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和谁天生就是敌人

更新时间:2012-11-17

那样的日子,只在青春时热血时才会用,如今的他们,都已经会熟练地计算利益往来,不在不计后果不计得失的日子,一去不返。

他们都已经从青葱慢慢成熟,经验老道处事圆滑,初出茅庐的棱角慢慢磨成圆,但一起奋斗的岁月,却很难在心底磨灭。

如没有必要,宋聿希望两个人能好聚好散。只因为曾经的曾经,他们还是兄弟。曾经是。宋聿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以前的事忘不了,虽然得知王鸿的异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亲自动手。

就算成希贤动手,他也不希望弄得王鸿太难看。

两个人坐下来聊起了从前,尽管两个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已经不能够再回到过去,那些日子,都被现实的刻刀一刀一刀雕刻得中规中矩。当人一面背人一套,是基本,轻易不能忘却的,只能埋藏在心底。

两个聊着聊着,转到唐明明和赫连墨身上。

“原来赫连是赫连家的千金,我倒是想过,却只当做同姓。没想到真是那个赫连。”

宋聿也不隐瞒,“她就是不安分。”一语带过,不隐瞒也不代表要全盘托出。

几分别样的心思在王鸿心里滋生,却见宋聿看赫连的样子不似作伪,既亲近又随意,说不得是两家打算联姻,心里瞬间不舒服起来。

他们凭什么一出生就比别人站得高,得到得多?一样的人,一样的才能,宋聿年纪轻轻就能稳坐宋氏总经理的位置,而他呢?屈居人下不说,小小的投资部经理也是风雨飘摇!

王鸿暗自咬牙,一定要一次性做绝了,好出人头地,做出个样子来!快了,很快,他就能堂堂正正走出宋氏,顺便给他们好看。

这样一想,心里就舒坦许多。

那边,赫连墨和唐明明两个三句不对就要吵起来。

唐明明脾气火爆,虽然历练了几年,但也不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赫连墨的对手,口头上总占不到便宜。成希贤在两个人中间当夹心饼干,并不好受。

方才又和王鸿撕破了脸,心里不爽,连个女人的威力不下于五百只鸭子。两个吵架有没有营养,来来回回还是那些,唐明明每每被赫连墨撩拨得跳脚,成希贤挡了一回挡不了第二回,碍于成母,不敢太得罪赫连墨。

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成希贤一狠心,一鞭子抽在唐明明的坐骑上,唐明明“呀”地一声,赶紧俯下身体抓住绳子,生怕摔下去。带稳定了,怒气冲冲就要将枪口对准成希贤,却见成希贤又一鞭子抽在赫连墨的马屁上,还没笑出来的赫连墨也顾不得形象赶紧抓紧。

两个女人难得战线统一,“你干什么混蛋?”

成希贤驱马优哉游哉撵上来,“既然来骑马,不跑起来怎么行?”

又在两人马后加了一鞭子。遂安静下来。

赫连墨和唐明明疲于应付,终于精疲力竭,最后走的时候,两个人眼睛红红,看成希贤的眼神恨不得撕了他。

成希贤脸皮厚,总算将这一天过下来。

不过,这一天肯定没有成希贤所想的,两个女人的关系有所缓解,相反的,两个人已经不单单是停留在明面上的掐斗。

临走时,赫连墨走在唐明明身边,挽着唐明明的胳膊,诚恳地,“今天承让了。没想到职场上冷艳的唐家大小姐马场也一样英武啊。”

唐明明忍着大腿内侧的痛楚,扭曲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比得上你呢?今天我才知道,你不仅仅是手段了得,就连体力活也是出类拔萃。”

赫连墨抿嘴一笑,掩着唇道,“什么体力活?不过就是个运动。你不知道,这种运动啊,就看你的皮厚不厚,看样子,呵呵呵呵”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唐明明气得脸都青了,赫连墨心满意足放开她,踩着平跟小马靴开开心心跑到宋聿的车上,坐上去。

成希贤心疼地来扶唐明明,唐明明瞪着他,“你就看她欺负我?”

成希贤摸摸鼻子,“你们女人的事,我插进来算什么?”他又不是讨人嫌。

“算了算了啦!气死我了!我要回去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开始?这都要我教你!你怎么那么没用啊!”

听着唐明明大吼大叫,成希贤忙不迭的赔不是,赫连墨心情很好,宋聿在一边,无可奈何,“你们是上辈子的冤家吗?这辈子见不见面都不安生?”

赫连墨撇嘴,“怎么,心疼了?”

宋聿将车到处去,唐明明和成希贤被甩在后边,再也听不见,“我心疼什么?我又不是成希贤。”

赫连墨无话可说,静默一会儿,“你们太恶心了。”

“是么?”

“你啊,早点找个女朋友多好,唐明明也不会天天跟着你。我也不会被她当死敌一样严防死守。”

这回换宋聿无话可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这个,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你家去?”

“回去?算了吧。我们家那一摊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堂哥,虎视眈眈盯着,就怕我回去。不就是个律师事务所,也值得他们那样!眼皮子浅又没本事,真不知道大伯他们怎么样的!”

