶声低吼,禁锢环急促警告音,确认他已经回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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