宋聿没插话。赫连家的事,也是一大堆,这个时候,赫连墨需要的是一个听众,静静地听,比说什么都好。

不知为何,宋聿不自觉地想起请了假的唐瑾。那孩子,他已经看不到苏迭迭的影子了,他的感情幻灭了。那个女孩,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是另一个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唐瑾去了哪里?

这还用说?本打算周末才去看看外公外婆,却不想伤了腿,有了假期,自然就要去看看老人。

两个老人年过七十,都是看惯了风风雨雨的人,不然也养不出唐瑾的母亲林悦容这样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就算早逝,也早早将女儿的路铺好,只要唐瑾不太败家,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唐瑾犹记得,当外公外婆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不是不哀伤,更多的,却是淡淡的释然,“你妈小时候娇养长大,大了,又遇到这种事,这几年缠绵病榻,早点走,也是解脱。”唐瑾看不懂,外公精明锐利的眸子里,是何种情绪。(.)

唐瑾被赵之诺送过来的时候,两个老人一个正在浇花,一个戴着老花镜,勾着毛线。见唐瑾到来,脸色一沉,外公放下洒水壶,就差指着唐瑾的脑门儿骂,“又闯祸啦?”

缩缩脑袋,唐瑾不敢说话。

那几年的事,母亲不知道,外公却略有耳闻。

老人一生要强,自己唯一的外孙女差点就走上不归路,自此,见了唐瑾就没了好脸色更何况,唐瑾此次还带着伤。

赵之诺腆着笑,“没闯祸,就是工作不小心扭了脚,这回绝没有乱来。”

外婆是和善的老太太,一边张罗唐瑾在躺椅上坐下,一边对外公不满,“吼什么吼?孩子被你吓成那样儿,你还想怎样?”

外公冷哼一声,冲赵之诺道,“之诺啊,进来,我们爷俩喝喝茶。”余光都没看唐瑾一眼,背着手进了屋子。

外婆捏着唐瑾的手,安慰,“乖囡,你外公就那样,别理他。”

唐瑾乖巧点头。

赵之诺跟着外公进去了。临行前,哀怨望唐瑾,你惹的祸次次都要我来收拾。

唐瑾一个白眼翻过去,你不顶着谁顶着?我可是弱女子。唐瑾一边享受外婆的安慰一边眨巴眨巴眼,盖掉那一闪而逝的白眼,何其无辜柔弱。

赵之诺气得一扭头,转身就进去。心里咬牙切齿,明明就是一样大,结果所有人都让他对唐瑾好点儿好点儿再好点儿,生怕他亏待她。可谁知到,那才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活,何其没有节操!

外婆在唐瑾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生怕除了腿还有别的伤,摸完了,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唐瑾脸蛋儿透红。

保姆笑个不停,给唐瑾小点心,和外婆哄孩子一样哄着唐瑾。

如此,唐瑾便在这里住下,两个老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唐瑾也不是很在意,特别是唐瑾把不喜欢的豆腐挑出来被外公瞪眼,唐瑾也笑嘻嘻挨着外婆撒娇。

倒是外婆对外公横眉竖眼,“就这一个外孙女,你还管着管着,要是我乖囡以后不敢回来,我就自己去跟我乖囡过。”

唐瑾养的好,太几天的功夫,人就胖了一圈,唐瑾和外婆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苦恼地捏着自己的肥肉,这个样子下去,怎么得了。

外婆一边织毛线一边在唐瑾身上比划,“过了秋你就可以穿上了。瑾儿,你呐一个人住在外边,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不知道?”

唐瑾依偎着外婆,撒娇,“外婆什么时候也跟我去住住?外公好严肃。”

“不成呐。囡囡,外婆老了,走不动了,就在这里老死老死就成,出去,外婆也不适应。可不要提,要你外公听见了又该说你!他也老了,经不起折腾,老头子嘴里不说,我也猜得到,他呀,就跟我一样,就想看到,我们囡囡乖乖嫁了,生个白白胖胖的小曾孙,趁老婆子还没老得动不了,逗逗孩子。”

唐瑾眼圈通红,心里发酸,纵然不舍,外公外婆还是一天天见老,青丝逝白发生,时光不可逆。

伏在外婆温暖的怀抱里,老人的体温都带着慈祥的味道。唐瑾强笑道,“那不成,外婆可不能只逗逗孩子。外婆可还要看着我的孩子长大,我一个哪里那些。”这样的温暖,她要失去了,该怎么办?

外婆摸着唐瑾的脑袋,“。乖囡,外公和外婆啊,不能够陪你一辈子,我们早晚都会像你/妈一样,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总会离开,你要找到能和你走一辈子的那个人,外婆也就放心了。”

唐瑾带着浓浓的鼻音,喃喃道,“不会有人对我比外婆更好了。不会了外婆,你要陪我,真的要陪我”

外婆对这样孩子气的唐瑾,感觉到深深的无奈,最终,也只化作一声叹息,“你这孩子――”

那一天的夕阳,染上了血色。外婆搂着唐瑾,像小时候一样,沐浴在血色的霞光里,直到夜幕降临。

这个世界上真正疼惜她的人会越来愈少,到最后,总会是孑然一身,匆匆来,匆匆去,像流星一样划破夜空,一闪而逝。却没有同样璀璨的光亮。

外公是个有情趣的老头儿,退休之前不说,退休之后,歇了心思,在院子里养养花,种种草,写得一手好字,不幸的是,唐瑾至今都没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墨宝。

外公这样说,“我就是烧了扔了都不给她!糟蹋!”

唐瑾自幼也不是这样讨人嫌,小时,还是外公捧在掌心里的宝贝,要什么给什么,就是把外公书房里的明代砚台摔了,外公也只顾抱着唐瑾,心疼地问伤到没自从对唐瑾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外公就打哪儿都看唐瑾不顺眼。

唐瑾也无奈。

享受了外婆的温柔,到底,还是要面对外公的疾风骤雨。这是必须的,属于保留节目。一般就是外公赶人的前兆。

唐瑾的伤看着吓人,养了几天,消了肿,便能行动。

外公正在写书法,唐瑾不懂其中奥妙,只得老实站在一边看着。开始还好,后来就受不住,正想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听外公嘲讽,“这就受不了了?我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

唐瑾低眉顺眼,不敢说一个字。没有半点敷衍,外公在唐瑾的生命里,就如同遥不可及的启明星,总在迷惘的时候,拨开云雾,为她指引方向。

外公将毛笔放下,用帕子净手。

“之诺说你想要收拾唐家那两母女?杜家小子知道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打算告诉他。”

“还算有点脑子,――你打算怎么做?”

“从她们最薄弱的地方入手。”

“所以找了那个姓宋的小子?”

“外公!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他。只是顺便。”

外公一听,帕子就砸在桌子上,“顺便?顺便什么?你就不怕人家知道了,你落得两面不讨好。”

唐瑾不敢妄动,只老实交代,“宋玉不是笨蛋,他不会不查我。”

“荒唐!”外公一点也不买账,“这样的主意谁给你出的?赵之诺?”

“不是。我自己想的。本来――”看看外公的脸色,不好,可唐瑾没胆子隐瞒,“本来赵之诺说杜逸轩的可能性更大”外公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忙不迭补救,“可我压根没想过。我又不喜欢他,就算喜欢了,今后还要面对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不可能!”

“姓杜的那小子我看不顺眼,你想都别想。”

“我知道。”

外公一挥手,仿佛昔日里指点江山的豪情都回来了,那可骨子里的厚重感,永远都不会随时间的推移而磨灭。

“我不过问你怎么做。只一点,你要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切记,凡是过犹不及,你妈,也不会想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们都老了,你外婆说得好,都折腾不起。”

唐瑾原以为外公会禁止她的报复,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有一种,是这样的情景。一时间,兴奋感激直冲大脑皮层,冲着外公就抱,“我就知道外公最好了。最疼我了。”

外公想绷着脸,到底没绷住。嘴角瞧了瞧,任由赖在自己身上。

书房的门裂开一点点缝隙,两颗脑袋鬼鬼祟祟往里瞅。外公眼睛尖,一下就看见了,咳嗽一声,推开唐瑾,“闹什么闹?成何体统!”

门外的人抿嘴暗笑,悄悄和上缝隙。

唐瑾装可爱,“人家才没闹。就是很感激外公。”

外公脸色不自然了,还是绷住,“你要安生点,不知道省我多少事。行了,我有东西给你,你妈给你留的。”

唐瑾的诧异写在脸上。她从来不知道,母亲除了让杜逸轩照顾她,还有别的留下。

“你妈怕你小,握不住,就给了我。我和你外婆早晚是要尘归尘土归土,早点给你,我也早点放心。”

“是什么?”

外公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豁达不拘,“是什么你拿到就会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给了你,也算是点助力。算是为你妈尽一份心。当年的事,我也没帮上多少忙。”有遗憾,有思念,却能看见老人脸上的释然。

唐瑾的注意力不在放在那上边,连忙安慰道,“当年的事和外公您老人家又没关系。是我给妈拖了后腿。”

外公斜睨唐瑾,骂一句,“没用的东西。你好意思说拖你/妈后腿?你忘了你/妈妈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了?”

“没有。”

老人家恨铁不成钢,“你要再敢乱说,这里,你以后就别再来!”

唐瑾连连保证,才哄得老人不在说她,可依然没有好脸色。

外公正色,“你/妈的意思,是不让你回来趟这一趟浑水,最好躲到那个旮旯里,他们永远都找不到你。要不是为了这个,她也不用一个人带着你跑到s市,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唐瑾点点头,继续听教训,“你/妈,你/妈还是太心软了。她不想你对你生父有什么龃龉,不过,我看她先吃萝卜淡操心。”

外公话锋一转,锋芒毕现,“不过我老头子倒觉得,回来也好,这个地方,也不是他们说了算,你该怎么就怎么,我不会多说你一句。”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她还以为,外公会像母亲一样息事宁人,虽不阻止,可以不回赞同她的动作。不过,――这样也好!

唐瑾笑眯眯地接受了老人的善意。她的至亲,还是支持她的。她,并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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